23 灰姑娘×23
賀小瞎子只顧埋頭吃飯,全程不搭理項嘉。
賀建安覺得沒面子, 賀檸要走的時候也沒開口留她, 只遞給她一把傘:“待會兒可能要下雨,你路上小心點。”
賀檸接過傘, 心裏有些觸動,後悔自己在項嘉面前那樣駁他的面子,畢竟是她的爸爸。
“謝謝爸。”
她和項嘉一起出霞韻府邸,項嘉的司機等在外面, 他紳士地打開車門, 風神俊朗地立在一邊, 禮貌詢問:“賀小姐, 不如我送你?”
快要入夏了, 正是午後,雖然厚厚的雲層把太陽遮住了, 還是煩悶濕熱,惱人得很。
饒是如此,賀檸也不想坐他的車,她擺擺手:“謝謝, 陳叔一會兒就來了,你走吧。”
這種急不可待要劃清界限的态度讓項嘉的心裏多了一絲陰狠。
原野的女人就這麽難勾搭?
話都說到這份上, 他也不好強求,勉強笑着跟賀檸道別後,只留下一溜煙的尾氣。
陳叔那邊出了一起追尾事故,正在處理, 還要一會兒才能趕過來。
賀檸正無聊,就接到堂哥賀遠昭的電話:“檸檸,那個姜俊濤回國了。”
他的語氣那麽沉重,話裏的信息又在賀檸的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
那是少女時期的噩夢,是她這麽多年抗拒和荷爾蒙濃重,攻擊性強的男人接觸的根源。
她幹啞着嗓子,差點失聲叫出來:“他敢回國?”
“檸檸,還有個事兒,我說了你千萬別傷心,我的人一直跟着他,發現他最近都在霞韻府邸出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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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檸的手機啪的一下掉在地上,賀遠昭還在叫着“檸檸,你沒事吧?”
她蹲在地上,眼淚嘩的一下流出來了,遠處傳來一聲驚雷,厚重的密雲裏閃電驚現。
雨點啪啪啪地落了下來,賀檸抱着膝蓋哭了一會兒。
站起來之後,又抹了一把臉,撿起手機朝着霞韻府邸跑過去。
誰也沒想到她竟然還會回來,她推門進去的時候,姜俊濤正被姜韻哄着吃飯。
姜韻還抱怨賀建安:“誰讓你把賀檸叫過來,害得我外甥午飯都吃不好。”
門啪的一聲被推開,賀建安看到賀檸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頓時變了臉色:“檸檸你……”
他忐忑不安,坐都坐不安穩,眼睛不敢直視賀檸,逃避着她的目光。
賀檸死死盯着畏畏縮縮的姜俊濤,冷笑出聲:“你還真敢回來。”
姜俊濤那時候仗着姜韻得寵,以為自己可以在賀家橫行,卻沒想到賀家根本不是他姑說了算,更不是賀建安說了算。
姜韻一下就被惹毛了,猛地一拍筷子:“賀檸,我們俊濤都跟你道歉了,你還想怎麽樣,要不是你小小年紀就發騷,我們俊濤至于那樣嗎?”
賀檸遽然爆發出聲:“爸,你也這麽想嗎?所以你還收留他,收留一個想猥·亵你女兒的禽獸?”
“檸檸,都過去七八年了,你們那時候小,大家畢竟是親戚。”
賀檸恨死他這種和稀泥的态度,以前為了所謂的血脈親情都可以忍,現在真是絲毫都忍不了。
一句“過去了”就可以把傷害抹除。
那她這麽多年來不敢談戀愛,不敢跟人親近。
連原野碰她的時候,心裏都覺得發寒恐懼。
她就該白受罪嗎?
“不是親戚。”
賀建安皺着眉:“檸檸你說什麽?”
外面的雨噼噼啪啪地落下來,砸在地上,砸在窗上,也砸在賀檸的心裏。
她氣得渾身發抖,雨水從白皙的臉頰滴落到鎖骨,有點站立不穩。
還是凝着胸口那股氣,大吼出來:“我說以後不是親戚,因為從今以後,你不是我爸,我也不是你女兒。”
“賀檸,”他驚詫地喝止她,站起來走到賀檸身邊,啪地給了她一耳光,氣得渾身發抖,“你聽聽自己說的什麽話!”
哪裏會有人因為一點小事就跟自己爸爸斷絕關系。
賀檸被他打了,礙着人倫義理,又不能打回去。
于是惡狠狠地盯着姜韻,三步并作兩步走過去,啪地一耳光甩在姜韻臉上,清脆響亮,她揚起光潔的下巴:“我說的是人話。”
你敢打我,我就打你的心尖肉。
這一耳光甩得理直氣壯,那清脆的響聲悅耳動聽,是她今年聽過最好聽的聲音,比原野低沉醇厚的磁性嗓音還要動人。
姜俊濤縮在一邊不敢說話,賀家人給他的教訓足夠讓他清醒,不敢跟賀檸正面對峙。
姜韻不敢置信地仰頭捂臉看着她,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她在賀家的地位始終是個小妾一樣。
沒想到賀檸真的敢動手打自己,一時怔怔,回不過神。
賀建安氣得肺都要炸掉了:“反了天了,你敢打你姜阿姨!”
賀檸把他給自己的雨傘扔到賀建安腳下,頗有一股決裂的氣勢:“賀建安,你就當沒生過我。”
“賀檸,你敢,要是沒我,你別想原家還要你。”
他氣得胸腹發抖,扶着沙發靠背,喘着氣撂狠話,外面雷聲隆隆,簡直像是在替賀檸助威。
賀檸冷淡着臉回頭:“誰稀罕,我和他早就不是未婚夫妻了。”
扔下這句話,賀檸轉身悶頭走進大雨裏。
霞韻府邸雖然沒有修建在半山腰,卻也有很長的一段路靜谧無人。
既沒有公交站也沒有地鐵站,偶爾有飛馳的名車一閃而過。
賀檸氣沖沖地埋頭在大雨裏走,眼淚混着雨水流,濕熱冰冷全攪在一塊兒。
她擡手抹了一把臉頰上的水,一層層水霧從天上澆下來,漫過她的臉頰,夾雜着寒涼和幽冷的苦澀。
陳叔終于趕過來了,他擔憂地看着賀檸,搖開車窗,在大雨裏喊着:“小小姐,快上車呀。”
賀檸充耳不聞,沿着那條路一直往前走,腦子裏一片茫然,人傷心的時候,沒法控制這種自虐的渴望。
如果賀建安小時候就慢待她,不疼她,她心裏反倒好受一點。
正因為切切實實被疼愛到十二歲,總舍棄不了那些親情和恩情。
不斷地被傷害,原諒,傷害,原諒,陷入死循環中。
一輛鑽石黑外漆的幻影停在一邊,飛翔女神迎着雨幕展翅,高傲的小金人展示着它的身價。
原野撐着黑傘從車上下來,一把拽住要往前走的賀檸,襯衫袖口沾了些雨水,濕漉漉的,很不舒服。
他掌心的溫度異常高,灼燙了賀檸冰冷的手腕。
這是那晚後兩個人第一次見面,他還是那副矜貴冷淡模樣,高高在上:“你在跟誰置氣?你這樣誰會心疼?”
誰會心疼?
親媽死了,親爸寵着後媽,也不把她當回事兒,伯伯嬸嬸畢竟隔了一層。
這諾大的天地之間,還有誰心疼她?
賀檸撇開他的手,本來無聲的流淚,突然一下好像委屈至極,紅腫着半張臉,哭出了鼻音:“不要你管,跟你的長公主雙宿雙栖吧。”
原野蹙着眉,想到賀遠昭那些話,賀檸本身就是個嬌嬌,平時看起來很兇,不過是故作堅強罷了。
他單臂撐着傘,騰出來的那只手夾着賀檸的腰,不費吹灰之力就單手摟着她抱了起來。
嗓子裏夾雜着一股克制的不耐,仿佛賀檸在無理取鬧:“說什麽胡話,跟章依玫有什麽關系。”
賀檸被他的武力值給吓到了,沒想到他單臂就能抱起自己,是不是整天在辦公室西裝舉鐵80kg。
賀檸蹬了蹬腿,要甩掉他:“我不坐車,自己走。”
原野難得胸腔裏多了一絲火氣,很想把她扔下來,讓她冒着雨一路走回去。
之前看賀檸是個懂事的女人,訴求不多,也不愛惹事,長得又美,是個上佳的商業聯姻對象。
沒想到執拗起來,也是八匹馬都拉不回來。
有了九溪觀庭的第一次妥協,這一次妥協也不是那麽突兀。
他放下賀檸,矜持地彎了彎腰:“上來。”
“你……”
原野松了松領帶,解開已經被雨水打濕的袖口和兩顆領口,有點不耐煩:“快點!”
賀檸渾身都濕透了,趴在原野的背上,攀着他40cm的太平洋寬肩,眼眶一熱,心裏哽着的地方有些松動。
兩個人在雨幕中,在傘下,靠得那麽近,原野的荷爾蒙随着潮濕的水汽彌漫在賀檸的鼻間,原本恐懼害怕的味道此時只讓她覺得安心可靠。
第一次發現降龍涎香的味兒原來不具攻擊性,反而讓她有一種被保護着,被寵愛着的錯覺。
她頭發上的水彙聚成涓涓細流,滴在原野的頸間,他忍耐着那種濕潤的癢意,托着賀檸,心頭竟然湧起一股不妙的憐愛之情。
之前他的想法一直都是想睡賀檸,今天卻因為賀遠昭的一個電話放下自己的工作跑過來找人。
看她一個人哭着走在大雨裏,心裏不忍到要親自下車接人的地步。
這種說不出來,止于喉舌的溫柔,背着她,心裏還在替她擔憂的感覺實在太新鮮了。
滴下來的雨水是涼的,賀檸的眼淚是溫熱的,都落在了原野的心上。
讓他想開口說點什麽,拗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也別太在意,我十歲左右就沒跟自己父親說過一句話。”
賀檸腦子裏昏昏沉沉的,吊在他身上,根本分不清楚是現實還是夢裏,眯着眼睛,蹙着眉,鼻音濃重:“嗯。”
原野啞然失笑,一只手撐傘,一只手還要托着她,竟然也不覺得累,渾身好像有使不完的氣力。
驀然想起他們初遇的場景,他那時候到底是為什麽莫名想要睡賀檸呢?
作者有話要說: 寶寶們,明天不更,後天更,等我這十多天搞完法語筆譯這個小妖精就回來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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