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怎麽睡(捉蟲)
郭勇的車剛開進金陽區沒多久,就開不動了。
“怎麽到處都在修路,到處都是公地?”郭勇敲打着方向盤,有些焦灼。
“下車。”齊星漢當機立斷。
郭勇把小助理留在了原地開車,然後就帶着保镖,跟在齊星漢的身後,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都已經看不見牧先生的影兒了,這上哪兒找啊。”郭勇苦着臉擺弄手機。這是想開個地圖導航,都不知道終點在哪兒。
齊星漢低聲道:“慢慢找。”
……
這一頭。
袁盛松開了手,低聲說:“你回去吧。”他固執地認為牧水還沒成年。
從聲音到長相,就是沒成年。
牧水從西裝兜裏掏出了身份證和學位證,擡手拉開了袁盛臉上的面罩,然後把身份證和學位證在他面前晃了晃,晃完,就又立馬把面具“啪”地扣了回去。
絲毫不留給袁盛犯病的間隙。
袁盛被拍得懵了一秒。
“袁先生看清了嗎?”牧水問。
袁盛眼底還殘留着身份證和學位證上貼的照片的殘影。呆板證件照上的少年,更多了一絲弱小可憐又無助。
面具之下,他閉了閉眼,轉身重新抓住了小推車的扶手,低聲道:“看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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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水舒了口氣,強調道:“我成年了,身份證上寫得很清楚。我來擔任袁先生的監護人,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袁盛開口說:“看清了照片。”
“嗯?”
“沒看清出生日期。”
牧水:“……”
袁盛推着小推車,開始往前走,他不緊不慢地開口說:“研究院有告訴你,擔任監護人需要做什麽嗎?”
“有,需要時刻監護患者的情況……”
袁盛歪了下頭:“那你得跟我住一塊兒啊,小孩兒。”
牧水想了想說:“一周在你那裏住四天怎麽樣?”
剩下三天分給齊星漢。
“你真要和我一塊兒住?”袁盛這才回了下頭。
“唔,有什麽不對嗎?”牧水疑惑地看着他。
袁盛指了指前方:“那兒,是豐美小區。”
“我知道的,來的時候問過路了。”
“沒有門禁,沒有物業,沒有保安,斷水斷電是常事……”
“都沒關系的。”牧水說。
他的聲音幹淨好聽,像是一股清泉輕輕從人的心尖上掠過,帶給人舒适的感覺。
袁盛到了喉嚨口的話,全都被堵了回去,最後出口的話變成了兩個字:“跟着。”
這一回他連語氣都變了,幹脆利落,帶着一點冷酷味道。
跟着?
牧水很聽話,他飛快地穿好了外套,然後一把抓住了袁盛的工裝背心。
但背心緊貼着他的身軀,牧水一抓上去,就緊貼住了男人的背肌,袁盛的肌肉一下子就繃緊了,他的手指能清晰感覺到,薄薄一層皮膚底下,蘊含着強大的力量。
牧水覺得這樣好像不太合适,于是收回了手,轉而拽住了男人的褲子。
“別拽掉了,我就兩條褲子。”袁盛的步子頓了頓,倒是沒甩開他的手。
牧水想了想褲子拽掉的畫面,的确不太好看的。
于是他一個大步跨上前,和袁盛幾乎并肩而行,然後伸手圈住了袁盛的手腕。
牧水的手指纖細白嫩,而袁盛的手大了一圈兒,這麽一搭上去,有種胳膊硬要擰大腿的滑稽感。
袁盛抓着小推車的手僵了下,他說:“我不會跑。”
牧水心說,鬼才信。
但他嘴上還是認認真真、語氣誠懇地道:“是我怕我跟不上。”
袁盛就不吱聲了,就這麽順從地讓牧水扣着。
路上布滿了磚塊,小推車老被磚塊硌得一抖一抖,連帶袁盛的手腕也會微微震顫。
牧水的手震着震着,就從袁盛的手腕上滑下去了。牧水就再擡手,重新抓好。這麽來來回回地滑動摩挲。
袁盛罵了聲“艹”,然後松開了右手,反過來抓住了牧水的手。
他的手掌寬大,這下倒是把牧水扣得動都不能動了。
然後他就輕松用單手推着小推車繼續往前走,一路不緊不慢,總算是來到了豐美小區的門口。
牧水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小區。
大門是敞開着的,門衛室不見保安的蹤影。他們就這麽輕松走了進去。
小區裏很安靜,只有角落裏才隐約能看見幾個老頭兒老太太,擺着一張小桌子,在那兒下棋、打撲克。
他們走到3單元,袁盛松開了牧水的手腕,同時也松開了小推車。
然後他單手扛起了一箱水,再将方便面疊在水上面,就這麽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重新抓住了牧水,然後帶着牧水跨進了單元門,從樓梯朝下走去。
樓道裏黑漆漆的,安裝的是那種老式的聲控燈,于是牧水扯着嗓子喊:“啊!”
“啊!”
“啊——”
半天毫無動靜。
牧水忍不住問:“燈壞了?”
“半年前就壞了。”
“……”牧水在心底小小聲嘆了口氣。那他跟土撥鼠似的喊了半天,豈不是像個大傻子!
袁盛突然頓住了腳步。
他松開牧水,從長褲兜裏掏了半天,掏出了一大串鑰匙。他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易從裏頭挑出了正确的鑰匙,打開了門。
一股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
門內沒有光。
袁盛擡手摸索到牆壁上的挂繩,拉了拉,電燈驟然亮了,牧水這才看清眼前的環境。
鏽跡斑斑的大鐵門。
門內是一個漆黑的房間,擺着四方小木桌,桌邊有一張瘸腿椅子,和一只塑料凳。
角落裏擺着一張小床,上面放的還是夏天的草席,還好被子還在,但牧水盯着估量了一下長度,覺得屬于男人蓋上身,小腿都露在外頭那種。
他的目光轉向另一邊。
那一邊是單獨分隔出來的廚房,以及單獨分出來的衛生間。
設施齊全,但沒有一扇窗戶。
一眼看過去,實在太壓抑了。
比起齊星漢的家,這裏就像是一間牢房。
袁盛将鑰匙扔回兜裏,大步走了進去,随後放下了懷裏水和面。
袁盛回頭看他:“你要和我一起住?”
牧水不是個挑剔的人。
如果是為了接觸患者,讓他住橋洞也行的。
牧水揣着自己兜裏沉甸甸的銀行卡,和那一百塊沒能充進袁盛手機號裏的大鈔。
十分有底氣地點了下頭:“嗯!”
反正,一旦了解過病人後,他就可以考慮邀請袁盛和他一塊兒,換個地方住。
不過牧水好奇的是,袁盛住在這樣的地方,那麽他是怎麽提供給研究院一大筆治療費用的?
“吃面嗎?”袁盛蹲下身開始拆箱。
牧水摸了摸肚皮,有一點點餓。
但他不太想吃方便面。
我怎麽能被齊星漢的飯菜,養得挑嘴了呢?
這樣不好!
牧水痛心疾首地反省了一下。
袁盛已經将箱子拆開了,他從裏面拿出了瓶裝水,遞了一瓶給牧水。
牧水:“謝謝,我和你一塊兒吃面吧。”
袁盛拎着兩袋方便面就轉身做面條,啊不,泡面去了。
開水一倒,蓋兒一封。
就算完成了。
患者的生活水平質量很是堪憂啊!
牧水暗暗記在了腦殼裏,然後抱着懷裏那瓶水,選了那只塑料凳坐下。
塑料凳發出了“吱呀”一聲。
袁盛突然回轉身,大步走到了牧水的身邊,一把将牧水抱了起來。
牧水:“???”
袁盛踹開了凳子:“會坐垮。”
“我不重的……”
“會垮。”
想到袁盛的個頭,牧水忍不住問:“那你平時怎麽坐?”
袁盛說:“紮馬步坐吧。”
牧水:“……”
您可真是個人才!
這還坐什麽凳子啊!不如直接蹲着啊!
牧水扒拉在袁盛的懷裏,頭一回感覺到,原來這麽一比,自己竟也是有錢人了!
“先放我下來,我不坐凳子了。”牧水拍了拍他的胳膊,這一下又拍在了人家的肌肉上。
牧水不自覺地縮了縮手指頭。
袁盛把他放下,還微微垂下頭,用壓根就看不見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手,說:“你好輕……”
牧水嘆了口氣,他輕也坐不了凳子呀。
牧水今天都走累了。
要知道以前他都是泡在學校裏的,四體從來沒勤過!
牧水忍不住又盯上了那架床:“床會坐垮嗎?”
“不會。”
牧水想想也是,躺床上的時候又不能靠紮馬步來減輕帶給床的壓力。
牧水摸索着坐了上去,這才覺得舒服了。
大部分精神病患者都伴随着強迫性潔癖的症狀。
袁盛雖然是個獨居的男人,但他家裏倒是很幹淨的。
牧水舒舒服服地坐了一會兒,袁盛就把面端過來了。
牧水伸手接過,紙桶傳遞出熱度,倒是讓牧水覺得暖和了不少。寒意褪去,理智一點點回籠。牧水這才想到一個問題:“床……是不是小了一點?”他端着面,擡頭眼巴巴地看向袁盛:“我怎麽睡呢?”
袁盛想了想:“疊着睡。”
“疊……着?”牧水沒能明白這是一種什麽樣的睡法。
于是袁盛作出了解釋:“我睡床,你睡我身上。”
牧水:“???”
袁盛說着就要取臉上的面具。
牧水也顧不上去思考疊着睡是一種怎麽樣的騷操作了,他趕緊放下了手中的面,然後從兜裏抽出了與這套西裝搭配的小領帶。
“等等……”他說着,按在了袁盛的胳膊上。
袁盛嗓音低沉:“嗯?”
牧水拿走了他的小醜面具:“先別睜眼。”
袁盛閉住了眼,整張面龐看上去更顯得說不出的冷酷了。
牧水抓着領帶,蒙住了他的眼。
他想給男人在腦後打個結,但手有點兒夠不住,使不上勁兒。牧水只好拍了拍他的肩:“下來點兒。”
袁盛立馬就跟只大狗似的,往下蹲了蹲。動作熟練,可見沒少紮馬步。
牧水這才順利地打了個結。
“好了,暫時看不見我了。”牧水滿足地笑了笑,臉頰上閃現一個酒窩:“咱們先一起生活幾天,熟悉一下吧。”
袁盛沒說話。
淺藍色的絲綢領帶,罩上眼後,一層光淺淺透了進去。
他隐約能瞥見少年的眉眼,和臉頰上的酒窩。
艹。
怎麽看起來更好看了?
袁盛的胸口猝不及防地麻痹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明早見。-3-評論随機發紅包~
窮到床都只有一米寬的袁哥。
撓頭,是我寫得很難理解嗎?袁盛不是顏控啊。他第一次問水水長得好看嗎,是為了判斷自己能不能摘面具。水水後來主動問袁盛,自己好看嗎,也是為了确認,自己剛才是不是引起袁盛病發了。所以水水和他對完話才會覺得明明很正經的對話,但是好像哪裏怪怪的。
兩個人都是一本正經地在騷而已。【不你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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