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舊

地面的溫度明顯的山上的溫度低了許多，再加上瀑布濺起的水花，周圍茂密的樹林，使得這裏盡顯出一種清涼之感。即使是烈日炎炎，這裏也并不怎麽受影響。日光卻仍然是可以直直地照射到這裏，灑在地面上。地上躺着四人，站着一人，有一眼溪澗，一灘血水。

他站在地上，手裏執着一柄長劍，劍刃上泛着寒光，劍的頂端還在往下滴着鮮紅的血液。他看着地上躺着的四人，輕輕的喘着氣，想要平複一下自己的心情。

便在剛才，這四人還驚詫于自己的身份，并且也不想同自己為敵，然而，他們卻不得不與自己為敵，同自己厮殺，最後，他們一并倒在了這兒。鮮紅的血液流淌了一地，便仿佛是他們曾經活在這兒的證明。

他伸出手，擦了一把額上的汗水，擡起頭，才看見烈日炎炎，陽光刺得他險些流淚。他此刻竟感到有些傷感，或許是因為殺死了認識許久之人吧，也或許是為了自己殺人不眨眼的冷漠的心腸吧。他低下頭，再次看向倒在地上的四人，用劍的尖端蘸着地上還未凝固的血液，在寸草未生的地面上畫下了一個圖案，那是一只正在吮吸着曼珠沙華的汁液的黑鳥，它的嘴角正淌下血液。

自取滅亡。

畫下這個圖案後，他走到水邊，将自己的長劍上的血液清洗幹淨後用布擦拭着劍刃。随後，他再次看向了那四個人。

“抱歉，四位大俠，抱歉，各位，我并非誠心想讓自己的長劍沾滿血液，只是……我身不由己……”

他收起了自己的長劍，從畫中掏出一塊白布蒙在了臉上，随後，揚長而去，一下子消失了。在他離去後不久，躺在地上的人動了一下，那個人十分艱難地擡起頭，伸出手指，蘸着自己的血液在地面上寫下了一個字，随後，他的面部抽搐了一下，他的手松了下去，頭倒了下去，随後，再沒有任何動靜。

--------------------------------------------------------------------------------------萬仞山莊，陶清鶴屋。

剛剛醒來的老人還一臉疑惑地坐在床上，他的房間裏正站着三人，萬一翔，祁言之，以及萬竹汐。他只看見祁言之似乎正在同萬一翔說些什麽，然而卻并未聽清，而萬竹汐此刻則深蹙着眉頭，看着自己。

“如此說來，陶總管竟是被人下了藥麽？”萬一翔問道。

“想來應當是如此吧。”祁言之答道，“想來是有人給陶總管下了藥，随後假扮成了陶總管的模樣走了出來，随後……便同江州四絕四位大俠下了山。”

“這麽說來……”萬一翔想了一會兒，面上立刻顯出有些驚恐的神色，随後喊道，“快，快，趕緊下山！”

一刻多鐘後，山腳。

看見了倒在地上的那四個人，萬一翔已然一句話也無法發出了，就好像是司空見慣了一樣，他已經無法驚訝了。

“果然還是猜中了嗎？”祁言之道，“地面上的血液已經幹了不少，看來，兇手已經離去多時了。”祁言之看向萬一翔，“萬莊主，此刻該當如何？”

“好生葬了吧。”

“切，”萬竹汐撇過頭，冷哼了一聲，“這算什麽，這究竟算什麽。我們現在所做的事，究竟算什麽？只不過是一直被兇手牽着鼻子走，等到死了人後，也只能自己傷心，然後将他們葬在土裏罷了。不知反抗，不知偵查，所以直到現在才會沒有絲毫兇手的線索，才會讓這種事情頻頻發生。”

“汐兒……”萬一翔看向萬竹汐。

“等等，”祁言之突然開口，他望向蘇塵的屍體，仿佛是發現了什麽，對着另外兩人說道，“快看，其實并非絲毫線索也無。”他走到蘇塵的屍體旁，單膝跪下，看向蘇塵拼命伸出的手，以及仍然睜的大大的眼睛。蘇塵伸出的手的手指上，沾滿了血液，在手指旁，有着血液寫的一個字，只是，這個字寫得非常怪。或者說，這個字就好像是寫倒了一般，從祁言之這個角度看來便是如此。

從祁言之的角度看來，地上是這樣一個字：‘日丨’。而從萬竹汐以及萬一翔的角度，也就是與倒下的蘇塵的對立面的角度便是一個‘舊’字。

“萬莊主，”祁言之開口問道，“蘇大俠的寫字方法可有什麽異于常人嗎？”

“蘇塵的話，老身記得他從前是個左撇子，然而此刻，他卻是在用右手寫字……”

“這麽說來，這個字應當便是舊了吧，只是，這個舊字會代表着什麽？”萬竹汐開口道。

“會不會，是什麽舊友，舊識？萬莊主，蘇大俠生前可有什麽對立的敵人，亦或是什麽關系不太好的舊相識麽？”祁言之問道。

“蘇塵這人，可以說是江州四絕中最為冷靜謹慎之人。在這四個人中，魯轶生魯莽，胡清伯圓滑，顏開更是個連話也不講的悶葫蘆。即便是要樹敵的話，也不應當是單單對他吧。不過，倘若是對于四人而言的話，畢竟是在江湖上行走多年的人，哪兒有不樹敵的道理呢？只不過是樹敵多樹敵少的問題了。況且，這四人本也并不會同什麽人樹敵。而那兇手，也并不可能是只殺他們的兇手。”

“也就是說，那個兇手，應當是我們大家都認識的人，應當是我們大家的舊識麽？”

“想來應當是如此吧。”萬一翔嘆了口氣。

“究竟是什麽樣的舊識，竟要心狠至此，”萬竹汐道，“這邊死了一個，那邊便也接着來了。是故意的麽？還是說他在享受這種事。”

“不，應當并非如此，”祁言之說道，看向兩人，“四小姐，萬莊主，你們不覺得，那位兇手便在我們身邊，并且，一直監視着我們的一舉一動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