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一起上朝
天幕逐漸變成一片青色,墨硯衡量了一下,還是決定過來叫馮澤起床,推開門卻看見當朝大皇子面對着門在系扣子,自家爺半邊臉埋在被子裏睡的正香。墨硯愣在門口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去。
萬俟弘系上最後一顆扣子,低聲道:“把門關上。”
墨硯呆呆的“哦”了一聲,退出去關門。
“我是叫你進來把門關上,別讓外面的風把屋子吹涼了。”
他這樣一呵,馮澤在睡夢裏被打擾不滿意的皺眉,又把臉往深了埋埋。
墨硯手一頓,連忙又跨進來,腳還在門檻上磕了一下差點摔下去,站穩之後關上門站在邊上不敢言語。他直到現在也沒明白怎麽睡了一覺萬俟弘就出現在這裏,低着頭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去叫馮澤。
“我問你。”萬俟弘走過去束起頭發,“昨天和你一起等在宮門口的人有些面生啊。”
墨硯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鎖鳶,頃刻間便完完整整的交了底,從姓甚名誰,到來龍去脈,言無不盡,全盤托出。
萬俟弘點頭:“去打兩盆洗臉水端過來,我叫他起床。”
“他”必然指床上正睡着的馮澤,萬俟弘手伸進被子裏握住馮澤冰涼的手一邊催動內力一邊晃着叫他。馮澤才睡着不一會兒,感受到熱源就往過湊,最後半個身子挂在萬俟弘腿上還知道自己伸手拽拽被。
“起來吧。”萬俟弘拍他,“墨硯都把水打回來了。”
馮澤黑眼圈明晃晃挂在臉上,不情不願的坐起來半天也沒回過神,直到萬俟弘擰了帕子蓋在他臉上又使勁揉了一把才找回飄走的魂魄,怏怏的接過帕子擦了把臉,萬俟弘把他擦完臉的帕子拿過來放進盆子裏才過去自己洗臉。
墨硯站在旁邊看了好久,覺得這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好像有些微妙的不同于前了。他也沒嘗過情愛滋味,又一直跟着馮澤什麽都沒見過,若站在這裏的是鎖鳶,恐怕早就了然于心。
馮澤也不是個矯情人,既然已經決定和萬俟弘在一起,在自己人面前就犯不上遮遮掩掩,所以看見墨硯的時候也就愕然了一瞬間便恢複如常。
按墨硯的說法,鎖鳶只不過是馮澤随手救下的一個人,算不上和馮澤有什麽關聯,但人的第一印象很難改變,所以見到鎖鳶時難免心懷芥蒂了一下,右手抓住馮澤的手腕稍微側身擋了一下鎖鳶,然後自己先上了馬車。
馮澤忽然想起昨晚萬俟弘說的“見你與她關系親密”,不由清了清嗓子,對鎖鳶說:“你留在府上幫我收拾下書架吧,不用跟着我去上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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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鳶淡淡應了聲,站在門口看着馬車離開。別人不知道,她在青樓待久了,滿春院不止女子,還有幾個小倌也接客,男人的一舉一動她最清楚,方才那男人對馮澤分明就是一種雄性動物守護領地時的占有欲。她跨進門想起當年馮澤進了青樓不喝酒不睡覺,只聊了幾句就逃命似的走了,原來是這麽個道理。
馮澤上了車坐在萬俟弘旁邊,摸了摸鼻子:“她就是一個丫鬟。”
萬俟弘淡淡點頭:“早上我問過墨硯了。”他說的十分自然,反而使馮澤沒了調笑他的心思。萬俟弘抓過馮澤的手放在腿上:“冷不冷。”
“還好。”馮澤側過身後背靠在萬俟弘的肩膀上,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萬俟弘說着話。突然他想起摘星閣的事,便問:“你聽說過摘星閣嗎?”
萬俟弘的手一頓,這反應顯然不止聽過,還有了解,他一根根的捏着馮澤的手指:“聽過。”
“你剛被我爹帶回來的時候,我爹去摘星閣問過你的事情,那裏面的人說你是江湖草芥,後來你離開的時候,我又求着我爹去再問一次,你猜怎麽着?他們沒給出你的去向,而是給了我爹二哥的死訊。”馮澤的情緒低落了一點,“兩次,關于你的信息都被隐瞞着,我覺得這事一定有蹊跷。”
馬車進了宮門,路上是青石板鋪的路,立刻就能叫人感覺出順暢來。萬俟弘放輕呼吸:“馮澤,其實我……”他停頓了好長一段時間,長到馮澤以為他就這麽沒了下文,然後聽見他問:“你心裏是怎麽想的?”
“我覺得有沒有可能是萬俟朔宗,既然他們有意隐瞞你的消息,那就從另一方面阻止了你回到京城,在汀州,你完全可能以一個普通人的生活過一輩子,如此想來的話,萬俟朔宗會不會和摘星閣有什麽聯系,而且關系不匪。”
馮澤說着的時候萬俟弘欺身上前把馮澤從背後抱住,一直聽他說完也沒說什麽,馮澤想轉身看看萬俟弘的表情卻被他箍住不能動,嘗試了幾次無果後就順從的窩在萬俟弘懷裏,直到馬車停下,萬俟弘放開他先下了車。
他的背影看上去十分蕭索,就像一個人駐足茫茫沙漠,四周都可去又都不是歸途。馮澤的手心慢慢涼下來,他一直在想一個問題,若萬俟朔宗與摘星閣有聯系,為何不在得知萬俟弘在汀州時便暗中派人殺了他,反而讓他回到了京城還恢複記憶。
最初他以為萬俟朔宗羽翼未成,怕先出手會打草驚蛇,畢竟皇帝最寵愛的皇子失蹤,皇帝必然會派人搜尋,但這個邏輯又卡在摘星閣上,如果萬俟朔宗真的有摘星閣做靠山,他又何必怕皇帝會掌握他的一舉一動。
自始至終他都有一個想法,但是馮澤本身抗拒着,方才他的一番話只是試探,果然萬俟弘出現了短暫的停頓。如果與摘星閣有聯系的不是萬俟朔宗,而是萬俟弘,那這一切都說的通了——萬俟弘不知為何與摘星閣失去聯系,随後馮雍去打探萬俟弘的消息時被摘星閣得知萬俟弘的去向,最後萬俟弘被摘星閣的人接走,在他們眼裏也就是順理成章的消失了。
但是為什麽萬俟弘不向他透露自己的身份,是怕他洩露出去還是別有隐情,馮澤無法得知。既然萬俟弘不想說,他就揣着明白裝糊塗。
他從車上跳下去,萬俟弘接着他,兩個人一同走進宮中,牆角暗影一閃而過,沒有一人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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