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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點出頭,店裏已經沒有幾個客人了,而且谷毅和虞昭距離又近,所以這場對話自始至終都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到。
虞昭的瞳孔在一瞬間劇烈收縮,腳步也生生頓下。
他微微側身,用一種完全不相信的表情,對着因為坐姿而生生矮了一截的谷毅問,“什麽?”
并不因為位置不占優勢而焦躁,谷毅一只胳膊撐在座椅後面,另一條胳膊自然的搭在腿上,很體貼的又重複了一遍,“男朋友啊。”
發音清晰,字正腔圓,嗯,足可以去應聘下電視臺的工作。
将對方面部表情的細微變化全都盡收眼底,谷毅歪歪頭,又換了個更加容易理解的說法,“我們談戀愛了。”
沉默,沉默,還是沉默。
谷毅沒有繼續說下去,而虞昭卻也沒有當場失态,或是繼續追問。
不遠處的幾個店員也覺察出這邊的氣氛有點古怪,下意識的去問趙瑩,“姐,他們該不會打起來吧?”
趙瑩也正擔心呢,不過還是安慰道,“肯定不會啊,他們倆人平時八竿子打不着的,地位又都那麽高,你當街頭混混鬥毆呢!”
話雖如此,可是她心中也是難免忐忑,都說聽唐兩大男神勢必會有分出高下的一天,她該不會就要做這一歷史時刻的見證人了吧?
但是貌似這種分高下的方式不大文雅啊!
“可是他們現在的情況真的好詭異啊!”
“……呃,要是我說我覺得好像相愛相殺,你們會揍我嗎?”
“……”
幾秒鐘之後,皺着眉頭的虞昭用力看了谷毅一眼,丢下一句告辭就大步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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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毅轉頭透過玻璃窗看出去,在虞昭轉身對視時還很有風度的擺了擺手,然後臉上沒什麽溫度的目送他揚塵而去。
大家都是男人,他當然知道虞昭看元鷗的眼神意味着什麽,也知道他這樣的人做出這樣的舉動目的何在。
如果僅僅是普通朋友,那麽谷毅什麽都不會多說,也不會多管,因為元鷗是個獨立而驕傲的個體,她擁有一切的交際權,完全沒有必要因為自己受委屈。
但是很遺憾,顯然虞先生的目的并不僅限于此,他還想要更多。
那就對不起了,虞先生,我已經先到了。
谷毅從來都是個目标明确的人,他永遠都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想要什麽,而一旦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哪怕并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他也會毫無顧忌的沖鋒陷陣,就算死在戰場也心甘情願。
曾經有個粉絲說過,盡管他看上去好似什麽都不關心,但也許谷毅天生就是位戰士,任性又固執。
事實證明,他是正确的。
望着已經空無一人的街角,谷毅忽然心情很好的扯了扯嘴角。
虞昭,你永遠都不知道小鷗想要什麽,而我知道;就像你永遠無法趕在她前面替她籌劃,而我可以一樣。
你的踟蹰,你的被動,你的思前想後,全都是破綻和弱點。
一句話,你輸定了!
**************
黑色的車子在夜幕中飛馳而過,遠遠望去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只有偶爾經過燈下時才會有亮眼的流光劃過,轉眼卻又迅速消失。
虞昭不知道自己要開到哪裏去,也不知道能去哪裏。
也不知開了多久,他狠狠一腳踩下剎車,一貫溫和的臉上終于流露出幾分黯淡和悔意。
他看了看後座上安靜躺着的兩只箱子,用力捏了下方向盤,擰着眉頭下車。
晚上的風頗有幾分涼意,他習慣性的閉上眼睛吹了一陣風,終于從駕駛座邊的暗格中摸出一盒香煙,點上一支狠狠抽了一口。
白色的煙霧在沉沉夜幕中緩慢升騰,扭曲、聚集,然後被一陣風徹底打散。
已經許多年不吸煙的虞昭被嗆得咳了幾聲,他微微垂眸,盯着暗紅色的煙蒂看了會兒,最後将它丢到腳下碾碎。
又是一陣風吹來,似乎也把他心中的煩悶吹散了些許,他腦海中突然湧現出一個猜測:
也許,谷毅是騙自己的?!
就像是幹枯草原上掉落的一顆火星,在微風的作用下迅速變成熊熊火焰,一發而不可收!
虞昭的呼吸在一瞬間變得無比急促,心跳加速,胸膛中似乎有什麽東西瘋狂洶湧,只待下一秒就會破體而出!
他用力做了個吞咽的動作,掏出手機,飛快的撥了元鷗的電話。
第一次,他沒有先考慮下現在的時間,也沒考慮是否會打擾到別人就直接打了電話。
他需要确定下,非常需要。
電話很快接通,記憶中歡快的聲音傳來,讓虞昭的情緒馬上就放松下來。
“是我,我回國了。”
元鷗正在做明天奶黃包的餡兒,手不方便,就放下電話按了免提,“我看見新聞了,怕打擾你,就沒給你打電話。”
虞昭輕輕笑了聲,擡手捏了捏自己的額角,“我今天去糕點屋找你了。”
“對不起啊,”元鷗忙道,“今天有點事情,沒能過去,你?”
“沒什麽,”虞昭透過車窗看了看裏面的箱子,故作輕松道,“我見你不在就走了,回來的時候幫你帶了點當地零食和糖果什麽的,說不定你吃了可以激發點靈感。”
元鷗聽了果然十分開心,又有點不好意思,“你拍戲已經很辛苦了吧,實在不用再特意做這些的,我看照片上你都瘦了。”
虞昭輕輕笑了下,“還好,只是食物吃不太慣。”
兩人又說了幾句,虞昭努力抑制住怦怦加速的心跳,竭力語氣自然的說道,“剛才在店裏碰見谷毅了,你們?”
他的心中有一個聲音在拼命的大喊:否認,快否認!告訴我是那小子在撒謊!
然而他下一秒就清清楚楚的聽到對方嗯了一聲,帶着讓人無法忽視的甜蜜。
虞昭很難形容現在心中的感覺,心碎?不不不,當然沒有那麽誇張,但是就像是有個人狠狠捏住了心髒一樣,他有相當漫長的時間幾乎喘不過氣。
兩個人都有一段時間的沉默,元鷗是因為第一次向除了谷毅和宋征之外的人主動承認有點害羞,而虞昭,則是因為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心态來面對這個現實。
直到這一刻,虞昭才突然明白,之前柯江說過的,“感情上太過沉穩不一定是好事”,以及前面的短信究竟是什麽意思……
元鷗是真挺不好意思的,主要是這種還未公開的私事,她是真沒興趣對外宣揚。
不過她把虞昭認定是朋友,既然對方主動問起,而且聽他的意思是谷毅已經漏過口風了,那也就沒有隐瞞的必要,所以才順着承認了。換言之,就算剛才說話的不是虞昭,而是同樣被歸為朋友一檔的謝蓉,元鷗也不會否認。
聽那邊久久沒有動靜,元鷗感覺有點怪怪的,“钊哥?钊哥?”
連叫了好幾聲虞昭才回過神來,“什麽事?”
元鷗松了口氣,還以為出事了呢!
“你好不容易回來了,谷毅也剛忙完,有時間的話大家一起聚個餐?”
虞昭勉強扯了扯嘴角,只覺得現在好似什麽也提不起興致,更不要提跟谷毅同桌吃飯,“抱歉,最近有點累,而且可能會比較忙,就不過去了,你們,吃吧。”
頓了下他又道,“東西我給你放在店裏了,什麽時候有空順便拿着吧,很晚了,再見。”
谷毅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一臉茫然盯着手機的元鷗,他過去用嘴唇碰碰對方的臉頰,“怎麽了?”
元鷗眨眨眼,“哦,剛才钊哥打電話來了,不知為什麽,我覺得他好像怪怪的。”
谷毅挑挑眉,順手拿起手機丢到一邊,若無其事的說道,“我剛才也見過他,聊天的時候順便把咱倆交往的事情跟他說了,也許是羨慕咯~!”
元鷗失笑,“羨慕什麽呀,真是。”
谷毅從後面攬着她的腰,把下巴放在她頸窩蹭蹭,一本正經道,“他都那麽大年紀了還沒有女朋友,聽見我這麽年輕的小夥子都戀愛了,當然羨慕啦,沒準兒還嫉妒呢!”
元鷗讓他弄得怪癢的,咯咯笑着躲開來,“你去一邊坐好啦,怪熱的。”
被推開的谷毅搓搓手,臉上刻意做出一種色眯眯的表情,捏着嗓子朝元鷗撲去,“哎呦小娘子不要害羞嘛~來來來,給大爺我香一個~!”
元鷗先是一愣,随即就笑噴了,然後随手将各種能抓到手的東西劈頭蓋臉的丢過去,“呀~!你神經病呀!走開啦,哈哈哈!”
***************
中秋逼近,聽唐、陳沐老爸的公司以及尹老頭兒藥店的三處員工福利交割完畢之後,元鷗的賬戶上頓時就寬裕起來,每天查看一遍便能維持一天好心情!
她抽空将幾支人參和三朵雪蓮交給了尹老爺子,算是完成了之前的許諾,至于檀木啥的,年前後再說吧!“手續”麻煩呢!
對于沒能如願找到藏紅花等其他藥材,尹老頭兒難免失望,不過因為早就有了心理準備,而且人參和雪蓮一等一的好品質也完全能彌補這點小小的缺憾,倒也是十分的歡喜。
終于閑下來,元鷗收拾了下,決定去臨市的影視基地探班,之前謝蓉一直打電話跟她吐槽來着,而且她還沒見過拍戲的呢,正經有點好奇。
安撫下躍澗居的谷先生,元鷗從家裏出發,在導航的指引下開車兩個鐘頭就到了影視基地。
這裏號稱是全國乃至全世界最大的古建築影視基地,其中的建築囊括周、秦、漢、唐、宋、明、清以及民國等各朝各代諸多建築,規模宏偉,氣勢雄渾,是有名的拍攝基地和旅游景區。
謝蓉的助手王敏在入口處舉着牌子接應,兩邊碰頭後元鷗在她的指引下,路過秦皇宮,途經漢代別院,又穿越了唐宮芙蓉園和清代紫禁城,終于到達了謝蓉劇組所在的宋皇城。
一路走來元鷗都倍感新奇,尤其是經常會看到身穿數個朝代的演員們來來往往,偶爾甚至還會有滿身是血的“屍體”橫陳,當然更多的是像她這樣穿着現代服裝的游客……太好玩了!
謝蓉他們拍的是一部宋代宮廷戲,這會兒剛把前一個劇組等走,工作人員忙的跟拆遷辦似的,如狼似虎的沖進去,目光如炬的四處搜索,只要不是自己劇組的東西,統統拆掉拆掉!
見元鷗一臉驚訝,王敏笑着跟她解釋,“這些場地都是各劇組分時段租借的,裏面基本上什麽都沒有,就跟樣板間似的,輪到誰拍了誰就把自己組的道具換上。別看這麽小小幾間,那可真是花錢如流水,所以大家的動作都很快,道具組的任務也很重啊,收拾的時候稍微漏下點什麽,等到想起來的時候基本上就沒有找回來的可能了……”
元鷗聽得連連點頭,覺得又長見識了。
幾個主演和重要配角都在後面接受最後的化妝,外面走廊下和樹蔭底是大批自力更生的群演,他們的服裝大都不合身,而且材質也遠不如正式演員們的好,不過大家臉上更多的卻是開心的笑。
道具組的人都忙得跟小蜜蜂似的,燈光師攝像師也是各司其職,地上滿是雜亂的電燈電線,不遠處還有一段拍攝用軌道,瞅着就跟大雜燴似的。
眼下正是九月中旬,天氣正熱的時候,除了演員們不得不穿着厚重的宮裝之外,包括導演在內的所有人基本上都是褲衩加背心的打扮,饒是這樣還止不住的汗如雨下。
帶着工作牌的王敏領着元鷗一路七拐八拐的走進去,倆姑娘手裏還分別拎着一個挺大的水果箱,後面還跟着一個臨時叫過去幫忙搬東西的小哥兒,他懷裏還抱着另外兩個。
元鷗這次可沒空手來,越野車後座和後備箱都塞得滿滿當當,全都是拿來給謝蓉解饞和讓她收買人心的。
除了她們手裏的四個,車廂裏還有倆果箱,以及無數的月餅禮盒、果幹和糕點,因為東西都比較怕熱,元鷗暫時沒拿出來,都放在樹蔭下蓋了防曬膜的車裏,裏面有移動冰箱和幹冰冰袋,涼快得很。
進去的時候謝蓉正讓人描眉畫眼,抓緊時間做最後的修飾,旁邊一個化妝師專門替她擦汗、吹風,不然妝容馬上就能花掉。
現在是上午九點半多,正是開始熱的時候,這麽一大群工作人員都擠在幾間工作室裏,就跟個罐頭似的,因為四面門窗都開着,空調根本沒法用,而風扇扇出來的熱風也實在沒什麽卵用,謝蓉又容易出汗,着實辛苦。
當了一路搬運工的元鷗一進來就覺得一股熱浪撲面而來,簡直比外面大太陽底下還熱,又聞着空氣中密度不斷上升的汗味兒,頓時就有點兒暈。
謝蓉從鏡子裏看見她,忙一疊聲的讓她過來,“來來來小鷗到這來,這兒有涼風扇,涼快!”
正好導演呼扇着大撲扇到處溜達,謝蓉笑着跟他介紹,“劉導,這就是我跟你提的好朋友,今天過來探班的!”
四十多歲的劉導滿臉淌汗,活脫脫一個大包子的形象,不過樣子倒是挺和氣,也不知是不是還沒開機的緣故。
他笑呵呵的看了元鷗一眼,撲扇揮的快了點兒,“美女有沒有興趣在我們組裏露個臉兒啊?”
元鷗連忙擺手,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謝謝您了,不過我實在沒那個天分。”
而且估計也沒那個耐熱能力……
劉導還想再勸,謝蓉已經在那邊笑了,“我姐妹兒不好這個,不然早在我們那兒出道了,您就別做白功了!”
元鷗也笑,趕緊拿出來還凝着一層白霜,冉冉冒着涼飕飕白汽的果箱轉移話題,“大熱天的過來打擾您,順手帶了點東西,圖個涼快,剩下的我也沒好意思現在拿進來添亂,都在那兒冰鎮着。”
劉導一看那層白霜就樂了,也不跟她瞎客氣,扯着嗓子朝外喊,“沒事兒的都進來吃水果了啊,冰鎮的!”
大熱天的,冰鎮這個詞彙無疑具有相當的誘惑力,他這一嗓子下去,外面呼啦啦就沖進來十來個水洗似的年輕人,一個個伸着脖子嘻嘻哈哈,一邊跑一邊問,“冰鎮的,哪兒呢哪兒呢?”
劉導先抓過個人來,“去把你們李編叫進來,估計在後院井邊下蔫兒着呢,”又招呼鄭欣替謝蓉拿點,“搶啥啊,這是我跟老李他們的,小鄭快着點兒,給謝蓉拿點兒,別到最後正主連個果皮都沒撈着。”
不花錢的東西元鷗裝起來分外大方,一個箱子就得有将近二十斤,裏面有暗紫色的荔枝,鮮紅的櫻桃,黃色的芒果,網格狀的哈密瓜,粉撲撲的桃子,晶瑩剔透的葡萄,甚至還有早已經過季了的草莓!
劉導自己先利用特權霸占了一只箱子,專等好兄弟老李過來,等待的過程中還是忍不住先撚了個草莓放入口中,然後美得渾身都打哆嗦,“艾瑪涼快!清甜!”
過來分東西的工作人員聽說是謝蓉的朋友來探班才有的口福,都笑嘻嘻的跟她道謝。
正讓鄭欣投喂葡萄的謝蓉指了指元鷗,“謝她啊,這是我姐妹兒啊,元鷗,這兩天大家多照顧着點兒!”
吃人嘴短,衆人紛紛響應,然後繼續投入到吃東西的大業中去。
鬧哄哄一陣過去,謝蓉這邊開始清場,準備換衣服,元鷗看着那長袍大袖的就是一陣咋舌,“這得多熱啊!”
說話間謝蓉已經又出了一層汗,一邊小心的伸着脖子讓化妝師幫忙擦拭一邊苦笑道,“這還算好了,過幾天我們還得拍冬天的戲,那才叫欲哭無淚呢。”
過會兒開拍,剛還彌勒佛似的劉導立馬兒跟變了個人似的,板着臉活似閻王,有時候眉頭稍微一皺場上的副角看着就要哭了一樣。
元鷗還來不及感慨,就看見了特別令人噴笑的一幕:
劇組拍的是秋天的戲,而且古裝穿起來本來就很熱,演員們往大太陽底下一站,旁邊再來幾個白板,溫度蹭一下子就上去了!
遠景的時候沒辦法,考驗的就是演員的職業素養,誰也不能喊苦喊累;等到近景的時候,就有救了:
攝像機逼近,鏡頭中鎖定了演員們的腰部以上,然後元鷗目瞪口呆的看到剛還儀态萬千、貴氣逼人的男女主角立刻毫不猶豫的把自己的戲服卷了起來!
上面還是莊重無比的貴族發型,上半身也是端端正正的服飾,可再往下看就是印花大褲衩和光溜溜的四條腿兒!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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