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兜轉

簡懷遠出去，外面等着的十六號正忐忑不安，簡懷遠深呼一口氣，為他拉住門讓他進去，而後去旁邊的儲物箱裏拿手機。

他邊開機，回頭下意識望了眼那試鏡室的大門，而後拿着手機從另一邊的通道離開。

還沒離開通道，他手機就響了起來，接通後那邊傳來祝山丁緊張的聲音：“怎麽樣，面上了嗎？導演怎麽說？”

簡懷遠腳步在空無一人的通道內響出了點回音，聞言他頓住，深吸一口氣道：“葉導說我長了一張沒故事的臉。”

“哎，”祝山丁在那邊張了張嘴，結結巴巴地說道：“怎麽能這麽說啊，就是平淡了點，故事也是故事啊，怎麽可能沒故事？”

簡懷遠長長呼了口氣，揉額低聲道：“估計我這次試鏡沒戲。”

祝山丁趕忙安慰他，“沒戲就沒戲，我們本來也沒指望被選上，就是去見識一下。你先回來吧，許躍跟你會合了沒？”

“還沒有。”

“那行，你趕緊聯系他，時間也不早了，你們先去吃午飯，好好休息一下，下午再來公司，我們讨論一下接下來的行程。”

簡懷遠點頭，“好。”

挂斷電話，簡懷遠給許躍發信息，讓他出來到外面等。

許躍看他臉色就知道試鏡不太成功，不好怎麽安慰他，幾度想張嘴，最終只問：“遠哥，午飯你想去哪吃？”

“送我回家吧。昨晚沒睡夠，我先回去睡午覺，待會在我家附近給我打包個排骨飯就行。”

許躍忙應下。

車開進小區，簡懷遠下車前轉身對許躍道：“這幾天辛苦你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下午我自己去找祝哥就行。”

許躍趕忙道：“沒關系，我是你助理嘛。”

Advertisement

簡懷遠拍拍他肩膀，下巴一點示意道：“沒事在家好好陪陪女朋友，過段時間我們又要忙起來了。”

許躍嘿嘿笑了兩聲，抓抓後腦勺道：“遠哥，你先上去，我待會停好車就回去了。”

“去吧。”簡懷遠朝他揮揮手，提過打包的盒飯，下車回家。

他手裏也有把車鑰匙，不用許躍再另外送上來。

房子有一周沒住人，空氣帶着輕微的沉悶。

簡懷遠站在空曠的客廳內，長長呼了一口氣。

他換好拖鞋走到沙發前，盒飯放在桌子上，整個人摔在柔軟的沙發裏，捂着眼睛長長出了口氣。

他有時候覺得特別累，開制藥公司特別累，進娛樂圈特別累，回到空空蕩蕩的家裏也特別累。

這份空曠讓他的拼搏顯得格外沒意義。

他自從家裏出來，已經有小半月沒再跟家裏任何人說過一句話。

家人群跟家族群的消息倒是能看到，可沒有任何一人提過他。

就好像他從來不存在。

他不知道在沙發上癱了多久，電話響起。

他懶洋洋伸出手去抓手機，來電顯示寫着秦與琨三個大字。

簡懷遠自嘲一笑，接起電話的時候聲音仍帶着那份慵懶：“琨哥——”

秦與琨第一次在現實生活中聽見他喊琨哥，耳朵微微一動，聲音不知不覺更柔和了幾分，“正在做什麽？”

“發呆。”簡懷遠盤着腿坐在沙發上，道，“我發現你最近挺有空啊。”

“對你，我什麽時候都有空。”

簡懷遠幹笑一聲，不好回答。

秦與琨沒等到他回答，又開口：“現在是下班時間。”

簡懷遠将手機拿遠一些，瞥了眼頂部，果然已經十二點多，他将手機放回耳邊，“那你吃飯了沒？”

“正準備吃，你呢？”

簡懷遠伸手碰了碰打包盒。

桌上的排骨飯早已冷成一團，盒子邊緣有凝結的水汽，濕濕冷冷沾在手上。

他道：“我也準備吃了，吃排骨飯。”

秦與琨在那邊“嗯”了一聲。

兩人之間有一瞬間沉默。

秦與琨問：“上午試鏡結果如何？”

“哪有那麽快出結果？”

秦與琨敏銳察覺到他情緒有些低落，問：“試鏡結果不理想？”

“你們當老板的都那麽敏銳麽？”簡懷遠笑了一下，有些低落地低頭看着自己突出的腳踝，“其實也還好，本來就沒怎麽抱希望。”

秦與琨語氣柔和：“為什麽？”

“沒為什麽，不合适吧。”簡懷遠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問：“你今天中午吃什麽？”

秦與琨：“食堂吃。”

簡懷遠失笑：“嗯，聽起來怎麽有點……可憐？你們食堂飯菜口味還不錯？”

“還行。”

簡懷遠不想跟他尬聊，忙道：“那你趕緊去吃飯吧，我也準備吃飯了。”

“嗯。”秦與琨應下卻沒挂電話。

簡懷遠只好道：“那個，要麽下次再聊，拜？”

秦與琨聲音從聽筒裏傳來：“上午發生了什麽不開心的事情？真的不能跟我說？”

簡懷遠就要挂電話當頭，突然聽到這麽兩句話，心裏不是滋味，內心深處甚至生出了點兒委屈，他勉強笑笑，“我上午試鏡多半要失敗，葉導對我不滿意。”

“為什麽？”秦與琨聲音很溫和，“他哪方面不滿意？”

“他說我長了張沒有故事的臉。”簡懷遠捏捏眉心，聲音低啞，“我不明白，我這張臉就這麽平淡如水麽？”

“沒有，”秦與琨壓低聲音，在聽筒裏傳出來顯得格外缱绻：“你長相非常俊美。”

簡懷遠被他誇得耳尖瞬間有些紅，“長得好看又不一定合适。可能我個人形象跟葉導想要的演員相距甚遠，我演技也沒好到可以跨越這個障礙。”簡懷遠長呼一口氣，“不說這個了，我飯都冷了，我去吃飯啊。”

“嗯，去吧。”秦與琨道：“別擔心。”

“琨哥！”就在他要挂電話的時候，簡懷遠突然叫住他，有些難以啓齒道：“那個……”

秦與琨耐心十足，“你說。”

簡懷遠道：“我知道你可能是葉導電影的投資人，電影選角的事你別幫我說話。”

秦與琨：“嗯？”

簡懷遠飛快，“你就當我自作多情吧，總之不用幫我說話。我不是故作清高什麽的，就是葉導對他電影很認真，他眼光很好，他說不合适可能就是真的不合适，勉強最後反而可能導致失敗。”

秦與琨在電話那邊露出個無聲的笑容，溫和答應，“好。”

簡懷遠挂掉電話，将手機往沙發上一扔，使勁揉了揉自己兩只耳朵，将耳朵搓得紅通通，也不知道耳朵是本來就紅，還是後來被搓紅。

他撈起桌上的排骨飯，拎進廚房倒進盤子裏，塞到微波爐加熱三分鐘，而後愉快吃上一頓熱菜熱飯。

祝山丁約他到茶館見面，一見面反而先安慰他，“試鏡不成功就不成功，沒什麽事，反正我們原本也沒抱太大希望。”

“嗯。”簡懷遠應道：“接下來一段時間可以選什麽課？”

“舞蹈、表演課程、樂理知識，主要就這三個，上面對你挺重視，這三門課程對你職業有幫助，希望你還是盡力去學一學。”

“沒問題。”

祝山丁又拿出一文件夾資料給他看，“這是後面兩個月的工作，初步定下就是這些，其中包括三檔綜藝，七場見面會，擔任兩次嘉賓，其中不包括《你從風中歸來》的宣傳見面會，這個得等那邊剪輯好再通知我們。”

“葉導那部電影還沒确定下來，我預留了時間，要是确定你不參演，可能我們這邊還要演一部網劇或者偶像劇維持曝光。”

簡懷遠拿着文件夾簡單翻了翻，道：“網劇就算了吧？偶像劇可以，古偶跟現代都行。”

“古偶恐怕不行，這個好拍不好播，今年拍了，後年都不一定能播。”

“抗日劇之類的呢？”

祝山丁搖搖頭，“我手上沒那個資源，目前有把握的只有一部網劇，偶像劇還得再争取争取。”

簡懷遠長長吐一口氣，“行吧，我自己也多打聽打聽。”

将工作大致确定下來後，兩人開始對行程。

對完流程出來後，祝山丁拍拍簡懷遠的肩膀，“我去找朋友問問能不能聯系到相關資源，你別太沮喪。”

簡懷遠點頭，“我知道。”

他剛簽約的時候從公司争取到兩部偶像劇，兩部拍完，後面主要還是靠經紀人跟自己發力，公司偶爾會漏點資源給他，然而僧多粥少，想靠公司的資源紅起來實在不容易。

簡懷遠有心裏準備，對完行程，還是不免有些沮喪。

出了茶館，他便約上私人教練撸鐵。

他運動習慣還算可以，要是忙得過來，他一周起碼會健身三次，一次一個半小時以上。

他下午四點半到健身房，六點才出來，休息一下，剛好開車去吃晚飯。

一個人他懶得動，打算去吃面，還沒到面館，他就接到了祝山丁的電話。

祝山丁聲音隐隐激動，“小遠，你知道今天上午跟你一起試鏡的都有哪些人嗎？”

“大致知道，怎麽了？”

“我剛得到的消息——”祝山丁壓低聲音，“跟你一起試鏡的那個二線藝人應飛鸾已經接了另一部電影，他肯定被淘汰了。”

“那也不能說明什麽，”簡懷遠很冷靜，“不是還有兩個三線麽？”

“在大導演眼裏，管你什麽三線四線十八線，都是不紅的小演員罷了。我聽說那兩人表現也不怎麽樣，面試沒到三分鐘就出來了，起碼葉導跟你說了幾句話，選你的幾率比選他們大多了。”

簡懷遠還是悲觀，“興許葉導私下面試過其他人。”

這麽重要一部電影，競争男二的演員肯定不止他在現場看到的那二十多人。

“這不正好說明他對私下面試的那些演員都不滿意嘛，要是他已經找到合适的人了，何苦勞民傷財再弄一出面試，他又不是吃飽了撐的。”祝山丁道：“你等兩天，我再去打聽打聽。”

簡懷遠覺得祝山丁樂觀過頭了，沒真抱希望。

沒想到他剛挂完祝山丁的電話沒到半個小時就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喂，我是葉珈骞。”

簡懷遠腦海瞬間一片空白，祝山丁猜測居然是真的，這運氣要落到他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