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糟心

簡家人在秦家對着簡懷遠笑。

這一幕情景仿佛如噩夢一般, 簡懷遠內心打了個哆嗦，他有些茫然地看秦與琨一眼。

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到什麽叫做“身後的家就是自己的恥辱。”

他僵在原地, 臉上那點笑意徹底收了，似乎按上了一層麻木的面具。

一時間所有人都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 秦與琨最先反應過來, 伸手搭着他的肩膀，将他往自己懷裏拉了拉, 半遮住他的臉, 躲開簡家人的視線。

簡懷遠沒讓，又站起來, 站直了。

施美娴忙站起來, 擔憂地喊了一聲，“小遠？”

簡懷遠茫然地轉頭看他媽一眼，眼睛裏帶着的那點脆弱深深刺痛秦與琨的心。

簡懷遠從來沒想到自己家人能做得那麽絕，在他第一次上對象家門的時候, 全家來對象家打探。

這真是, 一點尊嚴都沒給他留。

林秋英也感覺到不對勁了，忙用眼神朝兒子示意。

秦與琨攬住簡懷遠的肩膀，将他另一只手裏提着的茶葉遞給林秋英, “媽，這是小遠特地為爸淘的茶葉。他今天有些不舒服，我帶他上樓去休息。”

簡懷遠這才回過神來，眼眶有些紅，對林秋英說道：“阿姨, 對不起。”

“你這孩子，都是一家人。真有什麽好對不起的？”林秋英關切地摸了摸他的胳膊，催促秦與琨道：“既然不舒服就趕緊上去吧，待會我将飯送上去給你們。”

秦與琨點頭，又朝簡立軒跟施美娴打招呼，“伯父伯母，我們先上去了。”

施美娴忙應，“哎，去吧去吧。”

秦與琨帶着簡懷遠上樓。

簡懷遠甚至沒多看他爸媽弟妹一眼，屋子裏每個人都覺得有些尴尬，不過比起尴尬來，簡家的每個人都更在意與秦家搭上線能帶來的利益。

尴尬氣氛沒彌漫多久，簡懷遠很快就上樓了。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樓梯上，簡立軒歉意道：“小遠比較嬌氣，還望親家母海涵。”

林秋英滴水不漏地笑笑，“這哪裏能說嬌氣不嬌氣，不舒服的時候每個人都有，我拿小遠當兒子疼，只有心疼他的份，沒有嫌他嬌氣，你放心吧。”

施美娴笑道：“小遠能遇到你真是他的福氣。”

他們在樓下寒暄，六點多的時候簡懷遠跟秦與琨還沒下來，秦湛華倒回來了。

秦湛華易回家沒見着兒子跟兒子的戀人，反而客廳裏滿滿當當堆了親家母一家，他一肚子莫名其妙，寒暄打過招呼之後，借跟林秋英一起去看廚房裏的菜的機會，悄聲問：“老婆，怎麽回事啊？”

“我哪知道怎麽回事，我這裏也莫名其妙呢。今天下午我在家準備接待小遠的時候，簡家一大家子就過來了，來者是客，又是小遠的家人，我總不能趕他們出去吧？然後他們就一直待到了現在。”

林秋英說起這事來也沒好氣，她對這次見面非常重視，還特地請姑姐她們回去。

沒想到再怎麽防備也沒防備到簡家一家子。

林秋英嘆口氣，“你是沒看見小遠跟秦與琨一回來，見到他一家人都在客廳裏的時候，臉瞬間就白了，連話都快說不出來了。我前幾天聽秦與琨悄悄說小遠跟家裏關系不好，讓我們別讓着簡家，我心裏還納悶，沒想到他們一家人關系已經差到這個地步。”

秦湛華一針見血，“他們一家人做的出在簡懷遠上對象家門的時候舉家來觀望，這關系就好不了。”

“我看也是。你沒看到那兩個小的，小遠都避去三樓了，他們還一臉無所謂地吃吃喝喝打游戲。”林秋英悄聲道：“別說是小遠，我見了都糟心。幸好秦芷跟簡柱英沒成，要不然現在還不知道怎麽鬧呢。”

秦湛華倒不争着自己外甥女，公正道：“秦芷那丫頭也是這樣，他們純粹是臭味相投。”

說起幾個外甥外甥女，秦湛華心裏也不得勁，他不想多說自己家的事，轉而問林秋英，“簡懷遠人怎麽樣？看着沒問題吧？”

林秋英嗔道：“哪有你這麽說話的？你這話要是被秦與琨聽見，他一準跟你急。”

秦湛華道：“這不是他們不在跟前嗎？在跟前我那會問那麽得罪人的話？”

“看着挺好的，還專門給你帶了茶葉來，那茶餅我聞了一下，聞着特別香，估計價值不菲。”林秋英低聲道：“我這幾天簡單在網上搜索了一下他的履歷，他跟我們秦與琨是高中同學，大學同學，還讀了研究生，學生物的，自己開了一家生物制藥公司。”

秦湛華納悶，“那怎麽跑去娛樂圈的明星去了？”

“我聽說好像是他那個生物制藥公司特別費錢，他家裏又不給予金錢支持，他就跑到娛樂圈打工賺錢去了。”林秋英推了秦湛華一把，“行了，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你要是實在感興趣可以自己問小遠，他應該會跟你說。我們趕緊出去吧，簡家一家人在客廳裏都等急了。”

秦湛華輕哼，“讓他們等去。我就沒見過做事那麽不講究的人家。簡叔辦事也不像不靠譜啊，怎麽教出來的兒子這個模樣？”

“別叽歪，爹是爹，兒子是兒子。”林秋英又想起來一件事，“聽說簡立軒從高中起就不給小遠學費生活費了，小遠大學時還經常去勤工儉學。”

秦湛華皺眉，“不至于吧？他們家還差那點學費。”

“那點學費差不差我不知道。當時簡立軒老丈人跟丈母娘不是去了嗎？兩位老人怕外孫無依無靠，就将遺産全都給了小遠，簡立軒估計跟小遠賭氣，就再也沒給他出過錢。”

秦湛華露出回憶神色：“你這麽一說我也想起來了，那時候他是不是還打過小遠，把人打進了醫院？”

都是一個圈子的人，又住在同一個區，勉強算是鄰居，秦湛華對簡家的事還是略知一二。

主要是簡立軒把兒子打進醫院的事實在是太讓人氣憤了，秦湛華以前還說過幾句。

“這是什麽糟心事啊！”林秋英眉頭皺緊，“算了，不提了，再說我就要将人趕出去了。走吧，先出去将今晚應付過去再說。”

夫婦倆不好晾着客人自己說小話，簡單說了幾句便出去待客了。

簡家人一直沒走，直到坐到九點多吃完了晚飯，他們才不情不願地告辭。

簡懷遠一直沒下來，秦與琨倒是下來打了個招呼，說簡懷遠不舒服，已經喝過藥睡下了。

林秋英為這個見面準備了兩三天，訂好了衣服首飾，又早早準備好了菜單，其中好幾味菜都是從外國特地預定的頂級材料。結果這一番布置沒有吃到兒媳婦肚子裏，反而喂了不速之客。她想象中的一家人其樂融融吃飯聊天的場面也沒有出現，這讓她別提多糟心了。

送走簡家人之後，林秋英頭疼了起來，有氣無力道：“我去看看小遠。”

秦湛華道：“我也跟你一起去。”

夫妻倆上樓來到秦與琨的房間前輕輕敲了敲門，秦與琨很快過來，打開門喊了一聲，“爸，媽。”

“小遠怎麽樣？”林秋英壓低聲音，“沒事吧？”

“喝了點粥，吃了藥，在藥物作用下睡着了。”

林秋英通過門縫往裏面看，什麽也沒看見，只得道：“沒什麽事就好，你告訴他不要有心理負擔，今天沒吃上飯，我們明天在一起吃一頓飯也是一樣的。”

秦與琨點頭，看他老媽一眼，道：“媽，爸，謝謝你們。”

“不客氣。”林秋英輕嘆一聲，拉着秦湛華的手臂，“那我們也去休息了。”

秦湛華還沒正式見過兒媳婦的面子，只是在網上搜了照片來看一眼，今天回來居然沒見到，又不好怪兒媳婦，現在在門前站了一會兒就要回房間，他心裏別提什麽滋味了。

他板着臉，“發生這樣的事簡懷遠心裏也不好受，你多安慰安慰他，順便跟他說謝謝，他的茶葉我很喜歡。”

“我知道了。爸媽，晚安。”

“哎，早點休息吧。”

秦與琨輕輕關上門往房間裏走去。

在昏黃的床頭燈下，簡懷遠占着床上的一個小角落，裹着被子睡着了，他大半張臉都埋在被子裏，露出來的臉有些潮紅，他睡得并不踏實。

簡懷遠今天是硬生生氣病的，秦與琨看着心疼，輕手輕腳掀開被子躺到他身邊，伸手一覽，将他有些汗濕的身子抱在自己懷裏。

簡懷遠睡着了，卻睡得并不踏實，秦與琨抱他，他有反應，他将腦袋靠近秦與琨頸側，在他頸側蹭了蹭，嘴裏嘟囔一聲，“琨哥？”

“是我。”秦與琨輕輕吻了吻他額頭，“我陪着你，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