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殷遙沒有說話,蹲在那兒将紙箱從書架裏拉出來。

謝雲洲看着她的背影,擰了眉頭。已經這麽久了,對于這件事她仍是這樣一副不願溝通的樣子。

“你聽到沒有?”他的聲音沉下來。

殷遙轉過臉,“你為什麽跟我說這個?”她聲音平靜,眼裏也看不出明顯的情緒起伏。

“我是在告訴你,沒必要再惦記他。”謝雲洲評價別人仍是一貫的刻薄又理智,“他這樣糟糕的處事能力,比我預想的更差勁,你當年就是跟了他,也是過不好的。”

殷遙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覺得我對他還有想法?”

謝雲洲沒有說話,眼裏意思很明确,他就是這麽認為的。

殷遙也不知道他這樣判斷的根據是什麽,想了想,說:“我覺得,好像在你們看來,我就應該放不下梁津南似的。”

“你這幾年什麽樣子,自己不知道?”謝雲洲臉色嚴肅地看着她。

殷遙:“我什麽樣子?”

謝雲洲懶得說。

殷遙沉默了下,低眸看着地毯上的花紋,平靜地說:“別把我想得那麽長情,我現在發現,換個人也不是不行。”她說到這裏略微停頓,像是想起什麽,擡頭笑了一下,“忘了告訴你,我有男朋友了。”

謝雲洲一愣。

他倒是真不知道這個,不清楚她是不是随口胡謅。

“你看,你并沒有那麽了解我的事,所以還是操心你自己吧。”殷遙挑一下眉,語調輕松,“上回聽靳紹說,金城地産的大小姐最近天天堵你,你躲她像躲瘟神一樣,怎麽回事啊?聽起來還挺勁爆的。”

“……”謝雲洲的臉立刻就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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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遙嘴角露出笑,頗有興致地說,“要不你就從了她吧,那我就有嫂嫂了。”

“胡說什麽。”謝雲洲冷着臉,不悅地睨她一眼,“吃飯。”

他窩着氣站起身。

殷遙笑得坐到地上。

謝雲洲呵斥一句:“像什麽樣子。”

“我就是這樣,”殷遙無所謂地說,“我又不要你喜歡。”

謝雲洲懶得說她,只丢了句:“下樓吃飯。”轉身往外走。

殷遙心情甚好地起身,跟在他身後。

飯吃完殷遙沒有多留,謝雲洲讓司機送她。

殷遙在車上接到薛逢逢的電話,沒講什麽正事,不過就是問她順利回來了沒有,殷遙這趟出門打的旗號是去看黃婉盛,薛逢逢全然沒懷疑,還問她探班怎麽樣。

殷遙面不改色:“我又不是第一回探班,拍戲都是那一套,也沒什麽新鮮的跟你彙報。”

“行吧,回家歇着去,好好養精蓄銳。”

殷遙應道:“知道了,我晚上先看看你發的方案,明天跟你讨論。”

薛逢逢喜歡她态度積極的樣子,笑道:“明天午飯帶你開小竈。”意思是不在工作室的餐廳吃,要帶她出去下館子。

薛逢逢挂了電話,靳紹端着調好的酒過來了,“遙遙回來了?怎麽不叫她來?”

“飛機延誤折騰一天,又跑去她哥那兒,這還得來看你?你多大臉啊。”薛逢逢白他一眼,不客氣地奪過他手裏的酒,喝了兩口,将杯子“砰”地放下,“你說梁津南怎麽就不能跟白小鳥兒花好月圓白頭偕老呢?郎才女貌的多可惜,這梁白兩家不是大戶嗎,就沒錢建個鎖妖塔給這倆鎖裏頭去?”

靳紹嘴裏一口酒差點噴出來。

“要不要這麽大怨氣?”他笑道,“梁津南好不容易脫離火海,他母親被氣得,這會兒可還躺在醫院呢,人也夠可憐了吧?”

“自找的,可憐什麽?”薛逢逢脾氣上來了,出口成刀:“我話放在這兒了,他要是敢仗着個二婚之身再來禍害遙遙,別怪我買兇閹了他。”

“……”

靳紹朝她豎拇指,他挺想笑,但到底還是顧及兄弟之誼,說:“至于嗎?他有這麽罪大惡極?你們女人啊,就知道個愛憎分明,可到我們男人這兒有這麽簡單就好了,你是不清楚他家裏……”

他喝口酒,給薛逢逢講,“梁津南他母親三十八歲高齡才有的他,真真是賭了命生的這兒子,差點人就沒了,這些年梁家老的少的誰不寵着她由着她,早些年老太太在她跟前,說話都軟三分,你說她非拿身體折騰,梁津南怎麽反抗?”

薛逢逢不為所動:“既然他有這麽個媽,那別招惹遙遙啊,早早分手了事。”

靳紹搖頭笑一笑,“你看你,特會說輕巧話,誰會打一開頭就想認命啊?他的确是早知道家裏屬意白家那位做他未來妻子,但原本還有個希望,想着勸遙遙回謝家,但你知道遙遙什麽性格,津南哥了解她,一直到最後都沒開這個口,你說他不愛遙遙嗎?我看是太愛了,一丁點兒都不想勉強她。”

薛逢逢皺眉審視着:“你這麽明目張膽幫着他講話,遙遙就活該了?”

“我哪兒說遙遙活該了。”靳紹無奈地一攤手,“我不說話了還不行?我喝酒我喝酒。”

酒吧那邊臺上,新來的男歌手低吟慢唱。

吧臺這裏暫時安靜了片刻,薛逢逢将杯裏酒喝到見底,沒憋住還是問了句:“所以那混蛋這麽‘忍辱負重’好不容易結婚了,離什麽?白折騰一遭好玩啊?”

“這你又不懂了,”靳紹擡着下巴,“你這人年紀比我大,這窺探人心的能力還真是夠差勁的,日子真過起來哪有想的那麽容易,白迎迎什麽人啊,人也是家裏嬌慣着寵大的,本來就夠刁蠻,心氣高氣性大,她再喜歡梁津南,被冷多了,還能天天熱臉去貼冷屁股?可不就成了一對怨偶,天天吵天天吵,多喜歡都磨沒了吧,那白迎迎可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主兒……咦,”靳紹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我是不是沒告訴你,這離婚還就是她先鬧出來的,絕食都用上了。”

薛逢逢不大相信:“白小鳥兒這麽剛烈?”

“豈止。”靳紹湊近了點,手遮在嘴邊,慢悠悠說道,“聽說綠帽子都給我津南哥戴上了。”

卧槽。

薛逢逢瞪大眼睛,這回真驚訝了:“厲害啊,白姑娘比梁少爺有種多了啊!”

聽靳紹這貨瞎比比一晚上,總算聽到點兒對胃口的。薛逢逢莫名興奮:“這才結婚多久啊,這倆相愛相殺的,演電影似的,都不帶尿點,真他媽爽,活該是一對!”

“……”

靳紹無語,“行了吧!你這幸災樂禍的,還能再明顯點兒嗎?別一高興把我酒吧給拆了!”

“我拆你酒吧幹什麽?”逢逢心情大好,“今天這酒我請了!”

薛逢逢的好心情一直持續了好幾天。梁津南和白迎迎離婚的消息并未公開,因此除了靳紹那個小圈子,薛逢逢可以說是唯一一個了解內情的,她原本并不樂見梁津南離婚,現在倒覺得神清氣爽。

殷遙對此一無所知,只是莫名覺得這幾天薛老大變得很好說話,幾乎有求必應,甚至連殷遙同她商量想把一月底的拍攝提前,她也答應去溝通。

當然,溝通的結果很好,殷遙如願地将去美國的行程提前。她這樣做只有一個目的,為的是将一月下旬完整地空出來,這樣等肖樾殺青回來,她就不用再出遠差。

元旦過後,一切都按照殷遙的計劃進行,她十五號從美國回來,肖樾十八號殺青,他訂了十九號的機票。

殷遙當天有拍攝,沒法接他,他的經紀人小山倒是有空,主動去機場接人。殷遙傍晚趁着吃晚飯的時間給他發消息:我家密碼還記得吧?我要很晚收工,你自己吃晚飯,困了就早早睡覺。

隔一會,又補充一條:天氣冷,你多帶些衣服,衣櫃左邊都是空的,你随便放,如果有劇本要看,也可以帶過來。

殷遙其實沒有多想,只是上回聽他說過年底不會再開新戲,理所當然地認為會有比較多的時間在一起。可她發的消息內容無論給誰看,隐含的意思都值得揣度一番,畢竟看上去很像在邀請他同居。

消息發完,她匆忙地去工作。這天晚上,拍攝直到十一點才結束。

殷遙婉拒了薛逢逢的邀請,在大家一齊離開去吃夜宵的時候,她回辦公室收好東西,下樓去取車。

手機上有肖樾十點鐘發來的微信,問她什麽時候回去。

殷遙坐到車裏,給他回複:現在回來。

幾乎一秒內就進來一條新消息。

肖樾:我在你工作室外面。

殷遙一愣,看完那行字,将手機丢到一邊,發動車子開出去,右拐往前幾十米,果然看到站在樹下的身影。她将車停下,看見他走了過來,街燈将他的影子拉長。

殷遙有種異樣的感覺,已經很多次這樣深夜收工,開車沿這條路回去,只有今天有人等在這裏。

她轉頭開門下車,從車頭繞過去,在右車燈的位置停下,肖樾已經走到她面前,身體遮住了昏淡的一片光,臉龐晦暗不清。

殷遙什麽話都沒說,已經被抱住了,她的臉頰蹭到肖樾胸前的衣服,明顯涼飕飕的。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擡起手指去觸碰他的臉,果然也是冰冷的,忍不住攤開手掌幫他捂一下,“什麽時候來的啊?”

“沒多久。”低沉的聲音經過北京夜風的裹挾,好像也顯得有些幹冷。

殷遙知道他說的是假話,但即使戳破,他也不會承認。

“不是讓你在家裏睡覺嗎?”她的聲調不高不低,語氣裏有一點嗔怪,“為什麽不聽我的話?”

肖樾低着頭,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發覺她明顯比上次見面清瘦了一點。

他淡淡反問:“為什麽一定要聽你的話?”

“……”殷遙也說不出理由,“你坐飛機不累嗎?我心疼你,你不知道啊。”

肖樾當然知道,但他懶得多說,直接牽起她的手:“我就是想接你,非要理由嗎?”

說完帶着她往車邊走。

“我開車。”他拉開副駕的車門。

殷遙不自覺地聽從他的安排,坐進車裏。肖樾關了車門,走到另一邊,開門上車。

他發動汽車,側過頭說:“你累了就睡一會。”

殷遙确實很累,也許是見到他,心裏放松下來,緊繃了一天的身體也變得十分懶,原本想和他多說一點話,可是等車開過兩條街,她已經靠着座椅睡過去。

随着汽車前行,一路昏昏沉沉,也不知什麽時候就到了地方。

殷遙迷迷瞪瞪地感覺到車停了下來,有人伸手抱她,睜眼時腦袋已經在肖樾的臂彎裏,

殷遙渾身困倦,懶懶地看着他,“你打算抱我上去嗎?”

“不打算。”肖樾準備收回手,殷遙沒讓,只是輕輕地摟住他的脖子,就讓他的上半身都進到車裏。

偌大的停車場,深夜阒靜無聲。

殷遙被壓在座椅裏,手臂被制住,肖樾有點兇地咬她的唇。殷遙掙紮好半天,一只手逃脫,撿着空隙将他推開一點,低低地喘着氣,眼裏微微泛了些紅,話音都是斷的:“去後面……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當然不好,有攝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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