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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遙聞聲,擡頭看他,他神情裏并沒有厭煩,瞳孔清黑,目光沒多熱情,但也沒那麽冷。站在這個位置,清楚地看到他眼尾有一點很淡的紅色,是眼影的效果。
這個色用多了顯妖嬈,但在他這裏并沒有,細細薄薄的一點,用得很克制,自然得像眼睛本來的樣子,但也不妨礙他勾魂攝魄,把人家小女孩迷得快粘上去。
殷遙沒答他的話,移開視線,低頭又扯了扯袖口,從他身邊離開。
肖樾眼神黯了一些。
拍攝繼續,換到另一個背景布前,布景已經弄好,造型稍稍調整,加了副眼鏡,襯衣扣子解開幾顆,搭配一件松松的拖地長褲,又是另一種氣質。
最後幾張,殷遙讓他随意坐到皮沙發上,她從鏡頭裏看過去,肖樾忽然擡頭,視線尋找她,那眼神讓殷遙莫名怔了下。
短暫的一兩秒內,她眯起眼,按下快門。
結束的時間不算太晚,殷遙放下相機,才發現薛逢逢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了,正和雜志方的負責人談笑風生,旁邊另一位,似乎是肖樾公司的總監。
這種聯絡商業感情的事,薛逢逢駕輕就熟,殷遙看到她在,就安心地收拾自己的東西。
誰知道這三位相談甚歡,好像沒聊夠似的,打算換個場子繼續。
甲方請吃飯并不是稀罕事,要是薛逢逢不在,殷遙推掉也就算了,可今天她沒這個權力,只不過去了趟洗手間,就被薛逢逢一個電話打過來,催促她去停車場。
殷遙過去時,肖樾正要上旁邊一輛車,他已經換上了自己的衣服,看到她走來,他停在車門邊。
目光碰到一起,殷遙聽到薛逢逢在喊,她轉頭坐進車裏。
助理汀汀坐到她旁邊,有點小激動:“他怎麽那麽帥啊。”
工作室常年都在拍各種藝人,能做明星的有幾個不好看?然而,誰會對漂亮男人審美疲勞?來一個誇一個。
何況肖樾長成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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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汀這句誇贊太正常,殷遙點頭贊同:“是不錯。”
“以前怎麽沒發現呢。”汀汀疑惑地說。
殷遙沒再接話。
吃飯的地方在一條小胡同裏,難得的不太吵鬧。
風格倒是不錯,适合宵夜。
一共要了兩個小包房,Yin Studio這邊的工作人員多,單獨坐一桌,薛逢逢和兩方的負責人坐一起,殷遙自然也和她一桌,再加一個造型師和肖樾公司的服裝助理。
桌旁還剩幾個空位。
肖樾沒在,他去了洗手間。
殷遙看着對面那個位置,覺得這一天過得挺黑色幽默的,以為會成為陌路人,再難有交集,轉眼卻要坐在同一張桌上吃飯。
肖樾從洗手間出來,在走道裏接到小山打來的電話。他以為有什麽急事,順手就接了,在牆邊停下腳步。
電話裏,小山的聲音過于洪亮:“拍完了吧?”
肖樾應聲,将手機從耳邊移遠一些。
小山音量不減:“今天殷老師掌鏡?”
肖樾:“嗯。”
他聽明白小山打這個電話沒什麽正事。
小山有點激動,又有點遺憾。
公司群裏傳了一堆花絮照,都刷屏了,他才知道這次拍攝換了攝影師,沒想到請假回趟老家,就錯過了這麽重大的事情,群裏讨論得熱火朝天,他都插不進一句嘴,這才打電話來問肖樾。想起群裏那些人說的,他頗有意味地問道:“聽說殷老師占你便宜了?”
肖樾眉頭蹙了蹙,眼睛盯着木質地板的紋理。
“……卷個袖子也算?”他聲音很淡,幾個字從齒間出來,“她沒抱我,也沒親我。”
小山:……
???那你這麽不高興幹嘛?
這個反問被小山咽了回去。肖樾這話說得反常,語氣淡得沒溫度,言語間卻憋着一股氣,任誰都能聽出來,小山撓撓頭,趁這機會往上添了一把火,“那什麽……你們都分開了,殷老師遲早要抱別人親別人的吧?”
這話一出,電話裏就靜了。
等了幾秒,發現肖樾把電話挂了。
小山倒也不在意,笑了聲,将手機揣進兜裏。
包房內,殷遙在和造型師說話,她聲音低,完全被另外幾個人的聊天聲蓋過。造型師說了句什麽,她靠近去聽,不經意地一擡眼,便看到有人走進來,在對面落座,旁邊的服裝助理将倒好的一杯清酒擱在他面前。
肖樾的視線落過來,殷遙已經側過頭,回答造型師剛剛問的話。
菜陸續上了,大家吃得都不多,聊天倒是很熱絡,席間話題被引到肖樾身上,他公司時尚部的那位總監很健談,有意為他多拓寬些道路,想争取雜志方的後續合作,又提及公司有計劃為他拍一套寫真,希望之後還能請殷遙掌鏡。
薛逢逢一口應下。
殷遙沒說什麽,她有些疲憊,低頭看手機,耳朵裏依然能聽進對面那女孩和肖樾說話的聲音。
無意中碰倒酒杯,袖口沾了清酒。
殷遙意識到自己心緒漸躁,有點壓不住,和薛逢逢說要去下廁所,到了門口才打個電話,說先走了。
十月中的氣溫已經降過一波,出門便覺得冷飕飕,殷遙穿得少,風一吹,被酒浸濕的衣袖貼着手腕,涼得有些難受。
殷遙往前,走了沒多遠,轉個彎,上了另一條路。
胡同裏有人跟出來。
殷遙走到一片挂滿藤蔓的磚牆邊,被追上了。
高高的身影攔在她面前,殷遙頓了頓。
“有事嗎?”
“你怎麽了?沒有吃完。”肖樾微蹙眉,借着路邊的光線看她。
“不想吃了,回去睡覺。”殷遙淡淡地說。
“……是因為我在?”
殷遙沒有說話,擡眸看向他
肖樾:“你是不是不想見我?”
聲音低冷,語氣也有些鋒利。
他不傻,能感受到今天殷遙對他很冷淡,一直不看他。
殷遙默然幾秒,想起種種,有點氣躁,“是啊,我有什麽理由想見你嗎?”
這一句說出口,感覺到他僵了一下。
右手邊一盞路燈,不甚明亮,投過來的光又冷又淡。
殷遙心裏已經悶了很久,厭煩自己今天一直因他而情緒波動,此刻也不想再顧及他的感受,直截了當地說:“你是沒有分過手嗎?如果不想跟我扯在一起,就不該再找我,那次是你喝醉酒了,我可以不計較,但其他時候不可以,下次我不會再接你的拍攝,既然要跟我斷掉,就徹底一點。”
“我沒想跟你斷掉!”肖樾擡高聲音打斷了她,她的話無情無義,他明顯被激到,難以接受,胸口起伏明顯。
“那你想怎樣?”難道就這樣要斷不斷的嗎?
殷遙誤解了他的意思,眼神都冷了,“你再這樣在我面前晃,我不一定能控制自己,到時你別說我不負責任招惹你。”
肖樾薄薄的唇抿緊,黯淡的光線下,他的眼神晦暗難辨。
這一處清靜,半天不見行人,偶爾才有輛車從路上駛過。
殷遙沒再多說,今晚已經有些失控,她不想再弄得更糟,轉過身要走,手腕一熱。
被他拉住了。
“我不想分開。”肖樾攥住她的手指,“不管你喜不喜歡我。”
這話說得沖動,不經思考。
一瞬間戳到殷遙的怒點,和上次的争吵聯結在一起。
殷遙心口一股怒氣難以抑制,直沖得喉頭酸澀,她轉過身,脫口而出:“我不喜歡你,我上趕着追你哄你?我就那麽缺男人嗎?誰要管你喝沒喝醉,你香水碎了關我什麽事……”她想起今晚,更是躁悶,憋得眼睛泛潮,“我就是有病,才在這跟個小姑娘生氣,吃你這種沒勁的幹醋,跟我有什麽關系啊,我又不是非你不可……”
後面的話沒說完,她被肖樾抱住。
他的手指摸到她潮濕的眼睛,低頭去吻她。
殷遙推他,被他捉住手。
不知道他是生氣還是怎麽,手上力氣很足,嘴巴也是。
殷遙掙紮一番,落敗了,洩了氣似的不再亂動。
汽車的聲音從耳邊過去。
兩個人都喝過清酒,在彼此口中嘗到一樣的酒味兒,很淡。
唇舌碰到一起,難以避免地失了神,所有的反應就像是本能。
殷遙不自覺地扯住了肖樾的衣衫,緊緊地倚靠着他,過了許久,他終于松了手,殷遙轉開臉,喘息聲微重。
她臉上仍是潮潤的,被風吹過,一陣涼意。
兩人之間隔開了一點距離,不說話,像是做了不該做的事之後,無法收場的樣子。
過了一瞬,肖樾走近一步,低頭認認真真地看她:“我沒想讓你哭。”
殷遙擡眸。
互相看了一下。
肖樾擡起手,又扣住她後頸,慢慢親她的唇角,然後把人抱到懷裏。他的臉輕輕地埋在殷遙頸間的頭發上,悶沉的嗓音說:“我是沒有分過手……”
殷遙愣了愣,感覺到他的臉動了一下,唇貼到她耳下的皮膚,灼熱的呼吸中伴着低而又低的幾個字:“太難過了,我不想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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