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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遙說完那句話,就很安靜地窩在他的懷裏,好像犯困了,已經閉上眼睛。
肖樾手指停在屏幕上,微側過頭看了她一眼。
那天從公司談完事出來,小山很啰嗦,在車上說了一堆話,肖樾當時情緒不怎麽樣,回應寥寥,但有幾句還是聽進心裏。
“不管怎麽樣,你得考慮她的想法吧,想想她願不願意……還有,咱們得承認,粉絲沒那麽理智,負面輿論總歸是沒辦法完全避掉的,你不在意,那你能保證她也不在意嗎?萬一她覺得做你女朋友怎麽這麽麻煩,不想做了,那怎麽辦……”
肖樾那條微博最終沒有發出去,遺留在草稿箱裏。
不只如此,說好的第二天的“見家長”也未能成行。
殷遙傍晚接到電話,謝家老太太進了醫院,這已經是今年的第四回,看樣子也到了撐不住的時候。謝雲洲自然要趕過去,就沒法給殷遙過生日了。
這個消息在殷遙這裏沒有引起多大波動,她在謝家的時候,根本和那位老太太沒有幾分祖孫情。至于生日,她本來也無所謂,只是打算趁這個機會一起吃飯,帶肖樾見自己哥哥罷了。既然這麽不巧,就再往後推吧。
于是這天的生日晚餐,變成幾個朋友的小聚,薛逢逢、靳紹,再加上殷遙和肖樾,黃婉盛還沒回北京,只能缺席。
聚餐結束後,肖樾陪殷遙回工作室。
與殷遙相熟的人都了解她的個性,因此也不會在公共平臺上大張旗鼓地送祝福,但是仍然有合作過的藝人朋友往工作室寄禮物,她的辦公桌上堆了不少,肖樾幫她收拾了一下,看到周束送的也在其中,是一副限量版的耳機,算不上過于親密暧昧的禮物,他便像沒有看到一樣,同樣幫她收好。
回到家已經很晚。
殷遙在洗漱臺前卸妝洗臉,她換用了新的精華水,感覺不舒服,她皮膚薄,這種情況以前也有過,怕變得更嚴重,趕緊又把臉洗了。
肖樾走進來時,她滿臉水珠,正對着鏡子看。
“怎麽了?”
“你看看我……”殷遙側過臉,“我的臉是不是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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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樾低頭,仔細看了看她,“是有點,過敏了?”
殷遙嗯了聲,“用錯了東西,洗掉了。”她擦幹手,重新抹水乳,見肖樾還站在那裏,便說,“你先去睡,明天不是要早起?”
肖樾沒有說話,卻也沒有出去,等她抹完了,才又走近一步,從休閑長褲的兜裏摸出個東西遞給她。
是個絨面的首飾盒。
殷遙看他一眼,接過來打開,取出裏面的耳環,紅玉髓和鑽石的組合,很少見的樣式,屬于不張揚但越看越覺得有點驚豔的風格。
殷遙笑了起來,擡頭:“你知道我有耳洞?”
她應該有三四年沒戴過任何耳飾了,起碼在他面前是一次都沒有的。
肖樾只是笑笑地看她,沒說話,眼睛裏明顯有種“你的一切我都有關注到”的意思,殷遙對着鏡子試戴,他在一旁看着,她為了洗臉方便綁了束發帶,酒紅色的,莫名地和耳環很搭。
“你喜歡嗎?”他問。
殷遙:“當然,你眼光很棒。”用他粉絲的話說,叫“審美一直在線”,每回被拍到的私搭都低調又好看。
停頓一下,她問:“你不是已經送我禮物了?”
早上,她在鞋櫃上發現一雙新球鞋,女款的,正好是她的碼數,當時肖樾已經出門了,殷遙自覺地認為那是生日禮物。
沒想到現在又來了一份,還是一看就知道不便宜的首飾。盒子上并沒有任何品牌标識,再加上樣式也獨特,并非她熟悉的某些奢侈品牌的風格,所以殷遙猜測是他找某位獨立珠寶設計師制作的,一般是手工做出來,每個款都是獨一份。
幹嘛要送兩份禮物?
……不過也沒有任何規定說只能送一個。
肖樾并不解釋,擡手幫她正了正束發帶上的尖尖“兔耳”,露出困倦的表情:“我要睡覺了。”
第二天肖樾回了橫店。
關于電影的一系列宣傳任務已經基本結束,剩下的一些并不一定要在北京,比如有媒體約了要做采訪,還沒敲定時間,如果定了,也可以讓對方去橫店。說起來,《浪靜風平》作為肖樾的第一部電影,他在各個環節上都算是很盡心,私下聊天時,楊東導演也說他“給力”。
殷遙在肖樾離開的那天晚上,和薛逢逢一起去電影院看了這部電影,時長一百分鐘。據說這個劇本是導演楊東自己寫的,情節設計得挺精巧,不斷有小的反轉,情緒一直被帶動。如蝼蟻浮萍,戲中人人都有最真實的無奈,有良善與邪惡。
殷遙看完全片才知道原來肖樾有那麽多打戲,難怪他會受傷。她不知道該給這部電影什麽定位,是帶有公路元素的文藝片?還是偏文藝風的公路片?
反正薛逢逢的評價是:“看來他粉絲也沒瞎吹,的确不全是靠臉。”
一周後,殷遙終于和忙碌許久的黃婉盛碰上面了。而且,還是“公費碰面”。
黃婉盛接了一檔綜藝,叫《我和我的朋友們》,她通告很多,原本是不答應的,但節目的制作人與她交情甚篤,親自開了口,她就不好拒絕了,答應錄兩期。
人人都說黃婉盛性子好,求她幫忙最可靠。事實确實如此,她慣會勉強自己,卻極少勉強別人,給殷遙發信息,也只用詢問的語氣,問殷遙願不願意,有沒有空作為她的朋友去錄“半期”。
她還額外補發了一條:我了解你是不大喜歡出鏡的,但我的粉絲都知道,你是我的官方cp,所以針對這個綜藝主題,我應該把你排第一順位,等你拒絕了我才可以邀其他人對吧?
一條信息結束,末尾有個超萌的斜眼小兔表情包,緊接着,又來一條,是語音:“好啦,意思就是你不想就可以說不。”
她這樣說,殷遙反而不想拒絕了,大概是受夠了她這樣為別人考慮到極致,所以偏要反着來一回。
所謂的錄制“半期”也就是說這期的前半部分內容已經有了安排,殷遙只需要在下午出現,然後和黃婉盛一起待到晚上就可以,至于這期間要拍什麽內容,節目組沒有明确的腳本,編導會給些建議,但主要還是尊重藝人自己的想法。
因為看到黃婉盛經常在微博po一些烘焙的照片,編導建議可以安排在家裏做糕點,或者再玩些別的,反正本來就是記錄明星私下生活狀态的節目,并不一定要多麽跌宕起伏的情節。
黃婉盛入圈多年,深谙這類綜藝的套路,即使錄不到什麽,後期剪輯也會自己創造話題點,根本不勞藝人費心,她在錄制的前一天晚上和殷遙通電話,提醒道:我們聊天時要謹慎些,其他和平常一樣就好。
雖然這麽說了,但真正錄制的時候,做到這一點不大容易,有攝像,有跟随的編導,黃婉盛的助理也在。幸好她們兩個有事可做,聊天內容就圍繞着正在做的烘焙和其他不算危險的中性話題。
傍晚她們去了旁邊的公園,黃婉盛最近鼓起勇氣在學輪滑,殷遙陪她練習,兩人邊玩邊鬧,因為有攝像機在跟拍,引來不少群衆的圍觀。
一直到七點多,錄制才結束。
兩人找了個小店吃東西。
黃婉盛問殷遙感覺怎麽樣,後者搖頭笑笑,往嘴裏塞了一小塊咕嚕肉。平常做慣了鏡頭後的人,今天在鏡頭裏生活了半天,真是完全不同的體驗。
到這時,才能暢快地說話。
“你下期還要錄?”殷遙問。
“是啊,簽了兩期。”
“哦……”殷遙故意問,“你會不會請我哥來?”
“怎麽可能?”
“也對,誰要看他那副冷面寒霜的樣子,影響收視率。”
黃婉盛聽笑了:“哎,好歹他現在是我男朋友,你客氣一點啊。”
“知道啦。”殷遙喝一口湯,罕見的八卦了一下,“所以他是怎麽追到你的?”
“……也沒有怎麽追。”黃婉盛略微低頭,嘴角仍有笑容,“就是……碰到了。”
“碰到了?”
“嗯。”她說,“在唐佳靈的婚禮上。”
唐佳靈是曾經和黃婉盛齊名的女演員,去年嫁給了富商林至衡,據說是奉子成婚,孩子都快要生了,現在已經是半退圈狀态。
那天黃婉盛原本是沒法去參加婚禮的,後來因為某些因素原定的廣告拍攝取消了,她才有時間趕過去,然後就在電梯裏碰見了同樣姍姍來遲的謝雲洲。
“不知道你有沒有那種感覺……”黃婉盛的神色不自覺地柔和起來,“就真的很巧。”
殷遙覺得自己大概能明白。
黃婉盛像想起了什麽,兀自笑了一下,沒有往後說。殷遙便也不再問,總之,看到面前的人此刻溫溫柔柔又心情很好的樣子,可以判斷,她那個哥哥在談戀愛這件事上應該還不賴。
她們後來說到肖樾,不可避免地聊到他的新電影。
“非商業片,這個票房很可以了,片子拍得是不錯。”黃婉盛說,“聽說他合約快到期了,在談解約是吧?”
畢竟是圈內人,黃婉盛獲得消息的渠道比殷遙多,這件事肖樾沒說,殷遙還真不知道,她停下筷子,有點驚訝地擡頭。
“你不知道?”黃婉盛告訴她,“那天也是聽我經紀人提了一句,我們公司好像挺想簽他的。”
殷遙回憶了一下,想起去年的這個時候,小山說,肖樾的公司不想要他了,拖着不願續約,現在看來,在那之後應該還是續了一年。
又想到更久之前,她同樣從小山口中得知的,肖樾被換掉角色的事情。
以肖樾的資質,他從電影學院畢業就簽了這家經紀公司,但凡公司對他好點,都不至于幾年碰不上一個靠譜的機會,據說《明月》裏“趙殊”那個角色還是人家導演自己找上來的。
黃婉盛也表示:“他考慮解約其實挺正确的,他們公司這一兩年好像沉迷于把藝人往各種綜藝裏塞。”這種路線顯然不适合肖樾。
殷遙嗯了聲,說:“我也想看他開開心心拍戲。”
臨走的時候,黃婉盛又關注到殷遙今天穿的球鞋:“我早上看着就覺得有點眼熟,這是情侶款的吧?”
殷遙正在系鞋帶,愣了一下:“啊。”
她低頭看了看。
“嗯,本季新款。”黃婉盛篤定地說,“我一定見過。”
“這是肖樾送我的……”殷遙話音停住,想到了什麽,然後就輕輕地笑了出來,“我知道了。”
某人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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