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章節
我應該有一個同伴,去走遍萬水千山,确是令人感動,只是我有一位同伴,只可惜他中了玄陰掌,性命保住,功力全失……。”
平心老尼說道:“施主,你的意思是……。”
厲如冰低頭說道:“實不相瞞,這個人正是中了我恩師的玄陰掌,因而喪失了功力,而這個人又與玉蟬秋相識,有這個人作伴,應該是最為合适,只是,他的功力如果不恢複,就一切毫無幫助。”
平心老尼又是一聲悠長的低嘆號,緩緩地站起身來,在左邊的大袖袖摸索了一會拿出一個布包,交給厲如冰,鄭重地說道:“施主!你的心地好,而且又是如此的坦白直率,也算我助了一臂小小的力量。”
厲如冰恭謹地雙手接過。
幹心老尼就向房門外走去。
厲如冰緊随着兩步,在身後說道:“老師太,這布包裏面……?”
平心老尼頭也沒有回,只有淡淡地說道:“一切都是機緣,到時候你自然會了解。”
厲如冰追問道:“請問老師太,我明天拿這個包裹,自然是去幫助……嗯!幫助我的朋友恢複了功力了,但是不知道是從醫?還是從武功去着手?”
平心老尼沒有回答,她已經走到白衣庵的大門前。
只聽到從黑暗中傳來兩句話道:“欲除煩惱須無我……各有……”
餘音緩緩,消失在黑夜裏。
厲如冰本想一直追下去,她要問個究竟。
但是,她沒有。她已經确定一點,平心老尼不是平凡的人,她也許是一位武林高人,看破紅塵,隐居在此地,也許她是一位得道的比丘尼,隐居市裏,暗中流人。
這種人就算是追上去,她又能告訴你什麽呢?
她手裏捧着這個小布包,心裏存有一分敬意與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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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使她不能了解的,是平心老尼兩次特別強調,欲除煩惱須無我,究竟她要說的是什麽?
厲如冰沒有去深想,悄悄回到房裏,默默地盤坐在榻上,在盤算着明天天亮之後,應該如何展開她的行動。
因為,她實在沒有辦法預想得到,當金盞花預和他的功力可以恢複時,那将是一個什麽樣的場面。
當然,厲如冰也想到另外一個問題道:“我為什麽要決定選擇金盞花作為找尋訪玉蟬秋的旅途夥伴?我這麽做,是真的為了替師父那一掌玄陰掌贖罪嗎?我什麽時候改變得如此仁慈?還有對金盞花特別……”
她的臉都想得燥熱起來。
但是,她立刻否定了自己說道:“我不是那樣的人,這一舉動我只有一件事是我最重要的,便是要查清楚我的身世,然後……平心老尼不是一再說我與佛有緣嗎?青燈古佛,具藥梵經,應該是我最好的結局,其他……。”
她自己不禁輕輕嘆了口氣。
一時間心血來潮,無法安神定心,打坐下去。
可是在另一方面,住在雙井街方家後院的金盞花,也是心血來潮,不能入睡,也不能寧靜下來。
金盞花忽然覺得自己真是個罪人,由于他中了玄陰掌,以致讓玉蟬秋以黃花閨女之身,裸裎相擁,救了他的性命,也喪失了少女的尊嚴。
雖然說是玉蟬秋出自自己的心願,而且,也早有以身相許的意思,但是,就金盞花來說,那是多大的一筆人情債,可能一生壓在心頭,使他喘不過氣來。
事實上還不止于此。
玉蟬秋為了恢複他的功力,不惜跋涉千山萬水,去尋找靈藥,甚至冒着不可知的危險,這樣的深情,如何還得了呢?
尤其使金盞花無以自處的,是方家小姐方倩柔。
這位瞎了雙目的姑娘,早已經将一縷情絲,系在金盞花的身上,柔情似水,默默地流向金盞花的心田。
金盞花能接受嗎?那将對玉蟬秋何以對得起?
金盞花能拒絕嗎?一則玉蟬秋離開之前,将金盞花托付給方倩柔,他不能辜負玉蟬秋的一番好意,斷然離開方家。
再則方倩柔如此全心全意地對他好,燃起了人生的希望,如果一走了之,對這位瞎了雙目的好姑娘,何以交代呢?又于心何忍?
俗話說:最難消受美人恩,玉蟬秋和方倩柔都是多情的美人,金盞花真有無法消受的感覺。
他睡不着,坐不寧,想到極致,他會發瘋。
因此,他連想到最後一個問題。
都是由于那一掌玄陰掌,使他消失了功夫,否則,也不會有這麽多事情發生。
困在方家後院,有寄人籬下的感覺,有龍游淺水的悲傷,有一種春兒作繭自縛的痛苦。
金盞花突然有一種沖動,他要離開方家後院,流落到茫茫人海中去,讓自己平凡的人生,平凡的死,與草木同腐一生,也就算了。
他告訴自己說道:“我決心這麽做,管她玉蟬秋或者是方倩柔,你們都離開我的生命遠一些,反正我這一輩子沒有辦法還你們這些債。”
決心一定,反倒解脫了,百念俱寂,安然入睡。
他不需要整理什麽東西,孑然一身,從此消失在一切熟人的記憶裏。
這一覺他睡得真熟。
睜開眼睛醒來時,已經是日照三竿。
輕松地伸個懶腰,正準備起來梳洗,就要悄悄不告而別。
突然,門外有人敲門。
門外是春蘭的聲間說道:“金盞花,你起來了嗎?”
只有春蘭就這樣一直稱他:“金盞花”,還可以勾起他一些昔日的回味。
方倩柔的“花大哥”,或者玉蟬秋說的“花相公”,都使他有一種不是滋味的感覺。
按照平日的習慣,金盞花都是起得很早。
按照平日的習慣,春蘭也好,秋連也好,從來沒有來叫過他的門。
因為方倩柔姑娘鄭重地交代過說道:“只要花大哥的門是關着的,就不許去驚擾他,他或許是練功,或許是休息,都不宜于去驚擾。”
今天春蘭為什麽來敲門呢?
金盞花的武功消失了,但是,他的武功以外的警覺性,并沒有消失。
他立即想道:“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
他匆匆地過來開門,迎面就問道:“春蘭姑娘,是小姐發生了什麽事嗎?”
春蘭站在那裏,臉上透着一股奇怪的表情,說道:“金盞花,你是真的關心我們家小姐嗎?”
金盞花立即說道:“春蘭姑娘,你這句話有些傷人。”
春蘭歪着頭帶着一些調皮的口氣說道:“是嗎?怎麽會傷到你呢?”
金盞花說道:“你家小姐對我是有着天高地厚的恩情,難道我一點也不會關心她?那樣我金盞花算是什麽人?”
春蘭笑笑說道:“算我說話不當,我要向你賠不是,不過,是不是真的心口如一,待回頭就看你的了。”
金盞花明白春蘭說這話是什麽意思,當時還真有些不悅之意,當下說道:“春蘭姑娘,我這個人說話,自來就是心口如一,你不應該這樣懷疑我。”
春蘭說道:“對不起,我說錯了,請吧!”
金盞花說道:“倩柔找我有事嗎?”
春蘭說道:“到了你就自然知道。”
這情形顯得十分暖味,為什麽春蘭是如此吞吞吐吐地,有着隐藏之意,到底是為什麽?
但是,有一點金盞花可以肯定的,倩柔一定沒事,否則春蘭不會如此的刁鑽使壞。
他随着春蘭之後,走到倩柔住的地方。
還沒有進門,金盞花發覺到氣氛不對。
在倩柔日常起居的地方,除了春蘭和秋連,再也沒有第三者在,從金盞花來到這裏,借居到現在,也從來沒有看見過其他的人。
可是今天倩柔專用的客廳裏,居然出現了其他的人,是一男一女兩位老人家。
方倩柔姑娘乖順地坐在老夫人身旁。
那位老爺子藍長袍、黑馬褂、胖胖的腮幫,疏落的三絡胡須,一看就知是方倩柔的父母。
方家二老同時出現在方家後院,是從未有過的事。
自從方倩柔雙目失明之後,為了順從倩柔的意思,把後院劃為禁區,任何人不得入內。
除了老夫人偶爾來看看心愛的女兒之後,坐下來陪女兒話家常之外,連老太爺也不例外。
今天二老同時到後院,金盞花當然能感覺得到,必定是有很特殊的事,而且這事一定與金盞花有關。
金盞花腳步稍微遲緩了一下,他的心裏已經有了周詳的準備。
鄭重地說明他所以住在後院的前因後果,誠懇地向二老以及方倩柔姑娘表示歉意與謝忱。
同時,他要向二老及倩柔辭行,對于倩柔不顧一切收留他這些日子,使他在最失意、最落魄的時刻,給予他繼續生存下去的勇氣。
這份恩德,只有來生來世,再圖報答。
心意已定,他便大踏步地走進客廳。
方倩柔的耳朵是十分靈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