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水形物語(七)
羅城發了一身汗,高燒的溫度總算退下來了。瑪莎燒了一桶水,交給司塵,讓他給羅城擦擦身體。
司塵迷惑不解:“為什麽要擦身體?”
“您不知道嗎?”瑪莎發覺眼前這個長得好看又獨特的先生簡直毫無生活經驗可言,她笑了笑,用簡單的英語耐心解釋,“汗水涼了以後還悶在衣服裏,會讓身體再次着涼,加重病情的,所以要趕快擦幹身體,換上幹淨衣服——啊,您先等一等,我去給林拿一身衣服。”
屋子裏被鍋爐燒得暖烘烘的,司塵把羅城從被子裏挖出來,扒掉他身上的衣服。他身上都是汗,頭發也全濕了,嘴唇卻幹得起皮,即使在睡夢中,眉心也微微蹙起。
司塵拿着毛巾,皺着眉頭無從下手。
屋外傳來少女輕快的腳步聲,司塵一把抓過被子将羅城整個人嚴嚴實實罩起來。
瑪莎将一疊衣物放在床邊,問:“先生,需要我幫忙嗎?”
司塵搖頭:“不用,謝謝。”
“那好吧,”瑪莎有些不放心地看看,“我就在外面,随時可以叫我哦。”
司塵把被子掀開,羅城還睡得無知無覺,一張臉在被子裏悶得發紅。
上下研究了一番,司塵把毛巾丢到了羅城的腦袋上,稀裏嘩啦一頓揉搓,把原本服帖的黑發搓得跟亂七八糟的狗毛似的。
他下手沒輕重,羅城被活活搓醒了,頭昏腦漲地睜開眼。
羅城迷瞪瞪地看着他,聲音茫然又沙啞:“……你在幹嘛?”
司塵拎着塊大毛巾,面無表情地說:“給你擦汗。”
“啊……”羅城懶洋洋地抻開了四肢,“那你來吧。”
司塵忍不住磨了磨牙:“你倒是不客氣。”
羅城笑容燦爛,對他咧出一口大白牙:“謝謝。”
司塵眯了眯眼,冷笑一聲,“醒了就自己擦。”
他一把把毛巾甩到他身上,轉身就出去了。
靠,下這麽狠手,肉都要被抽青了。
羅城吃痛地嘶了一聲,拿起毛巾随便擦了擦身體,換上了瑪莎給他準備的衣服。
他在換下來的自己的衣服裏找了找,把對講機翻出來藏進床墊底下。
瑪莎體貼地在床頭櫃上放了一杯水,羅城灌了大半杯才解渴,手軟腳軟地站起來,打開房門,就見司塵和瑪莎在沙發上排排坐,正聚精會神地看電視。
羅城:“……”
瑪莎一見他出來,立刻就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跑過來踮起雙腳摸了摸他的額頭,松了一口氣:“太好了,林,你總算退燒了!”
羅城溫柔地對她笑了笑:“謝謝你,瑪莎。”
瑪莎的臉騰地就紅了,嗫嚅道:“我……我去加熱一下食物,你一定很餓了吧。”
羅城按了按胃部,退了燒,肚子餓的感覺就分外明顯,他走到餐桌邊坐下,就見司塵也跟着走過來,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下。
羅城奇怪地看他一眼:“你沒吃飯?”
“吃了,”司塵臭着一張臉,抱臂靠在椅背上,“又餓了,不行?”
羅城暗暗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
瑪莎将加熱過的食物一樣樣地端到桌上,結果司塵這個幼稚鬼,羅城想吃什麽,他就上手搶什麽。
第三次要拿面包時被搶了先,羅城做了個深呼吸,雙手十指交叉,心平氣和地微笑:“你幹什麽?”
司塵慢條斯理地咬了口面包,露出一個惡劣又讨打的笑容:“說了我餓了。”
見過多少世面的城哥怎麽會看不出來,他這副模樣完全就是個求大人關注的熊孩子。
羅城扪心自問:我忍他幹嘛?我為啥要忍他?
在旁邊看得憋笑的瑪莎連忙出來打圓場:“林,我再單獨給你做一份面條吧?”
羅城剛想說不用麻煩了,司塵就把刀叉一丢,站起來說:“我吃飽了。”
羅城:“……”
這個王八蛋,還是當一條蠢魚的時候可愛多了。
吃飽了肚子,渾身上下暖洋洋又麻酥酥,只想躺到床上睡一覺。
羅城捧着瑪莎給他煮的紅茶,慢騰騰挪到客廳,坐到司塵旁邊的沙發上。
“你需要什麽東西?”羅城啜了一口熱茶,問他,“我想辦法幫你搞來,你随時都能出發。”
司塵身體微不可見地一僵,銀灰色的眼珠不自然地閃動了一下:“……我不知道。”
羅城側過身面對他,探究地看着他的臉,問:“你是不是沒有去過人類社會?”
司塵咬了咬嘴唇,遲疑片刻,點了點頭。
羅城産生了一點好奇,也有可能是酒足飯飽閑的沒事,忍不住問出了口:“那你為什麽不回大海裏,還要到人類社會去?”
司塵的眼神驟然沉了下去,他轉頭盯着羅城,眼底藏了一片深沉的暗海。
羅城被他看得後背發毛,幹笑一聲:“不方便說哈?”
司塵短促地勾了勾嘴角,從鼻腔裏哼出一聲,一字一頓地說:“報、仇。”
這兩個字鋒利得像是從刀刃上滾過,沾着血淬了毒,聽得羅城心裏一緊。
他舔舔嘴唇,索性将肚子裏的問題一次性全倒出來,畢竟過了這村很可能就沒這店了,“那你的尾巴,呃,腿,是怎麽回事,方便說嗎?”
司塵這回看起來是徹底生氣了,他霍地站起,居高臨下地看着羅城,銀色的眸子徹底被深色占據,陰森森地說:“和你有什麽關系。”
說完,他越過羅城,拉開大門走了出去。
瑪莎家厚重的大門“嘭”地關上,發出一聲巨響,房檐上的積雪被震得簌簌落下。
正在廚房洗碗的瑪莎被這動靜吓了一大跳,跑出來擔憂地問:“林,發生什麽了?你的朋友出去了?外頭可還有北極熊呢!”
羅城也莫名其妙,被冷飕飕的勁風刮得臉上發疼。
司塵可變人可變魚的模樣都已經被他看光了,自己方才的語氣也不過分,如果不想回答,不回答便是,何至于發這麽大的火?
再轉念一想,不對啊,管那麽多幹嘛?他是來殺人的,又不是來交朋友的,司塵到底是人是魚還是別的什麽鬼,跟他有個一毛錢的關系!
想明白這一點,羅城搖了搖頭嘲笑自己腦袋發昏,站起來要回房間繼續休息。
瑪莎還在擔心跑出門的司塵,憂心忡忡地問:“林,你的朋友怎麽辦呢?”
羅城擺了擺手:“沒事,別管他。”
又睡了一覺,醒來後羅城感覺自己精力充沛,腦子清明,病似乎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現在是晚上七點,外頭還是太陽明晃晃的白天,瑪莎哼着歌在廚房裏準備晚飯。
司塵不在家裏,院子裏卻傳來有節奏的劈柴聲。
出門一看,司塵果然在院子裏,只穿一件單衣,不緊不慢、一言不發地劈着柴。
羅城揣着袖子靠在走廊下,感覺這個畫面特別玄幻。他們穿着農夫的衣服,在冰天雪地裏心平氣和地面對面,也特別玄幻。
“挺有力氣呗,”他帶着笑意問,“傷口已經好了?”
司塵動作一頓,下意識摸了摸受傷的左肩,“不疼。”
羅城看了他一會兒,看得司塵不自在地皺眉擡頭看他,才收回視線,點了點頭說:“成吧,砍完柴進來吃晚飯。”
布利要明天才能回來,他的房間今晚就借給了兩位客人睡。瑪莎拆下被羅城的汗水弄髒的床罩,給他們換上新的被單被套。
看着小姑娘一個人忙來忙去,羅城也不太好意思,可他一要幫忙,瑪莎的臉蛋就開始發紅,司塵的臉色就要拉下來。
行吧,他一個病號,還是安安心心呆一邊喝茶吧。
到了夜裏十點多,還沒能适應極晝地區作息的羅城已經哈欠連天了,司塵也由于傷口愈合消耗的體力而困得不行,瑪莎還在客廳裏精神抖擻地看電視,他們倆就不得不挪回房間睡覺。
布利的床非常寬大,兩個成年男人一起躺着也不覺得擠。
羅城吃了藥,翻身上床,就見司塵側着身體蜷在床上,霧藍色的長發鋪了滿床,姿勢像極了母胎裏的嬰兒。
據說這個姿勢代表了極度缺乏安全感。
看着他這副模樣,羅城腦海裏電光火石間好像有一個模糊的影子一閃而出,和眼前畫面重疊。
也不知道自己腦子是怎麽抽了,他下意識脫口而出:“肩膀上的傷給我看看。”
司塵身體一僵,轉過頭驚訝地看着他。
羅城也是一臉懵,也不知道自己幹嘛要說那句話,正想随口含糊過去,卻見司塵乖乖翻過身來,身體平躺,将襯衫扣子全都解開,雪白的胸膛在暖色的燈光裏閃着瑩潤的光澤。
羅城:“……”
他只得硬着頭皮俯身靠過去,撥開挂在司塵肩上的襯衫,露出左肩那道猙獰的傷口。
傷口很長也很深,但卻很幹淨,想來司塵應該在受傷的第一時間就摳幹淨了裏面的玻璃渣子。在表面那層透明的硬膜的覆蓋下,傷口正在以一個誇張的速度快速愈合——至少大半天前羅城看到的還是血肉模糊的一片,現在已經長出粉白色的嫩肉了。
他碰了碰那道傷口,司塵瑟縮了一下,卻沒躲開。
人魚的體溫很低,即使變成人類的形态也比正常人的體溫低許多,那道傷口周圍的皮膚卻燙得有些灼手。
連羅城也忍不住低嘆:“真是神奇……”
司塵卻滿臉嫌棄地“切”了一聲:“我在水裏的時候好得更快,人類的身體太弱了。”
羅城心裏一跳。
他面不改色地把司塵的衣服蓋上,幫他扣好扣子,“睡覺吧,明天早上起來你就得出發了。”
司塵表情頓時一冷,“啪”地拍開羅城的手,轉身蜷回一開始的姿勢,不說話了。
半夜兩點,司塵突然從睡眠中驚醒,刀尖抵着心髒的位置,心口那片皮膚又疼又癢。房間裏拉着厚重的窗簾,一雙熟悉的眼睛在他腦袋上方的昏暗中閃閃發亮。
他的心裏發冷,仿佛有苦澀的海水倒灌回心髒,一時恍惚一時了然。
這畫面熟悉到令他痛恨。
伸手握住匕首鋒冷的刀刃,死死抓緊,不顧皮膚被刺破,微涼的血液順着掌心流下。
“果然,不論過了多少年,你還是要殺我,”他很難過地笑起來,“是不是,林柘?”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