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一更

見終于有幫得上忙的人出現，方芷闌松了口氣：“學姐，你幫我一起攔住他。”

藍漾意看了一眼被方芷闌攔着的人，是個戴黑框眼鏡的小男生，她并不認識。

然而站在一旁雙手插兜，唇角噙着一抹冷笑的顧戚風，她卻熟悉得很。

看這架勢，似乎是顧戚風将人給揍了…

雖然藍漾意對顧戚風的暴戾早有耳聞，但往日她只在乎他那一張好看的臉，哪裏聽得進去別的，現在親眼看見，過去那些小女生的愛慕，瞬間像是被什麽東西卷走，消失了一大半。

藍漾意疾步走近教室，幫忙攔在周小然面前，不讓他跟顧戚風打起來。

有她維持局面，方芷闌終于不用那麽費力氣，腹部刀刮般的痛楚又重新襲來，她向後靠着桌子，有些難受地皺着眉頭，光潔白皙的額頭上，沁出一層細細密密的薄汗。

顧戚風最先注意到不對勁，別過臉來：“你沒事吧？”

方芷闌看都懶得看他一下，而是先彎下腰幫周小然将凳子扶正。

顧戚風眼神一冷，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五指扣得緊緊的：“方芷闌，老子問你話呢？聾了？！”

他手指熾熱有力，方芷闌眼底滿是毫不掩飾的厭惡，狠狠地甩了下手，沒有甩開，她脾氣上來了：“顧戚風你有病吧，真當全天下人都是你媽，都得順着你？沒事滾遠點，人渣！”

從小到大，顧戚風都沒被人這樣當面羞辱過，他原本及不怎麽好看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方芷闌。”他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吐出，“老子要是再關心你半點，我他媽就是犯賤！”

說罷，便轉身離開教室，走路帶風，離開時還不忘狠狠地踹了離自己最近的桌子一腳。

乒裏乓啷一陣響後，教室終于安靜下來。

顧戚風已經走遠，藍漾意也就不用再攔着周小然，她忙湊近方芷闌：“你怎麽了？”

“沒事。”方芷闌搖搖頭，“就是肚子有些痛，歇會兒就好。”

說着，她又捂着肚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喝了幾口熱水。

藍漾意見狀，立刻明白了，守着方芷闌坐下：“我去給你買點藥？”

“已經吃過了。”方芷闌見她比自己還不安，忙安慰道，“不過是剛才又被氣痛了。”

“那好。”藍漾意點頭，橘紅色的雙馬尾随着她的動作上下擺動，“你歇着吧，我陪你。”

方芷闌本想搖頭，但見她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一時間拒絕的話從喉嚨吞了下去。

前面的周小然沒有說話，将自己桌上的書本雜物重新收拾好，撿起落在地上的鋼筆。

鋼筆筆尖已經被摔壞，他試了試，在草稿紙上寫不出一個字來。

這支鋼筆，是他剛入學是，他的媽媽用一天掃地的工錢買給自己的。

手指緊緊捏成拳，他硬生生壓下眼底的恨意。

方芷闌閉目休息，将頭搭在臂彎裏，臉正好側對着藍漾意的方向。

她手腕上，被顧戚風剛才捏出來的痕跡，還十分明顯，白皙的肌膚上，一道道紅印。

藍漾意瞬間發現過去的自己分明就是瞎了眼，怎麽會喜歡上這樣的人。

不，他不是人，就是畜生！

然後目光上揚，落到方芷闌巴掌大的小臉上。

她閉上眼，秀氣的眉頭下睫毛卷翹濃密，鼻梁挺直，因為穿得有些熱，面上還暈出潮紅…

驀地下，藍漾意想起自己前天晚上的夢。

夢裏，她也是這般，唇瓣微張，雙眸禁閉，鼻息間呼出熱氣…

藍漾意臉上迅速變得通紅，拼命搖頭要趕走那些帶有色彩的畫面，差點沒反手給自己一巴掌。

她也不是人，簡直就是畜生！

被她的動作擾醒，方芷闌睜開眼，目光純澈：“怎麽了？”

“沒…沒什麽…”藍漾意結結巴巴道，“你不再休息一會兒嗎？”

“沒事。”方芷闌将書包收拾好，“已經舒服多了，我去倒垃圾，學姐你要有事的話，就先走吧。”

她看起來病恹恹的，藍漾意就是還有天大的事也不可能抛下她獨自一人，立刻站起來：“我跟你一起去倒。”

說做就做，從來沒有幹過活的藍大小姐撸起手臂上袖子。

方芷闌不禁失笑，不過是倒個垃圾，她用得着像上刀山下火海一樣嗎？

心底卻變得暖洋洋的，連帶着身體也舒服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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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過後，顧戚風果然，連着一周都沒再來過學校，方芷闌樂得不見他那張惹人厭的臉，目光時不時落到坐在第二排的周小然身上，又心生愧意。

上次如果不是自己，他也不會遭受那種無妄之災。

雖然之後她特意向他道歉，到周小然依舊是不冷不熱的樣子。

很明顯，在他心目中，估計自己跟顧戚風是一丘之貉。

“看什麽？”見她心不在焉，龔琪琪湊過來，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瞪大了眼，“你不會是暗戀周小然吧？”

“瞎說什麽呢？”方芷闌屈指敲了下她的腦門兒，“文言文背完了嗎你？”

“嗚嗚嗚…”提到背古文，龔琪琪就一個頭兩個大。

“快背！”方芷闌拿起數學卷上的直尺充當戒尺，狠狠拍了一下桌面，“今天背不完別想放學回家吃飯。”

“那你卷子寫完了嗎？”龔琪琪探出頭，看到了跟她方芷闌臉一樣幹淨的數學答題卷。

氣氛一時間有些尴尬……

龔琪琪精于數學，方芷闌擅長語文，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二人成立互助學習小組，原本是想共同進步，結果…

好在挨到放學後，都完成了自己的任務，龔琪琪急匆匆收拾東西，又要去補習班。

而方芷闌慢吞吞地，從課桌裏取出一個小袋子。

裏面裝的不是別的，而是泳衣還有泳鏡，以及擦水的毛巾。

提着這些，方芷闌來到學校裏的室內游泳館，刷自己的卡進去，在更衣室換上泳裝。

此時游泳館的人并不多，方芷闌一眼就看見正在泳池旁邊舒展筋骨的藍漾意。

“學姐！”她小跑着過去。

“嗨~~”來做自己最喜歡的運動項目，藍漾意整個人都在發光，高高揚起手沖她揮了揮。

她長手長腳，游泳隊淡藍色的泳衣穿在身上，分外美觀和諧。

方芷闌穿的則是自己買的泳裙，明豔豔的黃色，襯得她裸露在外的肌膚愈發白皙，玲珑有致的身形也更加奪人眼目。

藍漾意不大自在地別過眼：“我們先拉伸吧…”

“嗯嗯。”方芷闌前後晃動着手腳，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耳尖悄然變紅。

拉伸過後，便要下水。

雖然大學裏有游泳課，但方芷闌死活就是沒學會，不過老師教的步驟她還是記得的。

泳池裏的水剛漫過腋下，方芷闌抓住泳池瓷磚壁上的扶手，用嘴飽吸一口氣，頭向下紮到水裏，修長的直腿，也在水中擡起，整個人水草一般漂浮在水中，靠手臂抓住扶手來穩住自己。

這一步，她在游泳課上學過無數遍，已經是輕車熟路。

藍漾意原本守着她，見她如此游刃有餘，不由得在一旁鼓勵道：“很好，你可以将手松開試試。”

松…松開？

方芷闌在水中聽到她朦朦胧胧的聲音，心頭一緊，沒閉住氣，雙膝并攏往前一頂，從水中站起來。

濕噠噠的水珠從她順着她的下巴往下滴落，方芷闌老老實實道：“我不敢松手。”

這就是她一直學不會游泳的原因。

“那咱們到水中去。”藍漾意拉着她，“你牽着我來練。”

盡管有些膽怯，但為了能自由自在地在水中暢游，方芷闌鼓足勇氣，跟藍漾意一同來到泳池中央。

她抓着藍漾意的手，又重複了一次方才的動作，漂在水中。

嗯…藍漾意蹙着眉頭，見她明明漂浮得挺好，怎麽就不敢撒開手，于是試探着道：“我松手了哦？”

方芷闌聞言，頓時慌亂起來，手足無措地想要從水中站起來。

她這一攪動，便擾亂周圍的水，藍漾意與她同在其中，身形跟着晃動，眼看着要站不穩，下意識便要游動。

偏偏手還被方芷闌抓着，她掌控不好姿勢，兩人齊齊沒入水中，被泳池裏帶着消毒劑味道的水包圍。

方芷闌被嗆了一口水，抱着藍漾意不肯撒手。

好在藍漾意在水中就如同游魚般靈活，很快将她撈起來。

方芷闌心有餘悸，八爪魚般緊緊将她抱住。

“……”感受到溫軟的身軀緊緊依偎着自己，藍漾意動作一滞，原本攬在方芷闌腰間的手瞬間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又是這令人相形見绌的柔軟！

藍漾意感覺抱着自己的人就像是沒有骨頭般，一個勁往她身上貼。

貼得她口幹舌燥，偏偏越想将人推開，方芷闌還以為她是要松手，就貼得越緊。

叫藍漾意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她的每一寸曲線變化。

尤其是方芷闌身上淡淡的奶香味，提醒着藍漾意她還只是一個十六歲的高一學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