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麻煩
兩人正無聲對峙,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往日魔氣沖天的幽冥宮此時如祥雲落地, 靈氣迫不及待的溢滿階堂, 就差飛鳥銜環,小鹿報喜了。
在魔域裏簡直是畫風突變。
望着自己昔日的寝宮,殷慈裂開嘴角,他唯恐天下不亂,甚至想看到整個魔域都被靈氣侵占,到時候肯定更有意思。
月望見到走出來的人神色一喜, 快步迎了上去。
殷慈眸光一閃, 沒有說話。
如今沈小燈已是半步元嬰修士, 正是看山不是山, 看水不是水的境界,一眼望去, 只覺得他們的動作痕跡比以往清晰許多,就連鳥蟲啼叫雲升雲起,自然規則的運行都別有一番體會。
在殷慈和月望眼中, 沈小燈也跟之前的她不一樣, 若之前可以用蒙塵之珠來形容, 那麽現在就是大放異彩的絕世珍寶,烏黑長發如沾染夜色, 雙眼卻如夜色盡頭的黎明,藏着點亮世界的曦光。
仿佛世間上再也沒有什麽能阻礙她。
呆呆的望着沈小燈,月望一時之間忘記自己想要說的話。
殷慈看了月望一眼突然開口道:“恭喜你, 半步元嬰。被關在北面的鲛人,我都命人放了,以後,魔族也不會去找鲛人族的麻煩。”
他又轉向月望,眨了眨大眼睛,語氣平淡道:“也恭喜你,大仇得報,你終于可以回家了。”
回家?月望捏緊了雙手,對殷慈怒目而視。
殷慈露出一個笑容。
兩人之間的氣氛瞬間冰凍。
月望憤然想到,這魔頭絕對是故意的!起初,他和沈小燈締結契約确實是為了報仇,但相處的過程,他對她由忐忑變為信任到現在的折服,現在,依舊想繼續待在她身邊,早已不是為了交易。
他确實很思念深海,可是他更不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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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心緒起伏,鲛人藍色的雙眼變成了濃郁的墨藍色,強裝鎮定的說道:“不是還有兩個魔将嗎?烏善死了,他們肯定會報仇的,我暫時還不能走。”
對于這一番冠冕堂皇的話,按照沈小燈,她沒有理由拒絕,月望卻遲遲沒有聽到她說話。
有幾分不安的向她看去,眸光半掩,眉尖輕蹙,顯然是在想什麽。
月望垂在身側的手緊了松,松了又緊,一顆心按捺不住的砰咚砰咚跳。
沈小燈開口道:“那兩個魔将我自己可以解決,月望你還是先回邊境深海吧,”
……她讓他走。
月望的指甲掐進了肉中。
他的瞳仁藍的發黑,渾身都僵起來了,一種被抛棄的悲戚深深的籠罩他,一時分不清楚是血契的作用還是他內心翻騰的苦味,月望甚至有些茫然和失措。
“我……”鲛人的聲音十分幹啞。
沈小燈再次說道:“回妖族吧。”
初見時,長樂閣那個高高站在七十二層樓上,被花團與燈火擁簇的鲛人月望,驕矜孤傲,是價值連城的璀璨明珠,可是現在他仿佛剎那間失去所有色彩,墨藍色的眼眸一下黯淡下去。
這是契約人的命令,月望不得違背。
小燈……
殷慈半勾着唇,看着月望逐漸消失的背影。
這個鲛人根本就不懂人心的險惡,沈小燈是個目标和野心都極強的人,跟一般的鲛人本就不是同路人,之前為了打敗他和殺烏善,勉強可以合作,現在既然沒有什麽價值,當然就不會浪費時間。
而且,沈小燈本就無情啊。
察覺到他的依賴反而會故意保持距離。
如果這條鲛人還算聰明就應該知道怎麽提升自己的價值,妖族可是大有所為啊,如果不聰明,那就只有就此告別。
等他拉回視線,發現沈小燈肩膀一左一右,一白一黑坐着兩個小人,看着像修成人形的寶物,白的除了小點跟普通人別無二致,黑的只有個淡淡的輪廓。
白的小人拉了拉沈小燈頭發,疑惑道:“燈燈燈燈燈為什麽要他走啊,鲛人多美啊。”
沈小燈勾回自己的頭發,淡淡道:“麻煩。”
況且……她眼中精光一閃。
殷慈沉下眼,怎麽走了一個還有兩個。
沈小燈擡頭問道:“你可知道其餘兩人的動向?”
四大魔将,殷慈為首,其餘三個分別是烏善、駱修瑾和桑多,烏善不提,桑多莽夫一個熱衷到處放火,駱修瑾就算在前世她也沒怎麽接觸,只是聽聞他‘佛見喜’這個名頭,和殷慈的‘菩薩笑’相似,被譽為魔域最不能惹的兩人。
殷慈有問必答,“桑多在寒蟬噤挑戰閉關的大能,聽說又燒了幾個小世界,至于駱修瑾……”他頓了一下說道:“就在魔域東面,他嗜掠奪,不過他不一定是你的敵人,當然,更也不會是朋友。”
就像在正道有亦正亦邪的人物,在魔域也有忽善忽惡的人,駱修瑾正是一個讓人琢磨不透的魔族。
于此同時,在另一邊。
沈玉雨在沈雪真的安排下,悄悄潛入了魔域,正是魔域的東面大陸,看那個醜陋的魔族收起她出示的信物,沈玉雨心裏打了個寒戰,大長老竟然還跟魔族有勾結。
她不敢深想,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她只要查出沈小燈這個女人到底在哪兒就可以回去複命了。
但是,沈玉雨不像她那個蠢姐姐,她多了一層憂思,她在害怕回到沈府也會像沈玉夢那樣被沈雪真輕易的殺死。
“喂!”
銅鑼似的聲音響在耳邊,沈玉雨吓了一跳。
癞蛤.蟆似的魔物不懷好意的盯着她,“前面就是東面的城市,裏面有很多魔族,你一身靈氣怕一眼就被看穿了,聽說大家都愛吃修士,補氣。”
沈玉雨一愣,立即害怕的問道:“那怎麽辦!”
“嘿嘿,被我的蛤.蟆液泡泡滿身魔氣就好了嘛……”
“怎、怎麽泡?”
魔物伸出長長的舌頭,沈玉雨才反應過來,立即驚聲尖叫,可是,誰又能來救她呢?正絕望時,面前的魔物突然被一個黑色的光球炸成了粉末。
從後面走來一個穿着黑袍的男人,他眉目深邃,面容俊美,動作優雅高貴,像是凡人大陸極富修養的名士,周身氣度更是不凡。
“別怕,我來救你了。”
他朝她伸出手,沈玉雨心裏小鹿亂撞,根本沒注意男人眼底的黑暗。
從殷慈口中得知自己‘血閻羅’這個稱號後,沈小燈臉色複雜。
大概就那種,前世是個炮灰女配,這一世又走上了反派大佬之路,無論是哪個都透露出不妙的氣息。
坐在宮殿唯一一把椅子上,沈小燈單手撐起頭正要說話時,窗外響起骨龍鳥扇動翅膀的聲音,幽冥宮沒有上山的路,要來魔宮只有飛上來,除此之外還設有陣法,只有被允許的人才能抵達魔宮。
“大人大人!”一個長得頗為奇形怪狀的魔族跑了進來,大聲道:“石頭城的城主他要造反,說是聯合其他魔臣圍剿你!”
十二魔臣聽命于四大魔将,分別分布在魔域四個方向,每個魔臣下又有無數個大小城主,石頭城只是一個中等城市。
現在四個魔将死了一個,他又跟一個修真域界的修士混在一起,十二魔臣和底下的渣滓會蠢蠢欲動也不奇怪,争奪、搶占、互相吞噬對于魔族來說再正常不過了。
殷慈懶懶的回道:“嗯。”
來人有些懵逼,“不回擊嗎?”
殷慈,“不用,讓他打吧。”
他擡了擡眼,“反倒是你,我說過不要輕易的進入幽冥宮。”
眼睛一瞪,那魔族立即吓得雙腿打顫,“大大大人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快滾!”
那魔族轉身就跑,還未跑出宮殿,殷慈手中突然彈出一根絲線割下了他的腦袋,然後沈小燈看見割下的腦袋居然又長出一雙腿,一下跳到了身體上飛快的跑走了。
沈小燈,“……”
都特麽什麽稀奇古怪的魔。
“是寄生魔,腦袋實際上是個寄生品。”殷慈發出悶笑聲。
估計不是第一次這麽玩那個魔族,沈小燈看了一眼殷慈,果然變态的思維是難以捉摸的。
見沈小燈沒笑,殷慈很是苦惱的問道:“不好笑嗎?我還以為你會喜歡。”
沈小燈站了起來,“我對造反比較感興趣。”
更重要的是……沈小燈喚出魔丹,黑色的一個小人乖巧的坐在她的掌心,歪起小腦袋,似乎很疑惑,她會主動的親近他。
魔丹擺脫了魔性到底是個例還是有她尚未發現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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