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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時光有那麽一瞬間,特別想把手機摔了。
“不去行麽?”
“你父母沒吃沒喝,現在一無所有來到這個城市。你怎麽這種态度?還有沒有一點良心?他們白養你這麽大,還供你讀大學——”
“我不管他們和你說了什麽。”周時光咬了咬牙,意識到自己聲音有些高,就推開門走出去,在外面壓低聲音說道:“可是他們沒養我沒供我讀大學,那兩個騙子。”
“那你過來把他們帶走。”
周時光沉默了好長一會兒:“必須要去?”
“如果你不過來,他們可以通過法律訴訟。”
“行,半個小時後過去。|
挂斷電話,周時光回頭看到王安和王玫一同走出來,撞上王安的視線,周時光略頓。
“我有點事,得先走了。”周時光看了眼王安,說道:“你電話號碼多少?”
王安報了一串數字,周時光打過去,聽到他鈴聲響了才挂斷。“這是我的電話號碼,有時間聯系。”
“王玫你一會兒怎麽回去?”
“你不和我一塊?”
“我們不一個方向。”周時光說:“我得去一趟崇山路。”
“坐地鐵。”
周時光看了眼手表,也不再客套:“那行,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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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身急匆匆的往外面走,王安看周時光走沒影了,目光沉了沉,擡腿要走。
“嗨!”王玫開口道:“你和周時光什麽關系?”
“朋友。”
王安不想多說,神色淡淡,回頭盯着王玫。
“還有別的事麽?”
“沒有。”
“那我走了。”
王安和她說話的時候并不溫柔,甚至有些冷漠。
王玫張了張嘴半響後撇了下去,王安已經大步遠去,一直走到影視城門口那輛跑車前,拉開車門坐進去。猛地瞪大了眼睛,娘類!這個帥哥老有錢啊!
車子轟的一下就開了出去,王玫眨巴眼睛半響才反應過來。
這個帥哥貌似是周時光的朋友,天啦撸!
——————
周時光趕到警察局是下午四點,太陽依舊毒辣。打車錢一共是七十九,周時光掏錢的時候那個肉疼啊,一百塊錢找回來二十一。
那對男女可沒在她身上花一毛錢,如今這水蛭似的黏在她身上,摳都摳不掉,實在惡心。
周時光剛進警察局,還沒問人在那裏,身後就響起了一聲喊:“時光!”
周時光本能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回頭,陳建偉穿着一個破舊的黃色背心,灰色褲子帆布鞋,頭發很短白完了,一雙眼睛不老實的往周時光身上瞄。
周時光惡心的夠嗆,皺眉:“什麽事說吧。”
看着陳建偉要走過來,立刻提高了聲音:“站在那裏說。”
“你這是對老子的态度?”
陳建偉一看周時光這樣就來了脾氣,指着她腦門罵:“我他媽的白養你了?你們看看,這樣的人上也大學也是白上,沒有一點素質,大學裏就教出你這麽個東西。”
“行,我沒素質。”
周時光轉身就往外面走。
“你站住!混賬東西你跑什麽?”
說着陳建偉就追上去打周時光:“白眼狼的玩意,現在有錢了連老子都不認!”
“你打我一下試試!”
周時光猛地回頭指着他腦門:“陳建偉,我警告你,你敢打我一下,我讓你坐一輩子牢,這裏可是警察局。”
原本要來勸的一個警察被拉住了,搖搖頭:“清官難斷家務事。”
周時光脾氣一直不大好,只是現在窮怕了,出去才裝出個好性子來,在外面笑臉迎人。
“時光,你不應該這樣和你爸說話!”原本劉翠華一直沉默,時不時的咳嗽一聲。此時也站了起來,嗓音風箱似的,呼哧呼哧喘着氣:“時光,別和你爸頂嘴,他是你爸。”
“知道你為什麽成今天這個模樣?”這個劉翠華真是最悲哀的女人,周時光對她一點好印象都沒有:“就是因為有你懦弱無能,連自己的女兒都保護不了,你算什麽母親?之前你對周夢差,現在不還是一樣的态度。你是人的話,就不要再讓這個男人牽着你的鼻子走。”
“你!逆子!”
陳建偉擡手就朝周時光打去,周時光身子一側躲開,背包已經從肩膀上滑了下來,一怒之下拎在手上披頭蓋面的朝陳建偉打去:“要錢,你做夢去吧。”
陳建偉到底是男人,而且做了幾年牢一身猥瑣的流氓氣勢。一把抓住周時光的書包,就把她甩了出去,周時光摔在地板上,忽然大哭。
“救命啊!”
警察不能坐視不管,連忙拉開陳建偉。
“別動手!”
周時光只管哭,她沒辦法,戶口落在他們家,周時光根本逃不出這污泥潭,周夢當初對她說,我知道陳建偉是個什麽東西,所以我不會做任何手腳讓他死或者坐一輩子牢,我要留着他一直惡心你。
無賴沒有家沒有事業,他就會耍無賴,沒有時間限制的耍無賴。可周時光要臉要面子,她還要學業要生活。
“養兒不防老,我要她幹什麽,不如打死拉倒!”
“你敢再動手,直接拘留你!”
警察看一個小姑娘哭的可憐,就命幾個人按住陳建偉,一個女警察過來安慰周時光:“先起來說話。”
“他們從來都沒養過我,我在養父母那裏長大,現在道德綁架要錢,這是要逼死我。他不是個好人,好吃懶做,因為偷盜罪被判三年。他們從來沒撫養過我?我現在兼職賺錢交學費,他們來要錢我哪裏來的錢?”周時光真是有些絕望,即使知道自己在演戲,可不知不覺就帶入了情緒,哭的滿臉淚:“除了身上流的那點血,我不欠他們什麽。非得把我這條命給折騰沒了,才能還清麽?”
這是家務事,警察局也沒辦法。
“要不你們好好說說,畢竟是一家人。”
周時光又要哭,她和陳建偉沒什麽好說,一個年長的警察就開始訓陳建偉:“你有手有腳的怎麽不出去幹點活?非得把你女兒逼死?”
“她手裏有錢,就是不給我花!”
周時光在周家待了十八年,不可能一點沒攢下。她不想給自己花,陳建偉堅持認為,周時光就是個沒良心的狗東西。
“你見過這樣的女兒麽?打她是她活該,欠的!”
“放屁!”警察怒了:“有你這樣當爹的麽?不管她手裏有沒有錢,都你該你操心。你都沒權利花,你是養過她還是怎麽樣?”
“要不是我,她能在那個周家過上十幾年的好日子?王八犢子不孝順!”
周時光低着頭,頭發遮住了她半邊臉,她在黑暗裏手指捏的很緊。指甲都陷進了肉裏,當初要不是陳建偉胡說八道,現在周時光還在周家,還在爸媽身邊。她特別想殺了陳建偉,可殺人是要償命,周時光還沒有那麽傻。
“忘恩負義。”
陳建偉還在罵:“早晚不得好死。”
“你是非得把你女兒逼死?”警察也坐不住了,站起來碰的一聲拍在桌子上:“就沒見過你這樣的人,我說你這是什麽爹。你女兒打工賺錢讀書,她那裏有錢?二十來歲的小姑娘,有多少錢你說說。給你花?你現在是七老八十走不動路了?四十來歲,幹什麽不能賺錢?非得死皮賴臉纏着你閨女給你賺錢花。”
陳建偉這輩子就沒幹過活,偷雞摸狗活了幾十年。
周時光想遠走高飛,找一個誰都不認識的自己的地方,重新開始。
“我是管不了你們的家務事,可你要是對你姑娘動手的話,我們也是有權利拘留你。”
警察是斷不出個所以然,周時光出門就快步往遠處走。
陳建偉氣的呼哧呼哧,沒弄到錢,他是一點都不甘心。回頭看到劉翠華慢吞吞的走着,一走三喘的要死不活樣兒,就十分來氣。
回頭踢了她一腳,劉翠華撲倒在地,嗚嗚的哭。
陳建偉沖着遠處的周時光喊道:“你等着看,你一天不給我錢,我就往死裏鬧。只要不嫌丢人,我就天天去你學校鬧。”
周時光腳步一頓,深吸一口氣沉默半響,幾乎往前面走。
一直轉過了彎,陳建偉看不到自己,周時光才坐在路邊把頭埋在膝蓋裏,好長時間。她起身,頭有些暈差點一頭栽在地上,穩了穩神,轉身往派出所的方向走。
陳建偉罵罵咧咧還在打劉翠華。
周時光氣不打一處來,把錢包打開抽出一千塊錢扔給陳建偉:“我只有這麽多,陳建偉,我沒有從周家拿一毛錢,全部積蓄也只有這麽多。你要的話就拿上,不要的話想去哪裏鬧就去哪裏鬧。”周時光居高臨下看着陳建偉:“周夢現在有錢,你找她要去,你們養過她,可真的一天沒有養過我。這是我的底線,下一次你若是再敢來找我,她的醫療費我也斷了。”
周時光指了指坐在地上哭的劉翠華:“一毛錢你們都得不到,剛剛你也試過了,鬧到警察局鬧到法院都沒有用。”
“早給錢呗,廢這麽多話。”
陳建偉雖然不滿意周時光扔錢這一行為,可到底是給了錢,剛要去撿。周時光一腳踩在人民幣上,擡起下巴:“不要再來找我,若有下次,我就把所有的錢都拿來買兇殺了你。”
“你!”
陳建偉擡頭,陰狠的眸子盯着周時光:“你敢!”
“不信試試。”
周時光冷笑一聲,轉身就走。
接下來的幾天,周時光連飯錢都沒有了。
馬上就要考試了,又要交資料費,周時光翻了下錢包,只剩幾個鋼镚。把抽屜個床頭都翻了個遍,找出三十塊錢。交了二十的話費,還剩十塊錢在學校食堂吃了份火鍋肉蓋澆飯,她真是後悔沒接那個躶替,脫一回好幾千塊呢。
錢包裏空空如也,周時光起身走出去。按着手機打了個電話,半響那邊才接通:“誰?”
“學姐,是我,艾米,之前我們合拍過廣告。”
周時光笑着說道:“你那邊最近缺人麽?”
“你要過來?”
電話裏學姐沙啞的聲音傳來:“什麽工作你心裏清楚,你決定了?”
“又不是賣身。”周時光笑着,指甲掐進了肉裏:“什麽價格?”
“我有個客人挺惦記你——”
“不要熟客。”周時光打斷她的話:“正常價多少?不外出。”
“一千,小費能拿多少看你自己本事。”
“行,幾點過去?”
這個學姐有個藝名叫瑟琳娜,比她大五歲,兩人是拍廣告的時候認識。她之前是模特,現在年齡大了,難混模特一行,就兼職了拉皮條。
生活啊!
“晚上七點,新彙國際會所,到了給我打電話。”
“回見。”
周時光挂斷電話,看着遠處深吸一口氣,擡手搓了一把臉頰,轉身回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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