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周時光從警局出來，顧凡晨皺眉看了她一眼：“這事我解決，你先去醫院，不用管了。”
“故意傷害罪最多能判幾年？”
“你先去醫院。”顧凡晨表情難看，瞪了周時光一眼：“人證物證俱在，肯定會判刑。”
“好。”
一夜之間，網上電視上鋪天蓋地都是周時光被毆打的新聞。
中午周權就趕到了醫院，一看到周時光淚都快湧了出來，眼圈通紅：“時光。”
周時光坐在病床上咬着嘴唇，淚不住的往下滾。
“我給你媽打電話，接你回家。”
周權站起來在原地踱步，胸膛起伏，半響後回頭看着周時光做了這個決：“那個人傷害了小夢，如今也傷害了你。當年小夢求情我放過他，這一次，我一定讓他付出代價，那樣的人根本不配為人父。”
周時光哭的肝腸寸斷，悲痛欲絕。
如果不是周時光把這四年來發生的所有事都告訴他，他不知道孩子過的這麽苦。她被欺負成什麽樣了？如今的周時光敏感膽怯，再沒有當年驕傲自信。
“孩子啊。”
周權僵直着身體站在病床邊，好半天擡手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摸了摸周時光的頭發：“你還回來吧，你是我的女兒。”
周時光指甲都陷進了肉裏，哭出了聲。
——————
當時拍到的記者和圍觀的群衆太多，這事根本就兜不住，一天就傳的沸沸揚揚。程子涵還在橫店拍戲，得知這個消息連忙讓助理拿過來電話，還沒打通顧凡晨的電話，孟雲歸的電話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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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回事？”
“我還不知道情況。”程子涵皺着眉頭知道他問的什麽，拿起助理遞過來的水灌了一大口：“我還在橫店，剛要打電話給顧凡晨。”
“嗯。”
孟雲歸直接挂了電話，程子涵捏着手機深吸一口氣，轉頭叫過來助理：“晚上回去，所有行程都往後面推。”
孟雲歸投資他的公司恐怕就是為了捧周時光，雖然他們都沒說，可在程子涵最缺錢的時候孟雲歸直接投了一筆資金過來。如果周時光出點什麽事，孟雲歸這邊就過不去。
顧凡晨辦事不是穩妥麽？怎麽弄出這個幺蛾子。
周權走了沒多長時間，謝亞芳也過來了。謝亞芳看着周時光的狼狽，別開了臉，鼻子有些酸，語氣卻依舊沒軟下來：“怎麽折騰成這樣？”
周時光吸着鼻子，低頭不敢去看謝亞芳。
許久的沉默，謝亞芳深吸一口氣開口：“他們一家那麽對你，你怎麽不走？你還在那等什麽？你現在這個模樣，你不是……你不是讓我們心疼！”
“我也想走，可是往哪裏走呢？”
好半天，周時光擡頭看着謝亞芳，緊緊咬着牙才不讓淚落下來：“我沒地方可去。”
周時光沒地方可去，天涯海角，竟沒她的容身之地。不管她去哪裏，陳建偉都能準确無誤的找到，找她要錢，要命啊。
“你爸……你叔叔說了你這幾年的遭遇，我原是不信，可今天看了這些。時光，他們一家都是魔鬼，全部都是魔鬼。”
周時光不說話，她了解謝亞芳的脾氣。
“你身上有錢麽？”
“嗯，前一段時間拍的戲片酬快到賬了。”
“你叔叔想讓你回家住，你什麽打算？”
“我不想。”周時光直接拒絕，她到底不是周權的親生女兒。她看着面前的人，不管曾經她說過多麽難聽的話，這都是養了自己十八年的母親：“媽——阿姨，我感謝你和叔叔的養育之恩，我感謝你們能來看我，能不計前嫌。可我不能回去，這對周夢不好。”她嘴角腫着還有血絲，身上都是傷，可目光清明。她非常明白自己的處境，周時光找到養父母也并不是想回去。
謝亞芳看着她，忽然紅了眼圈，別開臉半響深吸一口氣才看過來。
“你是個明白人。”
周時光緊緊抿着嘴唇，低頭不讓她看到自己即将湧出眼眶的淚。
“我心疼你，我也心疼小夢，你們都是我的女兒。”她嘆一口氣：“不回去也好，你和你——叔叔說清楚。我愧對小夢，你還是他們的親生女兒，過去四年就遭受了這麽多的事。過去的十八年裏，小夢遭受的是什麽生活？”她太了解周夢，就連她之前算計周時光她也知道。可周夢是她的親生女兒，十八年的愧疚，她決定委屈周時光。
“這些錢足夠你在b市買一套房子。”謝亞芳語重心長，握着周時光的手，強行往她手裏塞了一張卡：“密碼是你的生日。”
“我不要。”
周時光一下子就哭了出來，推開謝亞芳的手：“我不要。”
“孩子。”謝亞芳把她摟在懷裏，緊緊抱着：“媽媽怎麽能不疼你？我若是對你好了，小夢勢必要多想，她性格敏感。我也是沒辦法，只想你們都過的好。若是以後有心，就回來看看我們。”
淚順着臉頰就滾了下來，花了精致的妝容。
“我不要錢，你們也是我的爸媽。”
周時光泣不成聲，手指死死攥着去推謝亞芳的手，執着的說：“我不要錢。”
周夢回到周家給周昊捐了骨髓，周昊才得以活命的機會。
親情重要麽？重要。可留着周時光，那個家勢必雞犬不寧。她和周權都非常明白，時光不能留在身邊，他們這麽多年刻意不去關注時光的生活。讓她徹底淡出自己的家庭，可感情是刻在骨子裏的，抹不掉。
孩子被虐待了，他們都舍不得，可又有什麽辦法呢？
身後響起了敲門聲，周時光連忙擡手擦着臉上的淚。然後病房門就被推開，周時光擡頭看過去，心裏咯噔。周夢和孟浩一同走了進來，她穿着褐色的長寬風衣，踩着高跟鞋。
“媽媽？時光。”
謝亞芳松開了周時光，擦了擦淚，強行把卡放在周時光的床頭。轉頭看向周夢，眼睛依舊有些發紅，勉強笑了笑：“你過來了？”
“聽說了時光的事，過來看看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嗯，你們好姐妹在一塊說說話也是好的。”
“孟浩。”
被叫到名字，孟浩目光才強行從周時光身上扯開，他捏緊了拳頭收斂眸中憤怒，點了點頭：“阿姨，時光沒事吧？”
“暫時沒什麽大事。”
虧得王玫攔那麽一下，周時光才沒有傷到要害。
“嗯。”
四個人在病房實在尴尬，孟浩目光一直落在周時光身上，周夢和謝亞芳都發現了。當年時光和孟浩在一起兩家都知道，後來周夢和孟浩在一起了，謝亞芳也不能說什麽，那是孩子的自由。
“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周夢看了周時光一眼，眸光閃過陰狠轉身挽着謝亞芳的胳膊。
“時光，好好養病。”謝亞芳轉頭想說什麽，可到嘴邊的話還是咽了回去，看了周時光一會兒，狠狠心轉頭就走。
孟浩送到門口，周夢說：“你和時光說會話，我送媽。”
“嗯。”
周夢和謝亞芳一同出了醫院，司機等在門口。
“爸爸剛剛和打電話了。”周夢聲音軟軟開了腔。
“嗯？說了什麽？”
“他想讓時光回去。”
“你爸爸心疼時光，畢竟時光在我們身邊那麽多年。”謝亞芳嘆口氣，站住腳步轉頭看向周夢：“小夢，你什麽看法？”
“時光若是能回來，你和爸爸這麽多年的心病也了啦。多了一個姐姐，我自然是高興。”
謝亞芳看着周夢，許久的沉默，她搖頭：“時光不會回來，她的自尊心不允許。”
轉身走下臺階，周夢一愣追了上去。
“媽。”
“所以我不會同意你爸爸接回時光這個打算，如果願意以後她叫我們一聲叔叔阿姨，不願意那就是……陌生人。”天氣陰沉壓在頭頂，似乎要下雨。謝亞芳擡頭看向遠處，眸光沉遠。
“小夢，那家人不坐牢我心裏過不去。”
周夢腳步頓住，看着她的背影。
“時光是我們的養女，你是我們的親生女兒，孰輕孰重你心裏掂量。”她轉頭，目光對視，謝亞芳說道：“小夢，別再去打擾時光，井水不犯河水的過。我希望你們都能幸福，你該恨的人是我們，是姓陳那家人，而不是無辜的時光。”
說完，謝亞芳沉默了好一會兒，周夢沒有說話，站在臺階上她看着面前的母親。只覺得陌生，太陌生了，從一開始她就知道，父母愛時光比自己多。時光在他們心裏分量太重，根本不一樣。
“至于感情的事，不要太過強求。”
司機把車開過來，謝亞芳拉開車門坐進去，再沒有回頭看周夢。
周夢咬着牙，緊緊捏着拳頭，指甲都掐進了肉裏。
她恨所有人，所有人！
————
病房裏，靜的逼仄，周時光轉頭看向窗外。
“時光。”
長久的沉默後，孟浩開口：“發生了這麽多的事，為什麽不去找我？我什麽都不知道。”說到最後，他幾乎是有着懊惱的憤怒。
青梅竹馬分量重麽？也許重吧。
初吻是周時光，初戀是周時光，第一次悸動是周時光。他喜歡這個女孩，只是不知道後來為什麽她變得那麽歹毒？為什麽兩個人越走越遠？
“我們什麽關系？我為什麽要去找你？找你有用麽？你相信我麽？”
周時光本不想說的，真正的不在乎就是他在自己面前說什麽，都能視若空氣。
可周時光做不到，她看着孟浩，笑出了聲：“孟浩，現在你再做出這樣的姿态，就讓人有些惡心了。你和周夢已經訂婚，何必再對別的女人心懷愧疚？這樣，你對不起的是兩個女人。”
周時光不想再多說什麽，她和孟浩無話可說。
孟浩猛地站起來，原地走了一圈，十分憤怒回頭瞪着周時光：“你們把我當傻子似的玩，我根本不知道真相，如果知道我不會和周夢訂婚。我喜歡的是你，一直都是你，時光你到底是明不明白？我愛你。四年前是，現在也是，從來沒改變過。我只是失望，失望你的改變，可你為什麽就走了呢？走的那麽徹底。”
身後的門板咔擦一聲被推開，周時光擡眸看過去，周夢走了進來。
她緩緩擡頭看向周時光，随即視線落在孟浩身上。
時間好像在那瞬間靜止，周時光只覺得好笑，特別好笑知道麽？這場面狗血的讓人煩躁，她不想再陷入這黏糊糊的劇情裏面，想立刻脫離。
周時光拿出手機給姚姍發短信：速來病房。
所有的事情都該有個了斷，正面對決吧。
“孟浩——”周夢走進來，順手關上了病房的門，她臉上還帶着笑，看了看周時光又轉頭看孟浩，長久的沉默，她忽的笑出了聲。
“我是不是不該現在來？”
“周夢。”孟浩轉頭看着她的眼睛，他擡手扯松了脖子上的領帶，眯了眯眼睛，表情嚴肅：“你都聽到了那我也不再重複一遍，回去我會告訴爸媽，取消婚禮。”
周夢臉色頓變，她沒想到孟浩會這麽蠢這麽沖動。
“你說什麽？”
“我對你不是愛，這麽多年了，我一直說服自己你很好，時間會改變這一切，讓我愛上你，可事實證明這只不過是我的癡心妄想。我對你只有憐惜，那不是男女之間的愛。”
周夢擡手就抽了孟浩一耳光，清脆的巴掌聲音，孟浩臉偏向了一邊。周夢手上的戒指刮過了孟浩的臉，帶起一顆血珠。
“這是你欠我的。”
周夢的表情是全然的冷，踩着高跟鞋像沖鋒陷陣的戰士一樣直奔周時光。
“你他媽的婊子！騙我爸媽勾引我男人！”
周夢沒打到周時光，孟浩一把抓住周夢的胳膊就把她甩了出去，周夢跌坐在地上。
“關時光什麽事？周夢你是不是瘋了？你個潑婦！”
周夢表情漸漸冷了下來，淹沒了憤怒。她擡頭看着孟浩那張臉，之前怎麽就覺得英俊呢？現在看真是醜陋不堪。
“你為她打我？”
淚順着臉頰就滾了下來，周夢梗着脖子站起來，目光陰冷的盯着孟浩：“你為了她打我？”她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已經全然失去了理智。沒想到多年前自己挖的坑，只摔死了她一個人。
“你們倆別在我的面前演戲，要吵要鬧出去。”
周時光忽然開口，冷笑：“什麽為了我？孟浩只是為了他自己，不過是自私自利，何必說的冠冕堂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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