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開機儀式

當李文旭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謝棋動的那點小手腳被發現了！所以對方趕在他們之前，采取行動。

卧槽！

他在辦公室裏踱來踱去，心亂如麻。

現在怎麽搞？

他本來已經制定了一套完整的計劃，再加上謝棋友情贈送的那個偷拍視頻，就算是不能完全逆轉形勢，也可以大大地拖延一下對方的進度，然後再尋求進一步的解決之法。

結果呢？

對方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方式，将他的計劃完全打亂了。

李文旭沖進蘇培風的辦公室。

“蘇總，你看到沒？《茅山道士》劇組官宣了……咦，你在幹嘛？”

“看書啊。”蘇培風慢悠悠地擡起頭來。

李文旭震驚：“居然是金融方面的書，還是英文版的，而不是《黃庭經》，《周易參同契》之類的道家書籍。”

蘇培風哼了一聲，“重要嗎？”

“不，不重要，”李文旭忙道，“回到剛才的問題，蘇總，你看到他們的官宣了沒？”

蘇培風氣定神閑：“看到啦。”

“所以我們現在要怎麽辦啊？”李文旭抓狂。

“等。”

“哈？”

“等。紀老師不是說過嗎，我們什麽都不用幹，他們總有一天會找上門來的。”

李文旭苦笑：“蘇總，你還真信哪？”

紀維容說的那一番話，他從頭到尾，連個标點符號都沒信過。

太異想天開了！

不管她打算采用什麽手段，威逼也好，脅迫也罷，娛樂圈的那一群人精又不是吃素的，怎麽會乖乖地被一個小姑娘拿捏住？

蘇培風嘆了一口氣，道：“其實，從理智上來講，我不該相信。但是……但是紀老師不是一般人，所以從直覺上來講，我選擇相信她。”

李文旭：“……”

行吧。

總有一天，你們兩個小屁孩兒會意識到，“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茅山道士》的開機儀式上。

謝棋強顏歡笑。

馮毅滿面春風。

至于其他工作人員和演員，則是神态各異。

有滿意的，有郁悶的，也有事不關已的。

當然，所有人中，最高興的要數石佳旋了。

這些天來，她一直提心吊膽的，生怕自己被突然換掉——雖然官宣之後又反悔的例子不多，但也不是完全沒有。

現在好了，片子一拍完，這件事情就算是真正意義上的結束了。

就算那個紀維容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做什麽手腳。

一想到這裏，她冷笑了一下。

蘇培風再寵她又怎樣，還不是沒能幫她争取到這個角色。

至于那個許詩楊，雖然也有點背景，但是顯然也不夠強硬，只是幫她拿下了女一的角色——誰都知道，這部劇裏，女一只是一個傻白甜的花瓶。

真正人氣旺的，就只有千泠雪一個人而已。

果然，在娛樂圈中，演技不重要，長相也不重要。

只要抱的大腿夠粗，一切都不是問題。

“佳佳，”馮毅忽然喚她，“發什麽呆呢，來，上香了。”

“哦，好的，馮總，我馬上過去。”

上香是開機儀式中的一個必備步驟。

一部電視劇或者電影能否大賣，取決于很多不可确定的因素，并不單純是選一個好劇本，請一個好導演，或者挑一些流量明星就能解決的問題。

因此，幾乎所有的劇組在正式開機之前，都會選一個良辰吉日，擺上香案和水果，舉行一個小小的儀式，祈禱片子能夠大賣，以求一個心安。

《茅山道士》是一部大投資大制作的電視劇，其中又少不了各種靈異場景，自然更是看重這一點。

所以這個開機儀式就顯得格外盛大。不但主創人員一個不落，全部出席，還有一大群媒體記者，架着長/槍短炮，守在四周。

處在鏡頭的包圍之中，演員們就算有再多的心思，也只得隐藏起來。

個個都面帶微笑，目光友好。

石佳旋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三柱香，和其他劇組成員一起，點燃，面朝香案的方向，拜了幾拜，嘴裏念念有辭，然後恭恭敬敬地将那三柱香朝香爐裏一插。

突然，

衆目睽睽之下，

她的香……從中……

斷開了！

“……”

一片詭異的安靜。

石佳旋勉強笑了笑，道：“可能是我用的力氣太大了。”

“……”

“對對，你是千泠雪嘛，當然要比別人厲害一些。”

“嘿嘿，就是哈。”

“小事，小事一件。”

幾個相熟的演員紛紛打圓場。

有一人又拿來了幾柱香：“石老師，給，再來一次。”

這一次，石佳旋雙手捧着香，跟捧着祖宗牌位似的，小心翼翼，慢慢騰騰地又一次進行上述步驟。

周圍的人看着她，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把那幾柱香吹斷了。

開機儀式的不順利，通常被視作一個不好的兆頭，意味着這部電視劇極有可能賣不出去，也就意味着投資商虧錢，演員白費時間，至于名氣下跌評論變差之類的後續影響就更不用說了。

雖然大家都是唯物主義者，但是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玄而又玄，說不清楚。

所以，此時此刻，在場的所有人，不管是和石佳旋有仇的，還是和她關系不錯的，通通希望她能夠上香順利。

不料，

天不遂人願。

明明看上去再正常不過的幾柱香，不知道為什麽，一碰到香爐，就像被一把看不見的剪刀攔腰剪過一般，齊刷刷地又斷了。

這一下，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劇組的工作人員開始交頭接耳。

難道真的是石佳旋太low了，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等等，老天爺為什麽會管這種閑事啊。

其他演員則是一臉的郁卒。

如果真的因為石佳旋一人的運程而影響到整個劇組的拍攝，他們也會跟着倒黴的。

記者們先是驚訝，進而演變成了興奮。

本來嘛，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開機儀式而已，毫無爆點可言。他們只是過來走一個程序的，随便拍兩張照片，回去交差足夠了。有幾個記者甚至開始打呵欠了。

沒想到啊，關鍵時刻，還有這種與衆不同的畫面。

如果要借題發揮的話，還是大有可為的。

立時有記者調整攝像頭，對準了石佳旋的面部表情，來了一個大特寫。

她在慌了一下之後，迅速恢複了鎮定，然後開啓表演模式，讓眼睛裏面蓄滿委屈的淚水，再配合無辜而又惹人憐愛的表情，就好像遭到了陷害一般。

果然，

馮毅馬上吼道：“誰買的香？”

“是……是我。”一個怯生生的小姑娘走了出來。

“你是誰？”

“助，助理，道具助理。”

“你怎麽幹的活，連個正常的香都不會買。”馮毅鐵青着臉。

“我……”助理姑娘本想說，關我什麽事。為什麽人家上香的時候都沒問題，就只有她有問題。

但是被她的同伴用手肘一碰，她馬上改口，“對不起，馮總。我這就去重新買。”

她剛一轉身，就聽謝棋說道：“不必了。”

整個過程中，他一直都是一種置身事外的表情。

原因很簡單，石佳旋飾演的千泠雪是一個極為關鍵的角色。雖然說話不多，表情欠奉，但是幾乎所有的場景裏面都有她。要麽是打戲擔當，要麽是人肉背景。

既然石佳旋加入進來了，那就意味着絕大部分時刻，觀衆都能看到她在屏幕上面晃來晃去，那麽整部片子會是一種如何慘絕人寰的效果，簡直可想而知。

也就是說，就算什麽預兆都沒有，他也能預料到本劇的慘敗。所以這種無關緊要的小插曲就不足為慮了。

謝棋一見衆人都盯着他，解釋道：“等她買回來以後，大師算好的時辰都已經過了，上香也沒用了。”

……好吧。

于是，這件事情就這麽揭過了。

馮毅趕緊讓人去打點記者，讓他們不要亂寫。

而石佳旋只要一談起此事，就聲稱是助理小姑娘買來的香有問題，絕口不提其他細節，譬如別人用着就沒事啊，所有香的外表都是完整的啊之類。

久而久之，居然真的有人相信石佳旋被一個小助理陷害了。畢竟開機儀式之上的那一幕實在是太詭異了。那姑娘氣得不行，卻又百口莫辯。

開拍之後的第一天，一切順利。

開拍之後的第二天，仍然一切順利。

許多人本來一直惴惴不安，此時此刻，終于松了一口氣。

開拍之後的第三天，石佳旋加入進來了。

這是一場外景戲，地點是在一個山頭上，不但有主角之間的對話，還有不少打鬥動作，算得上是《茅山道士》裏面的一個經典場景。

早晨六點。

太陽冒頭不久，半邊天空都燃滿了霞光。

微風拂過，空氣清新。

“謝導，”有人笑道，“看來今天天氣不錯啊。”

謝棋點點頭，“特意看過了天氣預報，才定的這一天。”

燕市的春天雨水較少，但是風大，常常吹起一地的沙塵，導致戶外能見度下降，影響鏡頭的美感。

謝棋研究了一段時間的天氣狀況，還咨詢了專業人士，确定這幾天既無雨，又沒大風，便決定趁這個機會，快刀斬亂麻，迅速搞定一部分外景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