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人證

謝棋很不情願。

錢的問題，只是一個借口。真正的理由是，他想快點把這部劇拍出來，後面還有其他工作在等着他呢。

而周圍的劇組工作人員一聽可以帶薪休息，當然求之不得，紛紛用渴望的眼神看着蘇培風。

蘇總啊，你可要把霸道總裁的作風堅持到底啊，一定不能退縮，知道不！

葉勁松忽道：“謝導，其實吧，這一場打戲，也不一定非得吊威亞不可，我們可以改一下嘛。要不，我重新設計一套動作？”

“不好，”謝棋搖頭，“地面上的打戲再怎麽精彩，也沒有空中打鬥的那種飄逸感和寫意畫風。”

李文旭嘆了一聲：“謝導啊，到底是人命重要，還是效果重要？”

謝棋不解：“不矛盾啊。我們既要保證紀老師的人身安全，也要保證鏡頭效果，完全可以兩不誤嘛。”

蘇培風掃視了一圈周圍的人，道：“我直說吧，謝導。我懷疑，前面兩次事故不是意外，而是人為的。這個人既然能夠害紀老師一次，兩次，當然能夠害她第三次，第四次……我們不能主動把機會送到他的手上。”

什麽？

人為的！

不會吧！

衆人驚呆了。

謝棋的臉色也凝重起來。

如果是人為的，那不就是蓄意謀殺嗎？尤其是第二次。火一燒起來，誰曉得會燒到什麽地方去。

禍害的不只是紀維容一個人，還威脅到了無關人士的生命安全，甚至有可能引起森林火災。

誰他媽這麽缺德啊，這種損招都能使得出來！

雖說劇組裏面勾心鬥角，互相排擠乃是家常便飯吧，但是也不至于下這種狠手啊！

“蘇總，”謝棋道，“你是找到什麽證據了嗎？”

“沒有啊，”蘇培風道，“我要是有證據，就直接報警抓人了。”

“那你為什麽覺得是人為的呢？”

“直覺。”

“……”

呵呵。

“直覺這種事情吧，一般都不準的，尤其是男人的直覺。”謝棋笑道。

其他人也松了一口氣。

原來是沒風沒影兒的事情啊！

不過也難怪蘇培風懷疑，連着兩次出事兒，而且都是出在紀維容頭上，确實挺奇怪的。

“再說了，”謝棋又道，“事情發生以後，我們立即檢查過相關設備，人為破壞的可能性小到幾乎沒有，應該只是意外而已。”

“謝導，”蘇培風的語氣很嚴肅，“即使這個可能性很小，但只要存在，我就不能冒這個風險。”

謝棋不知道怎麽回答。

從理論上來講，這句話确實沒毛病

他只得再次轉向了紀維容，“紀老師，你覺得呢？可能是人為的嗎？”

這一次，紀維容沒有置身事外，而是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謝導，我們這部劇，已經拍了多少了？”

“大概拍完一半了。”謝棋納悶，不曉得她問這個問題的意圖何在。

“那麽，”紀維容想了想，“如果現在換女主的話，影響大嗎？”

“當然大啦……等等，我們為什麽要換女主？”

“有多大呢？”紀維容不答，繼續追問。

“呃……很多戲份都得再拍一次，又費錢又費時間，不劃算的。而且，我們的錢也不夠啊。”謝棋心虛地看了一眼許詩楊。

當着人家女主角的面讨論這種問題，真的好嗎？

蘇培風堅定地說：“那就再拍一次好啦。需要多少錢，我出。”

雖然不知道紀老師為什麽想要換女主，但是，聽她的準沒錯。

謝棋無語。

大佬，知道你有錢，問題是也不是這麽個花法吧。

你不嫌浪費，我還嫌麻煩呢。

倒是許詩楊，臉色一變：“紀維容，蘇培風，你們兩個什麽意思？”

蘇培風望天。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麽意思，我只是在忠實地履行一個小弟的職責而已。

紀維容嘆道：“沒什麽。只不過有些事情，我本來想等到這部劇拍完之後再處理的，但是我家蘇總等不了了，所以我只能現在處理。”

衆人恍然大悟。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這句話的意思已經相當明确了。

許詩楊冷笑：“你就是想說，這些事情都是我幹的呗。”

紀維容：“我什麽都沒說。”

她當然就是這個意思。

但是由于具體的操作細節比較複雜，她也不便明言。

“你雖然沒有明說，但你就是這個意思。紀維容，蘇培風，我知道你們兩個有背景，但是別忘了，我國可是一個法治社會，任何事情都是要講證據的。你們如果覺得是我幹的，就拿出确實的證據出來。如果沒有的話，那麽就閉上你們的嘴，不要胡說八道，敗壞我的名聲……”

許詩楊一臉正容，侃侃而談。

不得不說，在口才方面，她比季倫确實要強上許多，一個髒字都沒用，一句髒話都沒說，但也達到了指責對手的目的。

說完以後，她轉向了謝棋。

“謝導，您是這個劇的導演，請您主持一下公道。還有，他們想換演員就換演員，完全不征求您的意見，簡直就是當您不存在嘛。”

謝棋“嗯嗯”兩聲，不說話，心想，老子是導演，既不是警察，也不是法官，要怎麽主持公道？

還有，在拍戲的時候，我還有點發言權。但是涉及到選角問題，導演權力什麽的，呵呵，不存在的。你自己不也是某人塞進劇組的麽。

其他人則是通通盯着紀維容，等着看她怎麽解釋。

紀維容壓根就不打算解釋。

她微微一笑，正準備動手，忽聽站在一旁的崔晴怯怯地說：“那個，謝導，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就是，那個，威亞不是一直放在道具室的嗎，紀老師出事的前一天晚上，我好像看到許老師進去過。”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又移向了許詩楊。

你個傻白甜女一號，既不需要吊威亞，又不是道具組的，有事沒事，你往那邊瞎晃悠什麽？

有問題，肯定有問題。

謝棋皺了皺眉，“小許，真是這樣的嗎？”

許詩楊也不否認，“沒錯，我确實進去過。但是那能證明什麽？”

她看向了崔晴，“你親眼見到我割鋼絲了嗎？”

崔晴連連搖頭，“我只是從外面路過而已，沒有跟進去看，我也不知道你在裏面幹了什麽事情。不過……”

她的下一句話沒有說出來，但是人人都知道她想說什麽。

就是很可疑呗。

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微妙，全都是一副“我已經看破，但我就是不說破”的模樣。

許詩楊咬了咬牙。

她就不信，這件事情做得這麽隐蔽，還會留下什麽把柄不成。

“謝導，”她說，“你也覺得是我做的嗎？”

謝棋慣常打哈哈，“這個，我當然是相信你的。問題是……這樣吧，你要不解釋一下，為什麽會到放威亞的地方去呢？”

倉促之間，許詩楊想不出什麽像樣的理由，只得吐出兩個字：“好奇。”

衆人：“……”

你他媽在逗我呢，這有什麽可好奇的，你又不是第一天拍戲了，而且以前也拍過打戲的。

氣氛繼續尴尬。

就在這時，葉勁松也吞吞吐吐地說：“有一件事情，本來我也是不想說的，但是，那個，拍外景的時候，幾個爆破點布置完畢以後，我看到許老師過去站了一會兒。而且，只有她一個人去那邊待了一下。”

最後一句話尤其致命。

許詩楊臉色劇變。

然而，更讓她郁悶的還在後頭。

葉勁松的話音一落，道具師小趙馬上接道：“松哥這麽一說，我也想起來了。我當時還跟許老師聊了幾句，讓她注意安全，哪兒都別碰。”

兩個人證，口徑一致。

這一下，再無任何疑義。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從懷疑變成了肯定，像探照燈一樣地射過來，直盯着許詩楊瞧。

媽媽的，這女人真是蛇蠍心腸。

她想打擊紀維容也倒罷了，關鍵是采用的手段也太惡毒了些，而且完全不管無關人士的生命財産安全。

現場一片安靜。

只有助理小聲問了一句謝棋，要不要報警。

“等一下，”他說，看着許詩楊，目光裏面是顯而易見的失望，“你有什麽話說嗎？”

不到萬不得已，他很不想驚動警方。

“有，”許詩楊大聲說，“我不服。”

“哦，為什麽？”

“他們都只是看到我的人，但是誰看到我動手腳了？還有，我怎麽動的手腳？小趙，你說說看，我怎麽提前引爆炸/藥？”

小趙陷入沉思，“呃……從理論上來講，确實有點困難。”

“但是……”他想了想，說，“時代在進步，社會在發展嘛。新鮮技術總是層出不窮的，我不知道的手段多了去了。”

許詩楊：“你……”

卧槽，她跟這小子沒有結仇吧，怎麽處處針對她呢？

小趙一臉憨厚老實地補充，“許老師，你別生氣哈，我只是就事論事而已。”

許詩楊抹了抹自己的胸口，把那一口氣順下去，盯着謝棋，道：“謝導，我申請，調取監控！”

這是最為有效的洗白她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