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砸場子

紀維容拿在手裏掂了掂，紅色底版，燙金大字，跟張喜貼似的。

“要搞到這件東西不容易吧？”她說。

蘇培風笑了笑，“還好，只要有熟人推薦就行。”

紀維容點點頭：“辛苦了。”

“哪裏哪裏，應該的。”

李文旭：“……”

本寶寶委屈。

辛苦的明明是我才對。

前前後後，哪一件事情不是我在跑腿，蘇大少爺只是負責動動嘴皮子而已。

“哦，對了，”蘇培風又道，“給我邀請函的人說，咱們進去以後，只管找個地方坐下，不要亂動，也不要亂說話，一切聽從主人的吩咐便是。”

紀維容冷笑：“架子還挺大。”

“可不是麽，”李文旭道，“泰國來的江湖騙子，就是不一樣。”

雖然在打探消息的時候，他就聽說了這一家主人是以養小鬼而出名的，但是他對于怪力亂神之類的事情，一直半信半疑。

他覺得，這人八成是一個神棍，只不過是高級一點的神棍！

說話間，三人已經到達了四合院的門口。

一個沉默寡言的男侍者在檢查過了邀請函以後，将他們領了進去。

一路穿過幾間院落，畫梁鬥拱，到達了最裏面的一座房子。

一踏進房門，主人不在，只有客人，約莫十幾個，有的站着，有的坐着，全都沒有說話。

和他們一樣，那些人也做了一些僞裝，有的戴着口罩，有的戴着墨鏡，還有的戴着帽子，帽檐壓得低低的。

當然，也有三樣都戴的，捂得嚴嚴實實。

很顯然，能來到這裏的人，都是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不希望暴露自家身份。

那些人看了他們一眼之後，便将目光移了開去。

紀維容等人自然沒有與人交談的興致，一進門就開始打量屋裏的陳設。

堂上擺放着一把名貴的紫檀木太師椅，空空的，比屋裏其他的椅子看起來高級許多，大概是那個什麽水大師的專用座位。

房間的東西兩側分別安放着一個多寶格，各有二十幾個格子，每個格子裏面都擺放着一個人偶。

只不過東邊多寶格裏的，全是惠山泥人大阿福，和許詩楊随身攜帶的那一種長得差不多，白白胖胖的，個個都很喜慶，只是手上捧着的東西不大一樣。

而西邊多寶格裏的小娃娃看起來就要逼真多了，也大只得多，不知是什麽材料制作的。

紀維容瞄了一眼，低聲道：“是夭折的小孩的屍體。”

“什麽？”

蘇培風和李文旭頓時覺得頭皮發麻，趕緊把頭扭過去，看看大阿福洗洗眼睛。

男侍者将他們引進門，沏好茶以後，就走了出去。

那個水大師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

在場衆人各懷鬼胎，不想被人抓住把柄，便也不怎麽交談。

室內一片安靜。

這種情況之下，唯一可做的事情，就是玩手機了。

偏生信號又被屏蔽了，上不去網。

于是屋裏的氣氛便尴尬得無與倫比。

過了一會兒，坐在三人旁邊的一個穿着花格子襯衣的男人忽道：“你是紀維容嗎？”

三人震驚。

不是吧，裹成這樣都認得出來？

紀維容點點頭。

那人哈哈一笑，“我就知道，你最近來了一個鹹魚大翻身，不是沒有原因的。”

紀維容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輕哼一聲，不答話。

李文旭卻是好奇：“為什麽這麽說？”

“她肯定養小鬼了啊，”襯衣男得意洋洋，“怎麽，嘗到甜頭了吧。是不是要再請一個啊？我跟你說，那邊……”

他指着西邊的多寶格，“那邊那些才是真厲害。你要是請一尊回去啊，估計明年能拿一個金獅獎影後，哈哈。”

李文旭：“……”

封建迷信害死個人啊。

另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人立馬湊了過來，“真有那麽靈驗？人家介紹我來的。不怕你們笑話，其實吧，我一開始是不信的，他勸了好長時間，我這才決定過來看看。”

“哎喲喂，兄弟，你失策了呀，怎麽能不信呢。看到沒，這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襯衫男又指了指紀維容，“還有喬子逸，聽過沒？別看他現在的名頭響當當，剛開始出道的時候呀，很長一段時間都拿不到好資源呢。後來吧，就是因為養了小鬼——當然我也是聽說的哈，不知道是真是假——把那些個和他競争的對手搞得連個容身之地都沒有，厲害吧！”

“是是是，是我錯了，我膽子太小了。不過，大哥，聽你剛才那句話的意思……這小鬼，也是有法力差距的？”

“那是，”襯衫男一副很內行的樣子，“給的錢不一樣，小鬼的法力就不一樣，能做的事情也不同。”

“哦，還有這種講究。大哥，你知道得真多。”

“嘿嘿，我都幫朋友請過好幾尊了。”

“到底有啥差距呢？要不，您給介紹一下？”

中年男子話一出口，屋裏的每個人都豎起了耳朵。

畢竟大家只是知道一個大概情況，不了解詳細細節。

襯衫男一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神情更為得意。

他裝模作樣了一番，道：“這個小鬼的等級啊，多了去了，一時半會兒還說不完。”

李文旭心想，鬼話，你明明是自己也不知道嘛。

他正準備說點什麽，給那人一點難堪，只聽襯衫男又道，“不過，你只要牢記一點就行。”

他的手一指，“最下邊的那一排大阿福，是最便宜的，因為只有一個空殼子，裏面是沒有鬼魂的。”

衆人暈。

“啥，空殼子？”

“那叫什麽養小鬼啊。”

“就是啊，那不是白花錢嘛。”

“不啊，各位，”襯衫男道，“就算只是一個空殼子，那也是水大師施過法的。只要遇到合适的魂魄，就會自動吸收進去，這不就有了嗎？只是嫩了點兒，法力低了一點而已。”

“這樣啊。”

“我就說嘛，原來如此。”

“哈哈，值錢的不是泥人，而是上面的法術。”

“沒錯沒錯。”

“可是，如果找不到鬼魂怎麽辦呢？”有人嘀咕。

另一人道，“怎麽會沒有呢。就算其他地方沒有，那醫院總有吧。那兒可是最不缺小鬼的地方了。尤其是那個什麽，省婦幼，天天都有打胎的，死娃的。”

襯衫男豎起大拇指，“兄弟，聰明。”

有人又問：“那上面幾排呢？”

“裏頭自然是有小鬼的，根據養的時間長短不同，法力也不同，價格嘛，自然也有差別了。不過具體怎麽一個情況，就只有水大師這種專業人士才清楚了。”

“哦。”

立即有幾道貪婪的目光射了過去。

“不過，這整個架子上面的小鬼啊，都是沒有肉身的，只有一個魂魄，所以法力再高也有限。”說完，襯衫男指向另一個方向，“那些架子上的，才是肉身和魂魄兼備的真小鬼呢。”

衆人倒吸一口冷氣。

“您……您的意思是……”

“嘿嘿，沒錯，那都是真人做成的，不是假的。”

“我去！”

頓時，不少人都覺得疹得慌，但是一想到小鬼的法力，又忍不住瞟了過去。

“對了，兄弟，說說看，你想對付誰啊？我看看你要請哪種小鬼。”襯衫男很熱情。

中年男人猶豫了一下，道：“蘇天祥，你聽過吧？”

話一出口，蘇培風的手一抖。

茶杯掉到地上。

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手滑。”他面無表情地說。

既然沒事，衆人的目光又回到了襯衫男身上，只見他嘆一口氣，道，“喲，兄弟，你這個仇人是重量級的啊。恐怕得西邊那個架子上頭的才成哦。”

“可不是麽，要不然的話，我也不會想到搞這些歪門斜道的東西啊。”中年男人嘆了一口氣。

襯衫男笑了一下，“說話要小心哦，這裏可是水大師的地盤。什麽叫歪門斜道，人家這是正經的法術。”

“啊，對對，是我失言了，失言了，瞧我這張嘴，真是。”中年男人裝模作樣地伸出手掌，打了一下自己的胖臉。

“對了，紀小姐，”襯衫男扭頭，“你以前請的那尊小鬼，是哪種類型的？”

紀維容道：“我沒有養過小鬼，也不打算請。”

襯衫男驚訝：“那你過來是為了……”

紀維容淡定吐出三個字：“砸場子。”

“……”

“砸場子。”她重複了一遍。

整個屋子裏的人都聽到了。

李文旭手一哆嗦，另一個茶杯掉到地上。

他看向了蘇培風，目光裏的意思很明确：蘇總，你當初不是說，我們就過來看看嗎？你可沒說要砸場子。

蘇培風回他一個無辜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啊，我真以為是過來看看的。

幾秒之後，

有人呵呵冷笑起來。

“這位小姐，我不管你是哪個名人。但是我奉勸你一句，想要在水大師這裏砸場子，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

“就是啊，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但一定會是豎着走進來，橫着走出去的那一個。”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上一個想要砸場子的還在下邊兒躺着呢。”那人指了指門外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