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說親

何長生也十分的高興，拉着大雷說話，那語氣甚是巴結。

在小翠兒的印象裏，自己大哥就是個悶葫蘆嘴兒，有時候一天都不說一句話，難為他今日跟大雷打得火熱。好在說的都是田裏的莊家，家裏的牲口，兩個大男人倒是找到了共同話題，何長生本就賠了小心，兩人相談甚歡。

小翠兒嘆氣，其實何家的人個個都希望自己早早的嫁出去吧。看看，老娘臉上的褶子都閃着高興；平日裏苦大仇深的大嫂金氏這會兒快活的跟只剛出籠的小鳥兒似的；大哥何長生那一張撲克臉如今也學會笑了；就是小柳，小翠兒都看她盯着自己看了半晌，然後緩緩的舒了口氣。

唯一不開心的是石蛋，踮着腳尖兒，把整個身子都挂在了小翠兒的背上，“姑姑，你要嫁人了呀？以後是不是就像二狗家的姑姑一樣，就不住在家裏了呀？”

二狗是石蛋的玩伴，兩個人差不多大，二狗的姑姑跟小翠兒也差不多大，但是二狗的姑姑早在兩年前就說好了親事，年前嫁出去了。從此以後，二狗再也沒好日子過了，家裏的畜生都要二狗喂，每日還要打一筐的豬草。小翠兒每日都給他打一筐豬草的，才有功夫跟石蛋玩耍。

“嗯！”小翠兒摸了摸石蛋的腦袋，“咋啦，不高興呀？”

石蛋吸溜吸溜鼻涕，小翠兒生怕他把鼻涕蹭到自己衣裳上，趕緊摸了帕子出來，給他擤鼻涕。一擡頭，這小子眼眶早紅了，趴在姑姑懷裏扭捏，“你還在家住呗，讓新姑父也住咱家吧？我看爹娘都歡喜新姑父的，以後肯定也不會罵你了”

“這孩子，說什麽混話！你小姑嫁給你姑父了，自然就要住在新姑父家了。以後啊，新姑父跟小姑每回來咱家，就會給你帶糖吃。”惠氏來廚房端菜，擰了一把石蛋肥嘟嘟的臉道，“今日姑父給的糖可好吃？”

“好吃！甜甜的！”石蛋想了想，狠狠的點頭，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唇，好像還有絲絲的甜意般。然後看了看小翠兒，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那好吧，小姑，你以後要多多的回家，可好？”

小翠兒無語的點點頭，到底是孩子，親人離別，跟偶能吃到的糖果一相比，倒是糖果更重要些了。

待到何長生跟大雷酒過三巡，家裏的女人也都上桌吃法了。小翠兒端着飯碗進來，只剩下了大雷身邊的位子，沒法子，只能坐下了。

“我說大雷啊，我就這麽一個姑娘，悶了些（其實是傻吧為娘的實在不好意思跟新姑爺說咱家的姑娘是個傻子啊），但是手腳勤快。你要多擔待些！”惠氏看着窩在大雷邊上的小翠兒，眼眶發熱。等了多少年啊，終于要嫁出去了。

許是喝了不少的酒，大雷漲紅了一張臉，小翠兒只窩在一邊，十分的沉默寡言。“我娘說，小翠兒很好。不知道家裏忙不忙，若是不忙，我娘這兩日就找了媒人上門了。”

大雷心裏也有些高興，小翠兒家的人很好，一般的人家，新女婿上門都要被刁難，自己卻受到了款待，實在是戶好人家。這樣的人家，小翠兒定也是不差的。

（唉，大雷兄弟真是誤會了，人家正常的姑娘，娘家人可是舍不得的，自然是要刁難刁難新女婿了。小翠兒這是砸在手裏賣不出去的，娘家人自然着急了！）

“親家母說什麽時候就什麽時候，我娘反正日日在家的，這個時候媒婆上了門，等到了春耕結束，也能把喜事兒辦了。正正好！”金氏忙着給大雷夾菜，眉開眼笑。小翠兒心裏嘀咕，還真是從來沒見過金氏這麽高興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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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兩家人就是相談甚歡，很快就敲定了。大雷娘找個好日子找了媒婆上門，等送上了彩禮，何家備好了嫁妝，大雷就來迎娶。

那是正好陽春三月，春暖花開，真正的好時候。

對于彩禮錢，何家真的沒什麽意見，只要有人把這個傻女收了就成，但是大雷開口就是十兩的彩禮錢，惠氏金氏相對一笑，心口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吃過了飯，大雷急着回家，何家一家老小一直送到了村口。惠氏細細的交代叮囑一番，對這個女婿是滿意的不得了。

直到夜色裏早看不見人影兒了，一家人才往家去。

“娘，大雷真是厚道的人家，足足十兩的彩禮錢。他表妹燕子也是嫁到李家村的，才六兩的彩禮。那青山家，我看着也殷實的。”金氏扶着惠氏家去，小聲的嘀咕着。心想着，小姑這回倒是瞎貓遇到了死耗子，能遇上願意出十兩彩禮的人家，真真是好福氣了。

“你沒看大雷都二十多的年紀了，沒比咱們長生小多少，怕是也想趕緊娶了媳婦兒家去。”惠氏努力壓制住向上揚起的嘴角，“咱小翠兒就是不愛說話，幹活可是一把好手。”

婆媳倆嘀嘀咕咕的家去。小翠兒跟在後面晃着，要是大雷能早些來娶就好了，省的還要在娘家裝傻子。裝傻子也是個技術活啊，累人的。

這邊何家歡歡喜喜的，卻說大雷回到家裏，大雷娘也是望眼欲穿了。

“何家人很好，熱情，沒刁難我！”大雷跟他娘道。

大雷娘雙手合十，阿彌陀佛的念着，“我就知道，這孩子勤快的很，她娘家也是惦記着恩情的人家，怎麽也不會差到哪裏去。都說你沒運氣，咱家的好運都在後頭等着呢，是有後福的。她娘可曾說什麽時候？”

“等娘請了媒人上門呢 ！”大雷想了想又道，“我跟他家說了，出十兩銀子的彩禮錢。”

“應當的，當初求娶呂素兒”大雷娘噤聲，小心的看了看大雷的神色，看他嘴角翹着，笑呵呵的，想來對小翠兒也是滿意的，才接着說道，“咱家十兩銀子還是出得起的。就是她娘把那十兩銀子留下了，沒什麽嫁妝，咱也不要計較。”

“我曉得的。娘，我喝了些酒，困得很，先去睡了。提親的事兒您張羅着吧，我還要趕着春種好了，到何家也幫幫忙去。”莊戶人家女婿上門給丈人家幹活是不用喊的，全靠自覺。尤其是農忙的時候，很多人家就是家裏的活計來不及，也要好好的巴結老丈人，先把丈人家的活計幹完了再說的。

大雷娘盼兒媳婦兒盼了多少年了，第二日就找了媒人錢媒婆上門去，說好了親事。那錢媒婆有心想要好好的做這個媒，多拿些媒人錢，回來把小翠兒是個傻女的事情都跟大雷娘說了。

“她大娘，我知道你是個厚道的人家。也知道你娶兒媳婦兒心切，但是我這邊先跟你說了，那小翠兒是個傻姑娘，你可別上了當。我給你留了心眼兒，這十兩彩禮的事兒我沒說，你自己思量着。”

錢媒婆的嗓門大，嘴唇描的紅豔豔的，嘴巴一開一合，大雷娘是寡居了多年的，看了就有些暈乎，趕緊轉了去看院子裏的雞。

錢媒婆的意思很明顯，十兩的彩禮錢給一個傻姑娘，着實有些多了。

“青雲媳婦兒進門的時候，也是我做的媒，堪堪六兩銀子的彩禮錢。要不，你就比着青雲媳婦兒的來？”

大雷娘驚道，“我們兩家原本就說好的彩禮錢，怎麽好說變就變麽！我說就是十兩銀子。”又皺了皺眉頭，“到底是哪些個嚼舌根子的說的，小翠兒昨兒還在家裏，幫着忙這忙那的，可是個好孩子，不呆不傻的，透着股機靈勁兒。我那親家母也是個厚道的，昨日啊，還好好的款待了我們大雷。哪家的毛腳女婿能有這般厚待啊？”

錢媒婆：

這個大雷娘邵氏眼看着是個默不作聲的寡婦，倒是主意正的很。錢媒婆嘴角抽了抽，暗道，幸虧沒在何家說彩禮的事兒，不然就把兩邊都得罪了。

又看了眼邵氏，十分的同情。肯定是被何家的人給騙了，可惜了。

等到了春耕完，邵氏找了李家門上的幾個兄弟叔伯陪着大雷去了何家提親，順便把彩禮送了，十兩銀子擺着，何家的面子裏子，那都是有了。何家四個兒子兒媳婦兒都來幫忙，熱熱鬧鬧的，倒是人丁興旺。

“哎呦，我說金氏怎麽這幾日都幫着小姑置辦嫁妝呢。那些家夥什兒都是挑的好的買，就是身上的嫁衣都是在鎮上扯的布做的，可是了不得了。這夫家可是給了足足十兩的銀子，兩個銀元寶，就這麽擺在桌上，胖乎乎的。我都恨不得我再生個姑娘，嫁到那家去呢！”

來觀禮的幾個婆子小媳婦兒躲在一邊咬舌頭。不少新嫁的媳婦兒眼紅了一把，就是那些家裏有閨女的，也暗暗的打定主意，以後就照着這個标準要彩禮就是。何家的一個傻姑娘都能要了十兩彩禮，自己的姑娘只能多不能少啊。

那錢媒婆忙前忙後，小翠兒是個傻女的事情，倒是沒再聲張。

李家族裏的幾個長輩對何家也是滿意的不得了。大雷這一房就是一根獨苗苗，十分的冷清。何家丈母娘生了四個兒子一個閨女，是個能開枝散葉的。想來，小翠兒也差不離，不說四兒一女，生個兩三個兒子是不打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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