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五爺爺中風

當李大帶着一家老小鬧上大雷家的時候，小翠兒才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你一個隔了輩兒的嬸子，能有咱們親大大，親大娘親？沒聲沒息的就把我們春花不知道藏到哪裏去了，現在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呢，你這是安的什麽心啊？”李大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根本不提那日他犯渾的事情，只咬定了小翠兒把春花母女藏起來了，完全是不安好心。

後面還有不明真相，又什麽事情都想摻和的五奶奶。“小翠兒啊，你看看李大說的。照理說啊，人有親疏，春花到底是李大嫡親的侄女呢，你堂嬸能有人家親大大親？我說你還是把春花母女交出來吧。”

小翠兒巋然不動，該幹嘛幹嘛。喂雞掃地，打水洗衣。漸漸的，人是越圍越多了，小翠兒還是該幹嘛幹嘛。

“你不交人就算了，我是你五奶奶，怎麽這麽沒規矩？端個茶遞個水的也是應該的吧？招呼都不打一個。什麽規矩，我們老李家可沒這樣的媳婦。大雷娘是怎麽管教你的？”五奶奶抖着花白的頭發，神情十分的激動，好像立馬就要休了小翠兒這個不孝孫媳一般。

邵氏涼涼的一笑開口道，“五嬸嬸，這可不怪我們家小翠兒。這件事兒啊，是我們交代的，以後見了五奶奶可沒必要恭恭敬敬的，沒得人家外人為老不尊的，還要委屈我的親兒媳。”

邵氏在李家村守寡多年，帶大了大雷，娶妻生子，在李家村的長輩面前是個有臉面的。守節的寡婦，雖然朝廷現在不提倡了，在民間還是十分的敬重的。

這樣的話就是打了五奶奶的臉，不說五奶奶臉上沒光了，就是她兒子孫子在場，那都沒了臉面。

李大的事情李家村的人沒一個不知道的，能幫春花出頭的就幫了，就是平日跟李大交好的幾個兄弟，如今也是當了沒事兒人一般不摻和的。只有五奶奶沒輕沒重的，不明事理的，竟然找上門來。

“死老太婆，不在家燒飯，你出來做什麽來了！”五爺爺掄着煙杆從人群裏把五奶奶扯出來，“你腦子糊塗了，跟你說了這些事兒不用你摻和了。年紀大了，就抱抱曾孫，沒事兒溜溜彎，這些事情他們小輩的鬧騰就算了。你以為休妻的話是說說的？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休回娘家去。”

上一回就鬧的沒臉，這個老太婆也不長記性，隔了幾年還要來找回場子。也不想想是什麽事情，就來擺長輩的款兒。五爺爺真是惱羞成怒，一氣之下就撈起煙杆沖着五奶奶捶下去。

“你個老頭子，我跟你過了幾十年了，你居然還惦記着休妻。你個老不死的。”五奶奶原本就臊得慌，五爺爺當衆又說了休妻的話，老臉都丢光了，哪裏還有什麽理智，抱着頭就往五爺爺的肚子上頂去。

五爺爺被五奶奶撞倒了，直接坐在地上撅了過去。

這回才炸開了鍋，早有人去叫了家人過來，鬧鬧嚷嚷的請大夫去了。五奶奶失了魂兒一般，孫媳婦上來扶了，才跟着家去了。

“這回真是作孽了！”邵氏驚呆了，若是五爺爺真的有了三長兩短，那罪過可大了去了。

“娘，您先別擔心，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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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會兒，我給你那銀子，萬一大夫開了什麽藥，湯藥錢要帶上的。”小翠兒如今管家了，從睡覺的枕芯裏面掏出了銀子，狠狠心，拿了一錠五兩的銀子給大雷。五爺爺的樣子看着不大好，十有八九是中風了，估計要用些好藥。“你去了什麽都別說，該花的錢咱得花。”

“哎——”大雷一陣風似的沖出了院子。

小翠兒心亂如麻，五爺爺快六十的年紀了，但是身子骨還算是硬朗。只希望，他這回也能平平安安的就成了。

邵氏更是手無足措的，“五叔的身子一向硬朗，怎麽就被撞倒了呢？”

“嫂子，你別擔心了。本來就是五嬸嬸理虧，這回就算是出了什麽事情，亮子跟他媳婦都是知理的人兒，不會鬧到這邊來的。”胡子嬸嬸安慰邵氏，瞪了小翠兒一眼，“你也是的，春花母女倆的事兒，你摻和個什麽勁兒啊，李家的長輩這麽多，你還真的怕李大能殺了人不成？”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胡子嬸嬸一臉的無奈，眼神裏流露出對菜鳥的鄙視，“一看你就是年輕。咱們村的事兒，說起來是二爺爺能做主的，但是二爺爺只想撿便宜的，要真的出了什麽事情，四爺爺兜不下來了，就得四爺爺兜着了。你別看四爺爺平時倔老頭子的樣子，脾氣大的很，拎着拐杖就要打死人的架勢，從來也不管事兒。但是，到了事兒頭上，就要拎着拐杖要打人才能把事兒壓下來。”

小翠兒：咱不知道啊這麽多年也沒見四爺爺生過氣，發過火啊

“不過，你到底是把春花送哪去了啊？”

“城裏。”

“城裏？”

“嗯！”

“唉，你啊！”胡子嬸嬸想想又點頭，“這樣也好，沒人敢鬧到那邊去。是不是送到孫家老二那兒去了？要說孫朗真是娶了個好媳婦。不說了，我家去燒飯給孫子吃呢，你也趕緊做飯吧。”

果然，隔壁院子，胡子嬸嬸的大孫子蛋蛋喊開了，“奶奶，家來吃飯飯喽。”中氣十足，院子泥牆裏的蜜蜂都被震出來好幾只。

院子裏，大狗二狗嗷嗷待哺，趕緊給兩個活寶做飯才是當務之急啊！

等到中午飯做好了，大雷也火急火燎的家來了。

“五爺爺醒了，但是不太好呢！鬧着要休妻了，四爺爺跟二爺爺都去了，還不知道怎麽辦。大夫說要用參，我把銀子都給亮子叔了，他原本還不要的，但是家裏确實沒錢。”大雷打水洗了洗臉上的塵土，臉上倒是沒了先時的緊張了。

“娘，你也放心吧，五爺爺沒啥事情。”

邵氏這才算是安下心來。

雖說五爺爺沒什麽大不了的事兒，一家人吃了飯，也關了院門去五爺爺那邊看看。亮子家裏的人也都散去了，只餘了五奶奶斷斷續續的哭泣聲。

正屋裏，四爺爺跟二爺爺正在勸五爺爺，“她也不是現在才不懂事兒的，年輕的時候也沒見有多懂事。要休就早點休掉。如今都這麽大的年紀了，你休了她，亮子亮子媳婦，還有家裏的孫子們怎麽做人？”

這是四爺爺的聲音。

“老四，你就少說兩句吧！”二爺爺的聲音一貫的和煦，“要我說亮子娘再不對，也給咱家老人盡了孝道，家裏的孩子也是她一把屎一把尿的帶大的。年紀都這麽大了，也就湊活着過吧。好賴，也要給亮子一點臉面不是？”

五爺爺哼哧哼哧的不做聲。

“也不用你自己開口，這個意思我們帶到了就成？”

“裏（你）們看着辦吧！”五爺爺确實有點口吃不清了，是中風了無疑。

“太爺，我們來看你了！”大狗古靈精怪的，小翠兒一個眼色就半拉半拽着二狗爬過了門檻進屋去。

“噢呦，這兩個小東西怎麽來了。快來快來，你五爺爺可稀罕着呢！”二爺爺哈哈笑。也不知道大狗在裏面說了什麽，引得幾個老人笑得不停。

小翠兒随着大雷進屋，五爺爺還躺在床上，但是臉色紅潤，有些淌哈喇子，床邊的帕子上斑斑點點的痕跡，也不是很嚴重。

“五爺爺——”

“哦，裏（你）們來啦！”五爺爺并不能轉頭，身子也有些僵硬，左手擡了擡又放下了，“裏（你）亮子叔萊（在）吧？”

“五爺爺，您歇歇吧，我們見着亮子叔了，他在吃飯呢！一會兒就過來了，大夫開的藥也煎上了，一會就好了。您的病啊，不要緊，吃了藥就好了。”大雷安慰老人還是有一套的，還給五爺爺擦了擦嘴角的哈喇子。

“嗯——”五爺爺長長的出了口氣。

五爺爺需要休息，二爺爺跟四爺爺年紀也大了，這麽一驚一乍的也早就吓壞了。

“春花跟她娘到底去哪兒了？”四爺爺戳着拐杖問。

小翠兒被唬了一跳，“沒，沒去哪兒啊——”

“你眼裏到底還有沒有長輩了，一個小輩兒的，有什麽事兒沒有我們長輩頂着？要你們頂着？自作主張！”四爺爺是個爆炭脾氣，一點就着，着實把小翠兒狠狠的訓了一頓。

“這不是當時也沒法兒了麽也沒藏哪兒去，就是讓她們借住到孫二哥家去了”小翠兒看着四爺爺氣的胡子都抖了，也顧不得什麽了，幹脆豁出去了，“不是孫家出了個當官兒的麽，李大肯定不敢去鬧！咱們先躲一躲，等李大家的老二娶了媳婦兒，她們再回來，估計就能消停一陣兒了。”

“荒唐！你說沒事兒就沒事兒了？她們母女倆出去這麽久，外面還不知道怎麽傳呢！讓春花在那嫁了！”

“啊——”屋裏的人都吃了一驚。

四爺爺吹胡子瞪眼，“都看着我幹嘛，我說錯啦？”

“在那嫁出去最好，天高路遠的，李大也鬧不出事兒來。咱們春花這麽好的人品，在城裏找個婚事也不難吧？”

真是說的容易啊小翠兒心裏發涼，這人生地不熟的，到哪去給春花說一門親事啊！

“找個女婿嫁出去，但是說明白了，李二家的房子地都給他們了，有個條件，以後生了兒子留一個給李家繼承香火。老二家有了香火，李大也就安生了。這都是家産鬧的，以前和和樂樂的兩家人，就成了這個樣子。也怪二哥，當初李二發喪的時候，直接把這事兒說明白了，這些年也沒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

“怎麽還賴我了？”二爺爺一下子不高興了。

“不賴你？你不是死活要當這個大家長的？沒本事就別攬事兒，現在好了吧？”

“當初他爹還在呢！”

“他爹也是你侄子，不也得聽你的？”

“行行行，就你說的對，就你對！這回聽你的好了？”二爺爺被氣得夠嗆，但是在四爺爺面前也只能悶悶不樂的應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元宵節and情人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