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騙盡多情是戲文

上官鳳亦是一愣,上官靖羽長這麽大,他哪裏舍得打她。如今連自己都怔住,半晌沒有回過神。

跪在那裏。上官靖羽神情漠然,捂着自己刺辣辣的臉,輕輕拭去唇角的血跡。上官鳳下手不輕,打得她耳朵裏嗡嗡作響。

“阿靖……”上官鳳的臉上。浮現尋常難見的內疚。

上官靖羽什麽都沒說,只是緩緩的卷起了自己的衣袖,胳膊上的鞭痕清晰可見。她擡眸,面無表情的望着上官鳳,“爹知道這是什麽嗎?”

“你身上怎麽會有鞭傷?”他這才注意到,上官靖羽的手背上有傷,連帶着胳膊上都呈現着道道鞭痕。

“那爹知道這又是什麽嗎?”她撩開自己額前的劉海,額角的紅腫褪去,瘀傷猶存。破開的皮肉,只怕以後會留下醜陋的傷疤。

上官鳳驟然俯身,一把将她攙起來,“這是怎麽回事?誰對你下的手?哪個該死的奴才,竟敢……”

她不說話。只是眸中噙淚盯着自己的父親。

那一瞬,上官鳳手一松,仿佛明白了什麽。“是寧靜?”

上官靖羽放下袖子,“失蹤的那晚,爹滿東都城的找我。”她徐徐背過身去,語速極緩極慢,卻冰冷徹骨,“女兒險失清白,以死觸柱,拼死護住清白之身。所幸命不該絕。是芙蕖救了我。”

她說得平淡如常,上官鳳卻冷了眉心,“逆子!”

“我沒死,到底還是活了下來。如今寧靜想對芙蕖不軌,爹說我是管還是不管?”她垂下眼簾,低啞苦笑,“也許讓爹找到我的屍首也好,至少寧靜能少挨二十大板。最新章節全文閱讀”

“胡言亂語什麽?”上官鳳心疼的拍着她的肩。“爹……不知道你受了這麽多的苦,寧靜這事,爹……”

“我明白,爹若知道這事,必定左右為難。是故阿靖幹脆自己動手,免教父親出面,惹得父子反目。這黑臉白臉,阿靖一個人擔當,與爹無關。”上官靖羽深吸一口氣,“阿靖不願追究此事,已然念及手足之情。”

“爹是當朝丞相,若是有個弑姐逞兇的兒子,會落人笑柄。阿靖不願爹的聲譽受損,借着芙蕖一事,才會對寧靜下手。”

“世人皆道,子不教父之過。爹,人言可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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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罷,她複而跪下,“阿靖來請爹的罰,不管爹怎麽懲罰我,我都沒有異議。”她磕了頭,伏跪在上官鳳的腳下。

“打疼了沒有?”上官鳳俯身蹲下,撫上她紅腫的臉,“這事你該告訴爹。性命攸關,豈能兒戲?”

上官靖羽艱澀的扯着唇角,“阿靖的命是爹給的,還給爹也是理所應當,別無怨言。”

“傻丫頭!”上官鳳輕嘆,“管家說,你把那逆子送回了丹桂閣。”盡豆巨巴。

“爹,子別母,母別子,日日相思苦。既然苦相思,何不相成全?阿靖自小沒有娘,想娘的滋味,比誰都清楚。”上官靖羽垂下眸,身子繃得僵硬。

上官鳳望着她繃緊了身子,憋紅了的臉,即便一雙眼睛被淚水浸得通紅,亦不肯落下淚來。比起尋常女子的嬌柔楚楚,此刻的她,倔強得讓人心疼,疼到骨子裏。

她起身,就這樣站在燭光裏,瘦弱的身子扛了太多,太多本不該她承受的東西。

若她蠢鈍一些,若她自私一些,或者涼薄一些,也許……

他給了她太多可以依仗的東西,可是他的女兒,選擇了默默的堅強。當她說到,想娘的滋味,比誰都清楚。上官鳳已然濕了眼眶,心如刀絞。

“好端端的女兒家,逞什麽能?有爹在,你何苦來哉?”他輕輕的攬女兒入懷,“真是跟你娘一樣,犟得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爹又何嘗不是?”她伏在父親的懷裏,聲音哽咽。

上官鳳苦澀一笑,真論起來,他的兒子女兒中,唯有上官靖羽的性子,與他年輕的時候如出一轍。只可惜,她是個女兒身,扛不起這相府的家業。

輕輕撫着女兒的腦後青絲,上官鳳依然只是輕嘆。

“爹,到底出了何事?”她低低的問。

上官鳳松開她,雙手搭在她的肩頭,“皇上遇刺,三皇子救駕跌下馬背,如今身負重傷。皇上勃然大怒,廣發海捕文書,追剿刺客。這東都城,要不太平了。”

“三皇子……”她定定的凝着父親的眸,憋了良久才問出口,“傷了哪兒?”

“落馬的時候,剛好撞到石頭上,那雙腿怕是……廢了。”上官鳳轉身走回案前,“爹剛剛面聖出宮,皇上着京畿府、六部衙門、延昭寺全力查察。爹是百官之首,負責督辦此案。然則天下之大找一個刺客,怕是不易。”

上官靖羽颔首,“好端端的怎會有刺客?”

這話一出口,上官鳳挑眉睨了她一眼,“莫論朝政。”

望着父親這副模樣,上官靖羽嬌眉微蹙。

上官鳳擡頭,見她蹙眉,繼而笑了一下,“別以為爹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此事爹委實不知內情,否則也不會如此頭疼。”

“朝中黨派衆多,爹不便明說而已。”她淡淡的開口。

“一個女兒家,談什麽朝堂大事?寧靜的事,爹會處置,至于你……等到傷愈,就好生準備着。貴妃娘娘和皇上,會盡快擇一個良辰吉日……”

不待他說完,上官靖羽直接往門口走去。

“慢着!”上官鳳凝眉,“你這是什麽态度?聖上賜婚何其榮耀,怎換來你一副不屑一顧的表情?這門婚事,有何不好?”

“在爹的眼裏,只有皇家的男子才算好的嗎?”她頓住腳步,“我此生不慕榮華,惟求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二皇子再好,即便将來能榮登九五,我為皇後。可是後宮佳麗三千,我除了日日等着夫君分我一些寵愛,還能做什麽?”

她半側過身子,眼角微挑,那種淡然從容的神情,像極了她死去的母親。

“爹覺得一顆心,可以掰碎了分給多少人?讓像爹這樣嗎?我做不到。”她定定的望着自己的父親,“我要的是相濡以沫,可以生死相許之人。爹若是真的愛過我娘,就該明白我娘當初所期待過的東西。”

上官鳳不語,只是僵冷的坐了下去。

外頭下着雨,上官靖羽走出書房,癡癡的站在回廊下良久沒有回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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