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放棄努力的三十四天:
親完額頭, 戚一斐不信邪,又主動親了一次臉。
壽命還是沒有漲。
“渣受”戚一斐終于認命,然後就帶着一臉不知來由的嫌棄, 對聞罪表示:“嗯,還完啦。”
聞罪:“???”
要不是顧及面子, 聞罪都想搖着戚一斐單薄的肩膀,撕心裂肺的吼一通, 難道是我不好親嗎?你這個小妖精怎麽說變就變?這就是你的肉償?!
但臉色幾經陰晴,聞罪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決定秋後一起算總賬。
無為殿,也總算是到了。
曾經這裏寂靜的猶如墳墓, 每一個負責伺候天和帝的宮人, 都很害怕自己的命朝不保夕,指不定哪天就被攝政王遷怒,所以, 在行事上, 他們總是盡可能的降低着存在感,連走路說話的聲音,都不自覺變得越小越好,直至最後基本沒什麽人開口,行動則猶如貼地滑行的鬼飄。
如今, 這裏真的成了一座墳墓, 停放着正在等待下葬的先帝。
宮人們卻反而有點如釋重負, 終于不用再擔心被天和帝連累, 而被攝政王不喜了。一如當年那些戰戰兢兢地伺候着聞罪的人,他們無時無刻不在期待着擺脫七殿下這個災星。要麽他們調走,要麽就只剩下了期盼七殿下死去這一條路。
一群宮人,圍着黃紗龍床,跪了一圈,正在低聲啜泣。他們拿不準攝政王的心思,總覺得哭太傷心了不好,但不太上心好像也不好。就只能這樣,進退都有說法的假哭。
戚一斐與聞罪到時,特意繞了遠路的朝臣們,差不多也前後腳的到了。
特別活潑的傅大人,忍不住看向戚一斐,用一臉“你們特麽剛剛到底幹什麽了”,來充分诠釋了此時此刻每一位在場大人的內心戲。
但只要臉皮夠厚,就可以假裝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麽。戚一斐這樣安慰自己。
禦醫們排着隊,從殿內魚貫而出,對着攝政王給出了有關于天和帝最後一次的請脈結果:“陛下,龍馭賓天了,還請殿下節哀。”
大臣們瞬間就烏洋洋的跪倒了一片,也開始跟着宮人假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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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裏心頭一跳,他準備了一路的話,終于有了用武之地!他一字從跪着的大臣裏邁步而出,走到空曠之地,再次“哐”的一聲跪下,上演了今日重中之重的戲份:“兵不可一日無帥,國不可一日無君。還請陛下早登大寶,以安民心!”
這種時候,最重要的當然是讓新皇登基。
而恭請新皇登基這種托兒一樣的活,傅裏作為心腹,是最合适帶頭開口的。
戚老爺子緊跟傅裏,再次叩首,這回的意思就不是托兒,而是代表了文武百官,承認了聞罪這個新皇:“還請陛下登基!”
群臣跟着一起磕頭高呼。
宗室這邊卻反而僵持住了。藩王世子們,有些是真懵,有些則出于種種原因,而不願意開口。雖大局已定,聞罪都是攝政王了,他們好像也沒什麽可掙紮的。但只要一天皇位沒定,他們就一天還有希望。這一刻真開口承認了,他們才是真的徹底沒戲了。
日後再有什麽小動作,那就名不正也言不順了。但尴尬的是,他們已經因為先帝的死,而跪下了,這個頭磕不磕看上去并沒有什麽區別。
戚一斐突然福至心靈,代表宗室開了口。
他和聞罪學來的标準禮儀示範,到了這一刻才算是真正有了用武之地,行雲流水的動作,賞心悅目的低頭,一切都仿佛是那麽自然又水到渠成。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郡王都磕了,哪怕是個異姓的,其他人宗室也再沒辦法僵持,動作磨蹭,稀稀落落,最終也是悉數彎腰,在天下共主的面前低了頭。
這一個頭磕下去,就再沒有攝政王,只有新帝了。
先立帝,再殓屍。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倒也不會顯得聞罪這邊有多心急。當晚,在八月十五這個本應該月圓人團圓的日子裏,群臣都披麻戴孝,有條不紊的籌備起了天和帝的葬禮。
這些都是早就已經開始暗中準備的了,倒也沒什麽匆忙的,就只是按照辦事罷了。甚至朝堂上權利的更疊,早在之前就已經換的差不多了,省去了面對大行皇帝,大臣們難免會有的人心浮動與風雨凄惶。低頭幹活,就完事了。
一夜之後,聞罪在禮部早就商量好的折子上,圈下了自己的年號。
廣善。
其實聞罪之前考慮的年號并不是這個,它只是衆多陪襯備選裏,不算起眼的一個。聞罪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突發奇想,他只是看着一直陪在他身邊,如今已經累到忍不住在小榻上睡過去的戚一斐,莫名就萌生了這個念頭。
禦筆一歪,朱批就圈到了“廣善”之上。今年還叫天和,從明年一月開始,才是廣善元年。
順便一說,是的,明知道天和帝新喪,連谥號都沒有定,聞罪就已經用起了本該在守孝期停下來的紅筆,藍筆只意思意思的用了一次,然後就一切照舊了。這肯定于禮不合,但歷朝歷代也不是沒有。大臣們連上奏規勸都不敢。
新皇登基,百廢待興。
這正應該是聞罪最忙的時候,但戚一斐卻神奇的被直接留在了宮中,自中秋節之後,就再沒有出去過。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但聞罪就是假裝想不起來放戚一斐離開這件事。
“我留下來能幹什麽啊?”這是來自當事人的困惑,戚一斐發出了心靈的吶喊。
“我有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要交給你。”新帝鄭重其事又神神秘秘,在四下無人時,湊到小郡王的耳邊輕語。
大概是聞罪的表情太過正經,讓戚一斐真信了是有什麽大任要交給他。
他聚精會神的端坐,一臉嚴肅的點頭:“你說。”
“陪着我。”
“……”
聞罪忍笑,一本正經的開始賣慘:“父皇在死前咒我,早晚有天會變成他那樣的孤家寡人,甚至也許還不如他。我不想變成他那樣,所以,我需要你來陪着我。這對于我來說,真的很重要。重要到,我要是心情不好,有可能會罷工。”
戚一斐很不得體的給皇帝陛下翻了個白眼,他已經完全不怕聞罪了。
“信你才有鬼。”戚一斐直言,他又不是沒有見過聞罪的工作狀态,再不會有比聞罪更敬業、更工作狂的人了,好嗎?
要不是怕吓到聞罪,戚一斐都想給聞罪講講有關于雍正帝的故事了。
雖然歷史上對于雍正的死,有過種種猜測,類似于毒殺啊什麽的意外。但戚一斐卻堅信,雍正是過勞死。畢竟是發明了軍機處,這種把封建集權發揮到極致,所有人和事都要插上一手、百忙之中還不忘談戀愛的皇帝啊。心肌、腦梗,才是元兇!
而這個前輩的先例,對于聞罪來說,簡直就是鬼故事級別了好嗎?戚一斐在心裏勸自己善良,還是不要說出來吓人了。
“我想當個明君,不是因為我喜歡工作。”聞罪不得不帶戚一斐走出一個誤區。
好比,聞罪真不是那種“工作能使他快樂”的性格。
聞罪只是憋了一口氣,想着自己一定要比天和帝做的好。這樣才能證明給天下看,他聞罪,不是一個災星,相反,他會成就一段佳話,名垂千古。
這思路聽起來有點奇怪,但對于普通人來說,至少結果是好的,他們得到了一個冉冉升起的盛世名叫。
“所以,你真的要罷工?”戚一斐表示,既然已經說到這裏了,他也有個深藏多年的秘密該告訴聞罪了,“我并不是那種憂國憂民的性格。”
在外人眼裏,戚一斐的阿爺說不定還個只知道谄上的大奸臣呢。而戚一斐,那就是奸臣的孫子,搞封建迷信的禍主者;姐夫是枭雄,姐姐是毒婦,一家子都不是什麽好人。
聞罪罷不罷工,戚一斐還真的不太在乎。
“正好,我也不是個好人。”聞罪笑了,很高興他能融入這個大家庭。
聞罪就像個變色龍,在意識到憂國憂民的套路并不适合戚一斐後,就迅速改變了策略,重新拾起了他的病弱人設。
聞罪本意只是假咳幾聲,誰曾想,真咳起來就收不住了,一發不可收拾,直至,又咳出血了。
咳到雪帕上後,聞罪就迅速合住了,不想讓戚一斐看到。
但戚一斐眼睛多尖啊,一下子就慌了:“你沒事吧?你怎麽了?!”
“沒怎麽啊。”聞罪這回反倒是像沒事人一樣,恨不能站起來,給戚一斐原地表演一個,什麽叫身體健康,“我沒事。這血是餘毒,排完了,就好了。都是小事。”
“毒???”哪裏來的毒?朋友?你就活的這麽水深火熱嗎?!戚一斐真的被吓到了。
見到聞罪作勢就要站起,戚一斐趕忙喊道:“你給我坐下!”
聞罪便乖乖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一動不敢再動。
戚一斐可不覺得毒是小事,他上前,小心翼翼的扶住了聞罪,然後,就強行把聞罪按到了床上。奶兇郡王時隔多年,重出江湖,他覺得現在誰說話都不好使,他有自己的腦子,能判斷。所以首先,要把禦醫叫過來!
在禦醫們診脈的時候,戚一斐還不忘找來丁公公,去屏風後面詢問情況。
丁公公看了看聞罪,又看了看戚一斐,左右為難,小聲道:“我的郡王爺啊,請您行行好,老奴要是說了,陛下一定會打死奴婢的呀。”
“你不說,我不說,他怎麽會知道?”戚一斐卻不信這一套。
丁公公看了眼随處都在的暗衛,心裏悟了,郡王爺這是真的還不知道,他平日裏身後跟着多少尾巴。
但這事吧,不能直說,只能暗示:“這裏看上去只有你我幾人,實則……”
“有很多鬼?”戚一斐自此張珍之後,就總覺得全世界到處都充滿了他看不到的鬼,幸好,看不到也就沒什麽怕的了。
“……”丁公公突然覺得腦仁疼,他只能揉着太陽穴,豁出去給戚一斐解釋,“陛下身體裏還殘留着一些餘毒,都是當年,嗯,您懂得,留下來的。就醫不及時,毒素沉澱多年。但只要清幹淨了,就沒什麽大礙。”
聞罪當年在生死之間的徘徊,很多都留下了深遠的影響。
戚一斐思路清奇,聽了丁公公的欲言又止後,忍不住提高了聲音:“意思是,還有可能清不幹淨?”
“應該,能吧?”丁公公被戚一斐這麽一咋呼,也有點懵,甚至開始了自我質疑。
攝政王之前一直吐血,但中間已經停了,本以為這是好了的預兆,如今又開始咳了,不會真的碰上什麽庸醫了吧?
禦醫:“……”
趁着戚一斐不在,禦醫和皇帝陛下小聲交流:“您已經好幾天,都忘喝藥了。”
聞罪點點頭,最近事情太多,他又自感已無大礙,就把喝藥這個事給徹底抛在了腦後。其實他現在已經不需要天天喝藥了,每一副也都在逐漸減少計量。所以,喝不喝吧。在咳出來血之前,聞罪一直是這麽想的。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貴在堅持啊,陛下。”禦醫的醫德在支撐着他,和當今的陛下說了這麽一大通。
“如果朕一直不喝藥,會怎麽樣?”聞罪眼睛一轉,便計上心頭。
“會……很難好。”禦醫實話實話,很想要恐吓病人。
“但是死不了?”聞病人卻很會鑽空子。
“……臣建議您,如果需要,不妨裝病。”禦醫只能這樣委婉提示。為了治好聞罪,他連醫德都不要了,“臣可以幫您演戲,但請您一定要按時喝藥。”
聞罪想了想,點頭答應了,喝藥什麽的,都是小事,他最不怕的就是苦了。
于是……
聞陛下就在這天之後,得到了一個盡心盡力照顧他的、姓戚的男護士。
戚一斐因為禦醫的那些似是而非、自己根本聽不懂的話,而自覺擔任起了,每天定點定時監督聞罪喝藥的重任。
“太苦。”聞罪卻反而矯情了起來。
丁公公也只敢腹诽,當初喝藥根本不眨眼,一邊批奏折,一邊嗑中藥的那個您,難道是假的不成?
“我準備了蜜餞。”戚一斐耐心的就像是在照顧小朋友,“可甜了。”
“我不喜歡吃果脯。”聞罪是真不喜歡,也理解不了別人為什麽會喜歡這種糖漬腌出來的東西,奇奇怪怪的味道,奇奇怪怪的口感。甜到齁膩,還黏糊唧唧的。
“我還準備了糖。”戚一斐很細心,他阿爺也不喜歡吃果脯。
“我也不喜歡吃糖。”聞罪又挑剔道,他從沒有這麽難伺候過,仿佛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嚣着“我就是不想吃藥”。
“那你喜歡什麽?”戚一斐終于還是暴露了小郡王暴躁的本來面目,學起了他阿姊當年對他的“貼心”照顧,揚了揚自己的一只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白玉似的,就像是一件藝術品,“巴掌喜歡嗎?給我喝!別廢話!”
全世界,大概就只有戚一斐,敢這麽對陛下吼了。
但偏偏,聞罪這位陛下,就吃這一套,不僅很沒有出息的聽話喝了藥,看上去還有點美滋滋。等喝完了,聞罪再次仰起了頭,一雙會說話的眼睛裏,寫滿了——我這麽聽話又勇敢,是不是應該得到一些誇獎?
“哇,你真的好厲害啊!”戲精戚,分分鐘上線了,滿意的誇獎,就跟不要錢似的,一股腦的湧了上來。
“那我可不可以順便得些獎勵?”聞罪得寸進尺,步步為營。
“好比?”戚一斐想了半天,也沒想到以聞罪今時今日的地位,還有什麽是他所得不到的。戚一斐甚至想起了一個特別老的笑話——若有天聞罪撿到可以許願的神燈,他說不定會反過來給神燈實現一個願望。
想着想着,戚一斐就自己笑起來了,他至今還是很懷念現代的一切。
聞罪挑眉:“好比親……”
他還沒說完,很不會看眼色,準能在最不适合時機出現的有琴師,就進宮了。
有琴師是西北大營的人,哪怕聞罪如今貴為天子,他也還是要賣司徒戟一些面子,至少他不可能向對待傅裏那樣,去對待有琴師。有琴師來報,說是有重要的事情禀報,聞罪就得見他。
“咦?大白天就喝補藥?”有琴師一進門,就用他比狗都要靈的鼻子,戳破了真相。
聞罪:“……”快閉嘴吧你!
戚一斐:“???”有人送錯藥了嗎?故意的?陷害的?還是就是應該先喝補藥,再喝其他?禦醫給聞罪開的藥,是按照飯來計算的,一天三頓,偶爾還要加一餐夜宵。特別可憐。戚一斐也就搞不清楚這麽多藥,到底都是用來治什麽的了。但聞罪底子差,舊病多,喝補藥好像也沒什麽邏輯上的毛病。
“有事?”聞罪對有琴師,開門見山道,轉移了戚一斐的注意力。
“臣破獲了一樁大案!廣寒宮騙銀案!”有琴師至今還難掩激動。他之前連中秋宴、天和帝的死都沒出現,就是去追蹤這個案子了。等了好幾天,總算搓手等到了惡人落網!他怎麽就這麽聰明呢!把別人都比成了傻子,慚愧慚愧。
戚一斐有聽沒有懂:“你、不是去,查二公主的事情了嗎?”
“……”有琴師詭異的沉默了。在查案的路上,總能發生很多奇奇怪怪的意外,這種本來是要查甲的,卻查出了乙,也是很常見的操作嘛,哈,哈。
“并不常見。”戚一斐特別會拆臺。
有琴師惱羞成怒,發來預警:“你這種人就該活的艱難一點,你知道嗎?!”
戚一斐一言難盡:“你知道這話最初,是我教會我阿姊的嗎?”
“我其實是從少将軍口裏聽來的。”有琴師一愣。
兩人同時陷入了沉思,頓悟了一種流行語,在小集團內部的傳播速度與廣度。
“廣寒宮?”聞罪真的受不了戚一斐和有琴師的默契,随時随地,他們仿佛都能接上彼此的話,并進行一看就很親密的互怼。聞罪覺得他現在就像個醋壇子成精,渾身往外冒着酸氣,并且不打算悔改。
“哦,對,廣寒宮,”有琴師猶如大夢初醒,繼續嘚嘚的說了起來,“徽王世子的事情,不知道陛下可曾清楚?不了解的話,臣可以……”
“我!知!道!”聞罪的每一個字幾乎都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說!重!點!”
重點就是,前些天,有琴師去了一趟北裏。
“北裏”是一種從之前的幾個朝代傳下來的說法,最初指代地名,後來就引申成了……紅燈區。因為在前面幾朝,京城妓子聚集之地在平康裏,平康裏又位于北門下,遮遮掩掩的說一句北裏,是個男人都會會心一笑。
再後來,哪怕大家不去真正的北門下了,也會約定俗成管那種地方叫北裏。
有琴師去北裏,倒不是為了解決什麽原始的沖動。而是去看朋友的。他這個朋友當年全家犯了事,沒被冤枉,就是挺大的罪,主犯死了,家人跟着受牽連。當時朝廷給了兩個選擇,要麽去海南吃槟榔,要麽留在京城教音樂。
說白了,就是流放和官妓。
有琴師的這個朋友,當年在雍畿有個據說是宗室的情郎,信心滿滿為了對方選擇了留京,充入雲韶。
雲韶,聽起來挺詩情畫意的,其實就是教坊司的老稱。也就是官辦的合法妓院,屬禮部,名義上是個主管樂舞戲曲的地方,但歌妓舞妓什麽的,也是由此開始。
有琴師的朋友,在進入教坊司沒多久,就再也沒提起過他有什麽情郎。
充入教坊司的,都是戴罪之身,是沒有辦法贖出來的。而有琴師遠在西北,唯一能為自己這個朋友做的,就是托京中的關系,想辦法對他的朋友多照拂一二。如今天和帝新喪,舉國服衰,禁止宴樂婚嫁,教坊司的人也就終于能夠歇一歇了。
有琴師這才特意選了這麽一個對方會顯得體面些的日子登門。
有琴師也是有意和朋友商量一下,現在一朝天子一朝臣,是不是可以借着馬上就要來到的天下大赦,進行一波操作,設法把對方救出來。至少是不要再進行那些他朋友并不想進行的事了。
結果,就在兩人說話之際,隔壁突然傳來了吵鬧之聲,他們聞訊前去八卦,卻發現是錦衣衛在拿人辦事。
問及緣由,才知道,是國喪期間,有道士游行,被舉報了。
教坊司附近就是一些青樓楚館紮堆,在這樣的日子裏,明面上每家都安安靜靜的閉門停業,但私下裏會不會做些什麽就不太好說了,畢竟它們就是這麽一門營生,停業就得所有人一起餓着。夜裏總能看到有些不守規矩的,後院亮着明燈。
教坊司這邊對此,基本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他們并沒有那個閑心管別人要不要躺下掙錢。
不被發現,萬事大吉,但若被點草到了錦衣衛,那就只剩下了等死。
錦衣衛帶隊來的人,正巧有琴師是認識的,就是那日他被聞罪整了,重新整理過去已經整理過一遍的資料時,站在門外陪了他一夜的“戰友”。
有琴師這個人,為人處世的原則就是,廣交朋友,很少得罪。
只那麽一夜的感情,有琴師就在錦衣衛裏也有了朋友,他的好朋友姓劉,和诏獄的劉大人有那麽點親戚關系。
于是,有琴師就不只八卦,還上前去圍觀了。
圍觀着,圍觀着,就圍觀出問題了。有琴師看着被錦衣衛從賬面櫃臺上,搜出來的嫖資銀兩。“咦”了好大一聲。
“你猜怎麽着?”有琴師對戚一斐道,“需要我提醒你,你是來彙報的,不是來說書的嗎?”聞罪陰陽怪氣的道了一句。
“臣惶恐。”有琴師嘴上這麽說着,面上卻一點怕的表情都沒有,只是轉而意簡言赅道,“臣發現那道士用的銀兩,并不是官銀,并且有很多奇異的花紋。”
被錦衣衛帶回去一頓嚴刑拷打後,小道士終于受不住,說出了實情。這銀子是他師兄給的,而他師兄則是從另外一個道士那裏低價換來的。據說這道士神通廣大,用戲法哄騙了徽王世子,得到了大量的金銀。但這些金銀都有特殊的花紋,與官銀有異,那道士怕東窗事發,就決定折價兌換。
有人貪錢,就拿去換了,大多也用在了青樓賭坊這樣的地方,這裏可不會管你的銀子是不是官銀。
“我就奇怪了,為什麽那騙了惡人道士非要官銀呢?他大可以直接用騙來的銀子,像其他道士這樣花嘛。于是乎……”
有琴師有了個大膽的想法,追查下去,結果喜人。
“那些被兌換來的金銀,分兩批,一批被運到了外省,一批又流回了京城。”兵家講究,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需要一下子用到這樣大量金銀又掩人耳目的,那就很可能是被用于一件它們之前就已經關注到的事。
“有人要造反。”聞罪冷笑,摔了手裏的茶杯。
至于到底是誰,有琴師還是沒查到,但至少他已經抓到了那個騙徽王世子的道士騙子,距離對方招供,不過是早晚的事。有琴師特意先來給聞罪提個醒,最近要注意安全了,希望聞罪能保護好自己和重要的東西。
天和帝沒死,對方還可以“廣積糧、緩稱王”,現在天和帝突兀的死了,就是在逼着對方狗急跳牆。
“朕知道了。”聞罪說完,就打發走了有琴師,但卻并沒有讓有琴師來把戚一斐也帶走。戚一斐也準備好回家了,結果卻被攔了下來。
“沒聽到千五說嗎?最近外面很危險,要保護好重要的東西。”
戚一斐:“???”是你比較危險吧?
“他們一定會拿你來威脅我。”聞罪看着戚一斐,篤定道,“因為你對我來說,就是最重要的。”
龍有逆鱗,一觸,則天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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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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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