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放棄努力的六十六天:

戚一斐反手就是一個……水獺揉臉。

睡眼懵惺, 用揉搓來喚醒大腦,從混沌的狀态裏艱難的開了機, 黑白分明的雙眼,緩緩、緩緩地有了屬于思考的痕跡。這種和冬天的被裏被外, 做着艱苦卓絕的思想鬥争的事情,每一天都在發生。而這,是有暖氣和空調的人, 所不能明白的冷。

随着天氣越來越冷, 連早餐都沒有辦法誘惑戚一斐起床了。

“我呢?”聞罪突然出現, 趴在床頭,俯視着戚一斐,說了句特別羞恥的話,“我可以誘惑你起床嗎?”

戚一斐和一般男人談戀愛時的狀态, 有點不一樣, 一般男人是追人的時候特別精神, 撒了歡一樣的想當個永動機, 但是,一旦他們得到了,就失去了新鮮感與神秘感, 愛意會逐漸消退, 要麽淡化成互相扶持、充滿責任儀式的親情, 要麽就幹脆當個出軌的渣男;戚一斐就很不一樣了,至少目前來說,他神奇的覺得, 今天的自己比昨天的自己更愛聞罪了。

巧的是,聞罪也是這樣少數派的男人。

每一天的戚一斐,在聞罪眼中,都比昨天更可愛。

就是這麽純情的戀愛模式。

戚一斐仰着頭,對聞罪道:“為了你,我可以勉強試一下。”

然後,當然是真的就起來了啊,畢竟聞罪是戚一斐的小天使罪嘛,不能讓小天使下了朝還餓肚子呀。

今日的朝食,以北方傳統名菜——羊肉湯為主。

奶白的湯面上,漂浮着翠綠與肉片,晶瑩剔透又彈牙的粉絲埋在湯底,口感濃郁,富有層次感。螺旋上升的熱氣中,彌漫着羊肉湯獨有的鮮香,是任何一個飽受寒冷的人,所絕對沒有辦法拒絕的暖胃美食。

戚一斐一個人就喝了整整兩碗,拍着小肚子,表示自己正式活過來了。再暖和的裘皮披在身上,都比不上一碗羊湯下肚啊。

見戚一斐吃的差不多了,聞罪這才把徽王在朝堂上的騷操作,和戚一斐說了一下。

戚一斐越聽越生氣,明明一般他酒足飯飽的時候應該是一天之中脾氣最平和的時候,但這一次,他真的控制不住:“你什麽時候能搞死他?不知道貓媽媽最喜歡告誡孩子的話就是,不要玩弄你的晚餐嗎?”

明明聞罪已經知道了徽王就是真兇,又掌握了徽王的行動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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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缺少證據,可以一擊致命的證據。”聞罪也想盡快解決掉徽王這個隐患,但問題是,他已經答應戚一斐要堅持程序的正義了,這才是遏制錦衣衛權利的根源。一旦破戒,後患無窮。

戚一斐正拿着小點心,一點一點嚼着的動作,都不自覺的停了下來,怔怔的看着聞罪。一方面,他沒想到聞罪會把他的話,這麽當一回兒事;另外一方面,雖然當個好人很難,比當壞人難多了,但他還是喜歡這個會閃着真正小天使才會有的光芒的聞罪,他簡直,帥!呆!了!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戚一斐放心點心,鄭重其事對聞罪道。

“這麽篤定?”聞罪挑眉。

“因為你是我男人啊。”戚一斐不自覺的挺起了胸脯,字裏行間的那種驕傲是沒有辦法掩藏的。

“!!!”

戚一斐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怎麽樣一句比聞罪還要尺度爆表的話,紅着臉,磕磕絆絆的趕忙找補回來:“我、我的意思是,我也是你男人。”

聞罪詭異的更興奮了。

戚一斐:“……”

好人,總是會有好報的,雖然好人很難當,但堅持程序正義的聞罪,還是在新年即将來臨前的一天,接到了由有琴師轉交的,來自司徒少将軍的信。

司徒戟找到了邊關三十萬大軍中的叛徒,并找到了徽王暗中扶持蠻族的證據。

一條條計劃看下來,司徒少将軍看的是膽戰心驚,因為對方不準備直攻邊關,而是打算借道,由另一側直入腹地,包圍京城。

以京中的守衛,是可以與之一戰的,至少能拖到援軍趕來。但若守衛也出了問題呢?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在對方的計劃裏,京中的百姓,沒一個可以活下去,因為蠻族要祭城,來報當年先祖被打敗的恥辱

這種自殺式的襲擊,重點甚至都不在于蠻族能不能贏,而是能造成大啓多大的損失。一旦被撕開這個口子,大啓周邊那些狼子野心、蠢蠢欲動的“鄰居”們,一定不會放過這場分割大啓的饕餮盛宴。

屆時生靈塗炭,天下大亂。大啓的氣數也就該走到盡頭了。

“徽王這是神經病吧?”連戚一斐看完,都忍不住要開罵了,只恨自己知道的罵人的詞彙太少,說不出更難聽的來形容徽王。

聞罪面色卻更加沉重了,雖然他們提前堪破了這一步,但重點卻并不在于徽王是怎麽樣的神經病。

而是,唆使徽王這麽做的人,到底在想什麽。

當然是想讓徽王遺臭萬年啊。

戚溪面如惡鬼,心只會比燒毀了的面容更加可怕,他早已經扭曲了。從覺得當年只是個孩子的徽王,都該對他村子上下幾百口的死負責開始,他的腦子其實就已經不正常了。他不僅覺得徽王需要付出代價,他甚至連那些曾經對此不聞不問的旁觀者,都覺得有問題。

昨天嘴上還在讨論,今天轉頭就說起了廟會上的熱鬧,仿佛他的痛苦根本不值一條,仿佛幾百口人的消失都不配留在他們心頭。

這種想法是真的已經極端到極限了。

但偏偏這個極端的人,還擁有報複的能力,他要徽王成為滅國的罪魁禍首,他要百姓水深火熱,他要大啓成為一個歷史的符號。

辛虧,他們發現的早。

聞罪看了看還什麽都不知道的戚一斐,決定還是不說了,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幸福的多。以前,他總覺得相愛的兩個人,應該無話不說,不應該存在任何瞞着彼此的東西。但,他們如今遇到的問題,就像之前逼着戚一斐去看清楚天和帝是怎麽樣一個人一樣,對于戚一斐來說,都是太過殘忍的事情。

不如讓他相信,天和帝還有人性的一面,與他留着一樣血脈的戚溪并不是一個瘋子。

當天,聞罪就聯系了五皇子,先做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幹掉了五皇子身邊埋伏最深的棋子,防止對方未來的某日對五皇子下手。作為聞罪手上最強有力的倚仗,在徽王瘋狂的計劃裏,五皇子在必死名單上排的很靠前。

五皇子在手刃自己的副官時,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只是當聞罪問他要不要擦去臉上、身上的血跡時,他的眼神裏,才一閃而過了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那一夜,到最後,五皇子也沒有拭去不屬于他的血。

有了通敵叛國的證據,聞罪便和五皇子直接騎馬帶隊,把徽王府圍了個水洩不通,根本無所謂什麽徽王和戚老爺子之間的小恩怨。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切陰謀都不過是紙老虎。

徽王毫無準備,只能在倉惶間,利用親衛與院牆保護自己,雖然那在聞罪的鐵蹄面前,也不過是紙糊的一樣。

“聞罪你膽大包天,為了包庇一個戚一斐,你竟然能幹出這種栽贓謀殺親叔之事?!”徽王形若瘋癫,舉着火把,隔着府牆,對着外面咒罵,喊聲大的仿佛整條街都能聽見。但是那又能怎麽樣呢?聞罪根本不介意背這種名頭。

他就是可以為了戚一斐做任何事情啊,任何一個想找戚一斐麻煩的人,都最好在行事之前掂量掂量,這到底值不值。

“皇叔謀殺自己的親兄,逼瘋親侄時,不也沒有想過什麽血脈親情嗎?”聞罪已經一聲令下,讓人開始撞門了。

“你有證據嗎?!”徽王看着越來越岌岌可危的門,心也在打鼓,嘴上卻更加瘋狂。

充分诠釋了什麽叫色厲內荏。

“朕既然拿的出你通敵叛國的證據,自然也有你謀殺先帝的證據,”後面這完全就是聞罪在胡說八道了,不過他相信,只要搜了徽王府,一切都會有的,聞罪很會臨場發揮,好似獎勵自己一般,又信口胡謅道,“朕甚至有理由懷疑,朕當年克父的災星之名,便是你勾結他人陷朕與父皇于不義,自此父不父、子不子,你謀殺皇嫂,其心可誅!”

“哈?”這回徽王是真的懵逼了,他陷害了別人無數次,第一次自己被扣上了這樣的帽子。當年鄭皇後死的時候,他還沒有覺得他哥很可怕呢,他害皇後做什麽?又不是瘋了!

直至大門轟然打開,徽王對上了聞罪冷漠的眼神,他才頓悟,這個鍋,他是一定要讓徽王背上了。

一旦其他罪名成立,這種殺死先後的事,沒有證據也會被當做真的。哪怕在公布的徽王的罪名裏,不會有這一項,這種說法也會廣為流傳。

自此,聞罪身上的最後一點污名,也會随着這一場變動而徹底洗清。

“你真以為這個世界就沒有人管得了你了嗎?聞氏宗室何在!天理何在!”徽王還在負隅頑抗,被人摁在地上的時候,仍在用極其兇狠的眼神看着聞罪。

聞罪嗤笑,勒了勒缰繩,都懶得再和徽王廢話。

在圍住徽王府邸的同時,聞罪就已經讓丁公公領着其他太監,去幾個做得了主的皇叔、藩王府上,“秘密”傳了他的旨意。

他這輩子注定不會有孩子,所以,肯定要從其他族親那裏過繼。

但事關皇位,責任重大,他一時間還沒有辦法決定,也就不着急過繼。孩子還可以留在父母那裏共享天倫,他會一直讓錦衣衛與暗衛時不時觀察孩子的品行,等到決定繼承人的那天,再公布天下。

去傳旨的幾個公公,都深谙語言的藝術,已經很明确的讓宗室們明白了一個道理——只有讓聞罪開心了,大家才會開心。

聞罪一開始的目的,只是想讓宗室不要反對他和戚一斐在一起。

後來,正好出了徽王這個事,那就順便一起處理了。既是讓宗室們對于徽王的事不要再過問,也是讓宗室們明白,不老實聽話,徽王就是前車之鑒。

雖然已經好久沒搞這種白色恐怖了,但聞罪還是記得自己之前“不可說”的人設的。

偶爾拿出來一用,嗯,他還是喜歡當壞人的感覺啊。

“我不會讓你好過的,我還,我……”徽王此時的狀态,已經和二皇子差不多了。顯而易見的,戚溪的催眠真不是什麽好東西,并不會讓人變成另外一個人,只會讓他們走向一樣的結局——瘋狂。

聞罪這才讓駿馬站定,回身,像是才想起來似的,吩咐了一句:“差點忘了,殺了吧。”

徽王:“???”

全場:“???”

“還需要朕來親自動手嗎?”

自然是不需要聞罪動手的,自诩為聞罪手上最利的一柄尖刀的周指揮使,已經操刀上了,手起刀落,血灑滿地。

“皇叔畏罪自殺,真是可恨又可悲啊。”

一句話,這事就定了性。

反派永遠不可能在聞罪這裏活太久的,他這個人很膽小的,最怕的就是野草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所以,他一定會親眼看着對方死。大皇子如是,天和帝如是,徽王亦如是。

當第二天戚一斐醒來時,陽光正好照了進來。

聞罪帶着一身剛剛沐浴過的味道,上前擁住戚一斐:“怎麽不再睡一會兒?”

“你開完早朝了?”

“今天不上朝啊。”

“不是,昨晚發生了那麽大的事……”

“昨晚發生了什麽?不過死了一個罪人罷了。”聞罪嗤笑。

徽王算得上是聞罪所有的對手裏最省心的了,徽王沒有兒子也沒有孫子,根本不用擔心什麽子子孫孫無窮匮也的報複。王妃當晚就跟着徽王真的自殺了,徽王的舊部,也都交給五皇子去搞定了。

五皇子對于這種額外的加班……簡直不要太興奮!

他被圈在家裏整天陪着懷孕的王妃,已經圈的快要不正常了,真是恨不能常年征戰在外。在廣闊的天地間當個雄鷹,必須好過在四合院裏當個奶爸!

“戚溪走了,你外祖去送的,就沒叫你。”

戚一斐想了好一會兒才道:“誰?”咳,他最近感覺自己都快要睡傻了,要不是他和聞罪還沒真的融入彼此,他也百分百确定自己是個男的,他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懷孕了。

睡的多,吃的多,感覺自己的臉都要圓潤了。

“那就生下來!朕養!”

“滾啊啊啊啊啊。”

又是一個親王暴打陛下的早晨呢。忙碌了一夜未睡的丁公公,揉了揉自己的黑眼圈,真好。

依稀好像還能聽到戲精聞陛下,作死的一句:“生男生女,我都喜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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