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雛鳥成型

“又是一起，又是一起監獄暴力事件。”陳戰監獄長在辦公室裏大發雷霆，自己上任才幾個月而已，加緊了監獄的建設，安保措施和各類防範做的已經足夠小心翼翼，為什麽，為什麽還會出這種事，陳戰對着幾個下屬是又氣又無奈，“城市建設的周年慶典是需要你們參加，可是你們也不能不安排守衛的警員吧，這裏是哪？是監獄，你以為是大街是學校啊，裏面呆着的全是兇殘的服刑犯，你們到底懂不懂！？”

平時穩健溫和的陳戰，今天完全變了樣，自己上任前口口聲聲向上面保證：我一定會管理好，做個樣子出來。現在自己這裏又是丢了危險品，又是暴力傷人，自己先前的話可真成放屁了。

“您不是說他們都只是未馴化好，都是有變好的潛力嗎。”站在對面的小警員小聲說，卻被身旁的隊長瞪了一眼。

果然，他的話音剛落，監獄長的數落劈頭蓋臉又迎了上來：“是，沒錯，我是說過，不過他們現在也還是‘沒馴化好’的啊，既然現在還是你們就該好好看着！好好看着！懂不懂！”

“滾蛋！”最後擺擺手讓所有人出去，陳戰也罵累了，扶着腦袋坐在辦公桌前，連連嘆氣。

世孝按響警報之後，心一下子松了下來，然後全身的疲憊快速的襲來，再加上手臂上的傷，他已經記不清後來發生的事情了。一覺醒來，他又看見了熟悉的、白的讓人發慌的天花板。

“你醒啦，哎，別亂動。”小護士見世孝掙紮着要坐起來，趕緊扶住他讓他躺好，“又受了這麽重的傷，還敢亂動。”

世孝不知不覺已經成了監獄醫務室的常客，這裏的護士醫生對他熟的不能再熟了，雖然世孝不怎麽說話，又不像有的人為人極度熱情，但是他彬彬有禮與衆不同的氣質早就俘獲了很多女孩子的心，因此對他的護理這些小護士就格外的上心。

“謝謝。”世孝到未曾察覺，只是很感謝她們，每次換藥之後總會道謝。

手臂上厚厚的紗布，和越發麻木的感覺讓世孝擔憂：自己的左臂估計不行了。

韓志忠一個人坐在牢房，那天警報響起之後警員很快趕到，壓了他們幾個鬧事的去禁閉室然後送已經昏倒的江世孝去了醫院。從禁閉室出來後，志忠就聽說石頭幾個人被移送去別的監獄看管，自己則被告知可以回監牢。

[“小心！”]

那天世孝的那一聲提醒和飛身撲過來幫自己擋刀的身影，已經全部牢牢刻在志忠心裏、腦子裏，志忠決定要将這條命給江世孝：“孝哥！我阿忠的命是你救的，這輩子我跟定你了。”

世孝回來的時候，自己的牢房裏已經沒有人了，阿力阿聰早已刑滿出獄，而泉哥他們三人一個月後才回來。左臂的紗布還沒拆，世孝坐在床鋪上，這時牢房的鐵門打開了。

獄警将志忠送進牢房才打開他的手铐，又遞給世孝一張表：“江世孝，這是你的開課表。”然後離開了。

志忠站在牢門口不動，側眼看見世孝左臂那厚厚的紗布，心裏說不出的感受：“謝謝你孝哥。”

世孝笑了笑，過去拉志忠想讓他過來坐，兩個人竟然又住在同一間牢房了，真是緣分。

可是志忠卻一動不動，他認真的看着世孝，說：“我這條命以後就是你的。”

世孝聽到這話定在那，望着志忠那雙真摯的眼睛，裏面的感情是真的：“那我就收下。”世孝也需要一個真正忠心的兄弟，而阿忠确實是不二人選。

兩人坐定，志忠考慮了一下，和世孝說出他這幾天想了很久的一個想法：“孝哥，你以前說過進興的事情，我在外面也聽過不少它的傳聞。這幾年進興越做越大，你有沒有想過出去之後回去？”

[“阿孝，到時候你出來了，我們兩兄弟平分江山怎麽樣？”]

世孝回想起當年杜亦天的承諾，那段記憶來越模糊了，世孝苦笑：“就算我想回去，我拿什麽回去？你也說了，進興越做越大，到時候哪還有我一席之地？”

志忠說：“所以我才想跟孝哥你商量，你想想你為杜亦天坐了這麽多年的牢，你在這裏受苦他卻在外面享福，過幾年孝哥你出去你能保證他會将進興分你嗎？”志忠說的世孝不是沒有考慮過，可是那又怎樣呢，除了暫且信了杜亦天的承諾他能做什麽。

“孝哥，你有能力把他欠你的拿回來，這是個機會。”志忠既然決定把自己的命給世孝，他就要對他的決定負責，他要将世孝送上頂峰，“現在你在TWN，而杜亦天在HK，山高水遠他完全顧不上你，所以剩下的這幾年孝哥你完全可以發展自己的勢力，然後将進興奪回來！”

“奪回來？！”世孝到真的沒想過這樣瘋狂的想法，要知道這幾年的發展已經讓進興在HK立穩了腳跟，自己和志忠兩個人有什麽能力去和一個幾萬人的社團抗争，“怎麽奪回來？”

黑龍和其他外出工作的人完成工作計劃回到了監獄，幾個月的時間監獄後山的整理已經完成，這間巨大的牢籠變得更加堅固；所有的獄警也換上了新的制服并配備了新的武器，西南方向的監獄大學的課室也已修建完成，一百多名選擇進修的犯人分成了三個班正在這棟大樓裏上課，江世孝也是其中的一員。

“我是大家普通心理學的老師，我姓彭，大家可以叫我彭老師。”男人看上去剛剛四十出頭的樣子，架着一副眼鏡，進來的時候夾着一本“普通心理學”的課本端着一杯茶，文質彬彬的模樣活脫脫一副大學教授的架勢。

底下的學員安靜的聽着，彭遠環視教室，在座的年齡參差不齊，最大的已有六十歲，最小的不過剛剛成年。來之前院長再三囑咐，所謂的監獄教學不要太認真，畢竟底下坐着的可不是普通人，都是服刑的犯人，誰知道會出什麽事。不過彭遠的想法可不是這樣，一向認真的他就算對待這樣一群特殊的人也保持着一個老師的責任感，所以此刻站在講臺上他一點不膽怯就和平常一樣。

“課本已經發了，現在我們開始上課，如果課堂中有任何疑問歡迎你們随時提出來。”彭遠轉身拿起粉筆寫下了今天這堂課的主題“什麽叫心理學”。

一個小時的時間很快過去，下課了，所有人有30分鐘的自習時間，之後會有獄警專門送他們回各自的監牢。

“彭老師，我有幾個問題想請教您。”世孝看了一遍今天上課的內容，拿着筆記本和書去講臺上問彭遠幾個自己不懂的問題。

彭遠接過世孝遞過來的筆記，工整的字跡讓他對世孝的印象有所改觀：之前影響惡劣的幾起事件随着謠言的傳播讓外界知道的就只有黑龍和韓文，而江世孝的名字不知道為什麽被磨滅在謠言中，但是監獄內部的人卻都記住這個男人，彭遠也是。

不但字跡工整，世孝的筆記上每個問題都清清楚楚羅列在上，看得出寫筆記的人思維很清晰，邏輯性很強：“筆記做得很認真嘛。”一一解答了世孝的問題，彭遠誇贊道。

世孝禮貌的笑了笑，張伯的話世孝一直銘記在心：讀書的第二重境界就是讀懂書。因此世孝每時每刻都遵循着老人的教導，漸漸的世孝也發現很多東西在自己腦中有了新的變化，“觸類旁通”這個詞變得具象可感，思路也漸漸開闊很多：“謝謝。”

世孝回到座位上繼續看書，彭遠看着世孝的背影：與衆不同。

結束一天的課程，世孝回到監牢，剛一進門許久不見的泉哥幾人就依次送給世孝一個熱情的擁抱，幾個月沒見他們瘦了一圈也黑了。

“阿孝，怎麽樣，幾月沒見有沒有想我們？”胖子大大咧咧的性格還是改不了。

世孝放下筆記和書，笑着回道：“當然了，你們呢，這些天好嗎？”世孝看着他們，眼神中有些不一樣的東西，不過泉哥幾人并未察覺。

“辛苦是當然的，不過夥食很不錯，也比這裏自由一點。”泉哥錘錘發酸的肩膀，人老了身體上的毛病也是一大堆，“聽說你報了進修班？”

“喏”世孝舉起課本，說道：“實在是無聊得很，去打發時間。”

“哦。”幾個人回應。

這時阿忠也從工廠回來，泉哥幾人警惕的站了起來，世孝連忙拉着阿忠向幾個人介紹：“你們不在的時候來了位新朋友。”

“韓志忠。”阿忠知道這三個男人和孝哥是朋友，他禮貌的伸出了手，不過臉上卻沒什麽笑容。

世孝解釋道：“他就是不愛笑。”

“徐友泉。”

“叫我胖子好了。”

“我叫癞子。”

三個人不擺大佬的架子，他們都看得出這個叫韓志忠的人和世孝的關系很好了。志忠不太愛說話，三個人和他簡單聊了幾句後大家就上床睡覺了。

“事情辦好了？”黑龍回來已看不到那男人的蹤影，想必是按自己的計劃進行的很順利，不過他還是向阿澤确認了一下。

阿澤點點頭，這點事還辦不好他也白跟着黑龍這麽久了：“黑龍哥，你走的這些天江世孝和新來的一個犯人走得很近。”

“誰？”

“韓志忠，亞洲殺手榜上有名的那個人。”

黑龍聽說過韓志忠的名字，這個人雖說有些能耐不過樹敵太多，想要對付他不難，不過現在他和江世孝走得這麽近就不好辦了：“先看看再說。”

第二天出操的時候，黑龍特意找到世孝，兩兄弟幾個月沒見都有點生疏了。雖然黑龍知道世孝有意躲着自己，不過該說的該做的他還是要說要做：“阿孝！”

“龍哥。”世孝沒有刻意躲閃，和黑龍走去一旁，身後阿忠則寸步不離的跟着。

四個人走到離獄警相對遠一點的地方停了下來，世孝主動介紹：“龍哥，這是我的朋友，韓志忠阿忠。”

“你好，黑龍哥。”志忠久聞黑龍的名號，今天見到真人，黑龍特意釋放出的氣場卻并未讓志忠出糗，志忠不卑不亢的和黑龍握手。

黑龍嘴角挂起笑容，這樣看來自己經營了幾年的關系都比不上這兩人幾月建立起來的友誼：“你好。”

閑聊了幾句後，黑龍突然想起什麽，從衣服口袋拿出一張照片遞給世孝。

“這就是小鼠的姐姐。”黑龍說，“當時阿野他們就是用這個女孩威脅小鼠，讓他做出那樣的事情。”出去的幾個月黑龍無意間得知了這個真相，這次回來順便把事情告訴世孝也算了卻他的心事。

世孝看着相片上的女孩，真是和小鼠有幾分相似，他笑了笑将照片還給黑龍：“龍哥，事情都過去了，我不想再提了。”

“為什麽不想提？”黑龍卻不想就此結束這個話題，“因為人其實是你殺的？”

世孝轉頭看着黑龍，這種話可不能随便說，四目相對，氣氛突然緊張起來。

“那是個意外，在場的人都看到了，龍哥可不要冤枉我。”世孝恢複常态，把玩着手裏的石子，不在意似的說道。

黑龍也笑起來，沒有回話，世孝剛剛的反應已經解答了自己心中的疑問，再追問下去已沒什麽意義。

“不過小鼠的死确實是咎由自取，出來混的最講究的就是道義，像他這樣出賣兄弟的家夥注定沒什麽好下場。”黑龍把相片交給阿澤，像是自言自語。

世孝跟着回道：“是啊。”

“對了，阿孝，如果有一天有人用悠悠的性命來威脅你對付我，就像那時的小鼠一樣，你會怎麽做？”黑龍看似随意的假設道，眼睛卻直直盯着世孝。

“呼”操場上刮過一陣風，揚起的塵土從兩人周圍掠過，本來就不和諧的氛圍更加詭異。阿忠和阿澤站在兩人身後，此時都不自覺的向前挪了一步，好像稍不留意就會引燃一場大戰。

世孝轉過身子：“這種事情我會盡量避免，不過······”世孝神色不變，繼續說，“如果我是小鼠，我會第一時間找我的大哥商量，這個世界上任何問題的解決辦法都不會只有一種。”

說完世孝率先離開，阿忠尾随其後，留下黑龍和阿澤兩人繼續吹風。

“哼，江世孝！”

黑龍盤算着手裏的籌碼，也試着預測未來的走向，大哥曾說過會将社團交給自己，不過黑龍很清楚自己是怎樣的人，他沒有能力将社團帶向巅峰：“所以我應該選擇那一條路呢？”

邊走邊想，世孝的回答算是恰如其分，對于他來說黑龍的存在是自己生存的一份保障，卻也是自己最大的威脅。從第一次見到黑龍起，世孝就有一個疑問：為什麽，為什麽堂堂三大幫派之一黑豹幫的大哥級人物會特別關照自己這樣的小人物？

“孝哥？”阿忠拍了拍世孝，集合的哨聲吹了三次了，世孝卻像沒聽到一樣，還坐着不動的，“你沒事吧？”

世孝笑了笑，說：“沒事，走吧，去吃飯。”

建立一個強大的社團，人數并不是唯一衡量的标準，但是僅憑世孝和志忠兩人确實不太現實。江世孝看着新進來的一批新人，招募的想法在心中點燃了起來：沒錯，想要殺回進興，就一定要建立一支自己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