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離開&有錢人

溫怡坐在車裏,看着窗外不斷向後飛梭地農田,精神有些恍惚。

她做夢也沒想到,她真的離開了那個暗無天日的小屋子,甚至離開了自幼生活的小村莊。

村裏的道路坑坑窪窪,颠簸的可怕,坐在車裏的沈沐笙晃來晃去,再次體驗到那種,随時飛出車裏的感覺。

回程的路上,因為車裏多了一個溫怡,原本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張經理,坐到了駕駛席,當了一把臨時司機。

副駕駛座上的人成了沈母,沈沐笙依然坐在原來的位置上,只是身邊的人,從沈母變成了溫怡。

知道道路颠簸,張經理出聲提示道:

“夫人,阿笙小姐,坐穩了,前面還要颠一段,過了前面那段路,路就好走了,小姑娘,安全帶系好了嗎?”

張經理從後視鏡關切地望向溫怡。

聽到自己的名字,溫怡擡頭,她的表情有些茫然,似乎沒注意到開車的張經理在說什麽,沈沐笙側頭看了一眼溫怡身上的安全帶,開口說道:

“張伯伯,她的安全帶系好了。””

“系好了就行,再堅持一會兒啊,小姑娘肚子餓了沒啊,待會車進了縣城,要不要叔叔買點吃得東西先墊墊肚子啊。”

張經理的聲音很溫和。

溫怡眼睛腫着的,今天哭了太多次,眼圈都是紅的,她側頭,小獸一般,求助地望着沈沐笙,不知怎樣回答才好。

沈沐笙安撫般地拍拍小姑娘的褲子,“張伯伯,路上遇到了,買點也行,再買點水吧,我有點渴了,媽,你渴了沒啊。”

“還行,還能堅持住。”

沈母說完,轉頭看向溫怡,“溫怡,想喝水嗎?”

溫怡點點頭,又搖搖頭,小聲說道:“我也能堅持住。”

張經理忍不住說道:

“哎,罪過罪過,我買水了,水就在後備箱裏放着呢,待會我停車,下去給你們拿,是我疏忽了,從下飛機到現在,你們一口水都沒喝吧,真是忘得沒影了,對不住了,對不住了。”

張經理一個勁兒道歉。

沈母笑了,“哪有的事兒,要不是阿笙說,我也忘了。”

說完,沈母再一次回頭,望着溫怡:

“溫怡啊,待會在路上,要是遇到賣吃的地方,就讓你張伯下車給你買點吃的先墊着,沒有賣吃的呢,咱就只能再堅持一會兒了。”

“咱們待會先去酒店,酒店裏阿姨讓人準備了零食還有新衣服,不過阿姨錯誤估量了你的尺寸,衣服可能買大了,只能委屈你先湊合着穿了,咱收拾利索了再去派出所做筆錄,好不好。”

溫怡看着目光溫柔的沈母,聲音小小的,“好。”

沈母這邊帶着溫怡先行離開。

警察和一部分随沈母一同來村的壯漢,則暫時留在村子裏。

溫怡的案子并不複雜,且人證物證齊全,警察很快鎖定犯罪嫌疑人,将他們帶去警局問話。

當然,這個過程受到了涉案村民的激烈反抗。

他們揮舞着農具,意圖襲擊警察。

那個頭發花白,看上去有些年齡的老頭,更是直接坐在地上打滾,一邊嚷嚷警察打人了,一邊趴在地上不肯起來。

最後,還是四個警察一同将他扛起後,塞進了警車,老頭才算暫時消停。

作為此案的受害者和報警人,溫怡和沈母等人,也需要去派出所裏做一份筆錄。

溫怡還需要去醫院做一份鑒定。

值得一提的是,囚禁溫怡的兩家村民,腦袋裏不知道想些什麽。

為了洩憤,他們砸了張經理手下車隊的一輛車。

他們砸車的時候,兩個年輕的警員出來阻攔,還被這夥不講理的村民,用農具砸傷了胳膊。

對于沈母來說,這不算突發狀況,決定來村裏接人前,張經理已經考慮到,雙方發生沖突,“砸車”的可能性,用得都是性價比很高的國産車。

別說砸一輛,就是砸十輛,沈母也不心疼。

這些壯漢們,一個個身強體健,他們本可以阻攔村民砸車的行為,但誰也沒有出面制止。

車沒有了,他們走不成了,正好借這個機會,留在村子裏。

懲治惡人,僅僅依靠法律為武器,不可能出了他們心中的那口惡氣。

為了自己兒子娶媳婦,逼着人家十七八的小姑娘,嫁四十好幾的老男人,還用人家死去的奶奶為借口,簡直是畜生!

你砸我車,我砸你家房子,很公平!

他們反正是認清楚地方了,就算日後這家人出獄,他們也能時不時的上門交流一番。

惡人,合該由惡人來磨!

另一邊,張經理的車,很快駛離颠簸的村鎮,開入道路更加平坦的縣城。

說來不巧,這一路,別說飯店小吃攤,就連家像樣的副食店都沒有。

張經理連道失策,覺得自己事情辦得不漂亮。

沈母一路都沒怎麽說話,她時不時地透過後視鏡,觀察後座的溫怡。

沈沐笙也沒說話,她本來就不是很多言的人。

這一路說話,也不過是為了照顧溫怡。

順帶,裝個乖巧。

沈家母女都注意到,小姑娘渴得厲害,喝水的架勢卻十分含蓄。

要知道,他們這些來的時候,在飛機上喝過水的,到現在都有些口渴。

小姑娘被那樣的一家人,關在那樣一個地方。

那家人可不似有良心的,會定時給小姑娘送水送飯。

真奇怪!

明明渴的不行,卻還在克制,就像小貓似得,小口小口地抿着喝。

沈沐笙最初是有些奇怪的,不過她很快意識到,溫怡不肯大口喝水的原因。

——她擔心水喝多了,要停車上廁所。

聯想到溫怡的經歷,沈沐笙出聲問道:

“張伯伯,還有多長時間到酒店。”

張經理掃了一眼車上的導航,開口說道:

“阿笙小姐,至多十分鐘,再有十分鐘的車程,咱們就到酒店了,阿笙小姐餓了嗎?”

“沒有呢,麻煩張伯伯了。”沈沐笙打着哈哈。

張經理頂着那張憨厚地臉,無比誠懇地回道:“阿笙小姐客氣了。”

不一會兒,張經理開車到達目的地。

沈母開口說道:“下車吧,咱們到了。”

溫怡亦步亦趨地跟在沈沐笙身後,表情十分不自然。

沈沐笙見狀,主動握住溫怡的手,“走吧,我們進去吧。”

溫怡臉頰有些熱,她仰頭,望着高出自己半頭還要多一些的沈沐笙,如小動物一般嗚咽着,輕聲應道,“嗯。”

在酒店前臺等候的沈母,擡頭看到了一高一矮,兩個手牽手,宛如一對漂亮姊妹花的小姑娘。。

沈母以前時常覺得,女兒缺少共情,是個需要自己在一旁指點的雛鳥。

但這一刻,她突然意識到,女兒長大了。

她學會了照顧別人,顧忌別人的情緒,不似小時候,凡事都要博頭籌、占上風。

而是像真正的成年人,懂得收斂,隐藏自己的優勢。

是時候放手,讓女兒獨立飛翔了。

沈母又是驕傲,又是惆悵地想着。

“媽,房間準備好了嗎?咱們什麽時候上去?”

沈沐笙拉着溫怡,站在沈母面前。

溫怡局促地站在沈沐笙身邊,小心翼翼地望着沈母。

清澈的眼神,充滿忐忑和不安。

沈母“噗嗤”笑了,她伸手捏了捏溫怡的小臉,眼中充滿了疼惜,“等事情解決後,跟阿姨回家,阿姨家裏有個阿姨,做飯可好吃了。”

溫怡望着溫柔又慈愛的沈母,目光裏充滿了對母親的渴望和憧憬。

她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關于母親的一切,全部來自奶奶生前的描述。

奶奶說,母親有自己的苦衷,她是愛着自己的,只是一時間沒有辦法,出現在溫怡面前。

想到自己的母親,溫怡的眼中泛起一層薄霧,她輕輕“嗯”了一聲,乖巧又讓人心疼。

真是作孽!

沈母再一次埋怨起老朋友。

多好的孩子!

怎麽說不要,就不要了呢。

想着,沈母對站在身側,兩點鐘方位的年輕女人說,“趙經理,麻煩你帶兩個孩子先去房間。”

身着酒店制服的女人欠身,恭恭敬敬地回道:“好的,丁總。”

“?”沈沐笙疑惑地望着母親。

沈母笑了笑,拍拍女兒的肩膀,“你們都是年輕人,有話聊,媽這邊有點事兒,先不跟你們攙和了,衣服就在房間裏放着,你好好照顧溫怡,明白了嗎?”

“那行,你先忙吧。”沈沐笙爽快地應道。

酒店的女經理徑直走到沈沐笙和溫怡身邊,微微欠身,伸手說道:

“二位千金,請跟我來。”

酒店的女經理領着沈沐笙和溫怡,走進電梯。

看着酒店金碧輝煌的裝潢,溫怡的表情一直很忐忑。

她幾次望向沈沐笙,欲言又止。

沈沐笙緊了緊溫怡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有什麽話,進房間後再說。

溫怡心中稍安,閉上了嘴巴,老老實實跟在沈沐笙身邊。

不一會兒,女經理帶沈沐笙和溫怡,來到房間外,女經理麻利地拿出房卡刷開門,将房卡插在牆上的卡槽中。

剎那間,房間燈火通明。

“二位千金,房間都是打掃幹淨的,衣服也按照丁總的吩咐放在了床上,零食在桌上,電腦電視空調都是檢查好的,熱水也是檢查過的,有什麽不滿意地地方,二位盡管提,我們一定竭盡全力,讓二位滿意。”

沈沐笙粗略了掃了一遍房間,沖女經理友善地笑了笑,“挺好的,辛苦了,暫時沒什麽問題,有什麽需要,我會給前臺打電話的。”

“好的好的,您房間的電話,紅色的呼叫鍵可以聯通我們前臺,有什麽需要,您盡管吩咐,我們一定讓您滿意。”女經理畢恭畢敬地說道。

“有勞了,您先忙吧,我這邊有別的需要會打電話的。”

沈沐笙客氣地回道。

或許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

這一刻,她的神情,與沈母多麽相似。

女經理欠身:

“那我不打擾沈小姐了,沈小姐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女經理離開後,順帶幫沈沐笙帶上了門。

在“咔嚓”關門的一瞬間,沈沐笙感覺到身邊的溫怡,緊繃的表情瞬間得到放松。

她忍不住笑了。

她看向溫怡,“你剛才想對我說什麽?”

溫怡望着沈沐笙,猶豫了一會兒,小聲說道:

“這家酒店,我知道的。”

沈沐笙靜靜等待溫怡把話說完。

卻聽溫怡聲若蚊蠅:“這是縣裏最好的酒店了,特別特別貴,隔壁縣有個影視基地,好多明星住這裏,好浪費的……”

這裏住一晚上,可以頂她半年學費呢。

沈沐笙聽完,“噗嗤”笑了。

溫怡擡頭,只見沈沐笙笑吟吟地望着自己,眼睛璀璨如星辰。

她說,“小溫怡,必須要知道一件事情。”

“?”

卻見漂亮高挑的女孩,笑眯眯地說道,“咱們家就是傳說中那種,‘萬惡的有錢人’。”

沈沐笙伸手,揉了揉小姑娘枯黃的頭發,語調輕快地說道: “所以呢,小可愛,你要盡快适應有錢人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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