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往事

沈沐筝這一通胡扯, 極大緩解了溫怡因沈父, 産生的緊張感。

沈爸爸這個人, 不太會說軟和話,他屬于,做得很多, 說得很少的人。

大概是當領導時間長了,沈爸爸每次想要說點煽情的, 展示一下自己如山的父愛,都像是縣領導到基層慰問,就像剛才,他明明是想告訴溫怡,她是這個家的一份子, 不要把自己當外人。

說着說着,就像是“校招”講話。

沈沐筝這頓打岔,讓沈父徹底歇了聊天的心思。

他大手一揮,對溫怡說:“讓你阿姨帶你去派出所辦張身份證,拿到身份證去銀行辦卡, 到時候把卡號告訴我,你要是不好意思給我說, 就讓沈沐笙說, 叔給你發零花錢!”

叔不會說好話, 叔的好意,都在錢裏了!

窮得叮當響的沈沐筝,羨慕地望着溫怡。

有那麽一瞬間, 沈沐筝特想說,我有卡,用我的呗!

他不怕丢臉,但他怕丢臉了還拿不到錢,那就太不劃算了。

沈父說完“零花錢”的事情,去了二樓書房。

三個孩子,聽到沈父的關門聲,不約而同在心裏松了一口氣。

哪怕沈沐笙,也悄悄在心裏歡呼了一下,“哇喽”。

沈沐筝一屁股歪在沙發上,捂着小心髒,“吓死我了!”

“剛爸瞅我那一眼,我還以為他又要扣我生活費了。”

沈沐筝目前處于創業階段,極度缺錢,連啓動資金都湊不齊,再扣他零花錢,簡直不要過了。

幸好幸好。

慘劇不曾發生。

他還是一個幸運的富二代。

沈母似笑非笑地看着兒子,“你爸就在樓上,真以為他聽不到,是吧。”

沈沐筝立馬捂住嘴,他甕聲甕氣地說道,“我什麽都沒說,我回屋打游戲了。”

說着,邁着大長腿,噔噔噔地向樓上跑去。

沈沐笙看了眼身邊的溫怡,又看了看沈母,“媽,我們也回房間了,你忙了一天早點休息吧。”

爸媽都回來了,她和溫怡再待在客廳裏,看沙雕視頻不合适。

溫怡聽後,附和地點點頭。

雖然她也喜歡丁阿姨,但她還是更喜歡和阿笙在一起。

沈母看着一高一矮,兩個女孩。

露出溫婉地笑容,她先是側頭對女兒說道:

“你父親在書房,他既然要看你做得PPT,你就拿給他看,正好,我找溫怡有點事兒,等我們聊完,我讓溫怡直接回屋。”

她說完,又看向溫怡,“這樣可以嗎,孩子。”

溫怡點點頭。

雖然沈母并沒有給她說“不”的機會。

“阿笙,你去找叔叔吧。”

溫怡小聲說道。

沈沐笙長嘆一口氣,看向瘦瘦小小的女孩,替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可以嗎?”

你一個人可以嗎?

“我可以的,阿笙。”

溫怡嘟嘟嘴,擡頭,認真地說道,“雖然我長得矮,可我不是小孩子。”

她只比阿笙小幾個月,阿笙總當她是牙牙學語的小baby,這是不對的。

她馬上就成年了。

是個有自己想法的大人了!

一旁的沈母“噗嗤”笑了出來。

沈沐笙倍感尴尬。

因為溫怡和她将近二十公分的身高差,和過分低幼的長相。

沈沐笙下意識将溫怡當成小女孩。

比十八歲,小很多很多的小女孩。

看來,她的過分呵護,對小姑娘産生了困擾。

“好吧,是我錯了,你不是小孩子。”沈沐笙向小姑娘道歉,“我上樓拿電腦找爸,你在客廳陪媽說話吧。”

她拍了拍溫怡的肩膀,轉身向樓梯走去。

看着沈沐笙的背影,溫怡只有一個想法——

阿笙,你別走那麽快!

回頭,回頭看看我啊~

我害怕QAQ~

“坐。”

沈沐笙走後,沈母沖溫怡揚了揚下巴,示意溫怡坐下。

溫怡小心翼翼地坐下,表情有點緊張。

“阿姨。”她仰頭,望着站在沙發邊的沈母,不知該說些什麽。

“你先坐,我先去廚房倒點水,今天買杯子了嗎?”

“阿姨,我去吧。”溫怡“騰”地站起來。

局促不安地說道。

“不用,告訴阿姨哪個是你杯子,我去倒水,你坐着就行了。”沈母制止了溫怡的行為。

溫怡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小聲地說道,“有小兔子圖案的那個,是我的水杯。”

阿笙買了三個水杯,兩個是她的,一個放在了卧室裏,是一只小白貓,另一只放在了廚房裏,是一個小白兔。

兩個杯子,溫怡都很喜歡,非要比個高低,溫怡更喜歡放在卧室的白貓水杯。

因為貓咪水杯,是一對,還有一只小黑貓,阿笙放在了卧室,自己用了。

沈母笑了,她學着女兒的模樣,撫摸了一下女孩的頭發,小姑娘的發質一點也不好,又細又軟還沒有光澤,一看就知道缺乏營養,但毛絨絨的手感,還真不錯。

“我知道了,有小兔子圖案的,是溫怡的杯子!”

沈母說完,将想要站起來溫怡,按回沙發。

“坐着吧,阿姨這就回來。”

沈母回來後,看到小姑娘站在沙發旁,跟犯錯誤的小學生似的,杵在那裏,一動不動的。

可憐兮兮的,又有一點可愛。

沈母撲哧笑了。

“你這是罰站呢?”

沈母笑眯眯地問道。

小姑娘赧然,“沒,沒有。”

“讓你坐下,怎麽又站起來了?”

“就是坐不下去。”溫怡撓撓臉,不好意思地說道。

長輩去幹活了,當晚輩的怎麽好意思坐着呢。

奶奶活着的時候,年紀大了,端茶倒水這種事,都是溫怡來做,後來宋家“收養”了溫怡,大活小活都丢給溫怡。

在沈家的這兩天,跟做夢似得。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這是溫怡想都沒有想過的生活。

“坐吧,阿姨有點事兒給你說。”

沈母将溫怡的小兔子水杯,放在她跟前。

這真是一個過分可愛的水杯。

四種造型和姿勢的卡通小兔,圍着水杯轉一圈,水杯把手,形狀像個兔尾巴。

和小姑娘的氣質,特別搭。

溫怡正襟危坐。

“阿姨,您說吧,我做好準備了。”

一本正經地模樣,萌得沈母一塌糊塗。

沈母一把将小姑娘攬進自己懷裏,“誰家小姑娘啊,真是可愛死個人了。”

她用額頭,輕輕頂了頂溫怡的額頭。

“真是個好孩子,比我生的那兩個好了不知道多少,這才是小棉襖呢,好孩子,好孩子……”

沈母連說了好幾聲“好孩子”。

可見真是喜歡得不得了了。

溫怡害羞地低下頭,

奶奶過世後,再無一個長輩,對自己像丁阿姨這般親近了。

丁阿姨要是自己的媽媽,那該有多好啊!

想到自己的母親,溫怡亮晶晶的目光蒙上了一層陰影。

她還記得,自己與丁阿姨初次見面。

對方說,她是母親的朋友。

好幾次,溫怡都想問,阿姨,我媽媽呢,她在哪裏?

明明就是一句話的事,溫怡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很多事情,不知道答案,反而比知道答案,要快活一點。

至少,心中滿懷期待。

過了一會兒,沈母放開溫怡。

“孩子,咱說正事兒,你張伯伯中午給我打來電話,欺負你的那撥人被警察一窩端了,不出意外的話,宋世新和王芝梅,會蹲個兩三年,其他人,差不多是一年以上,兩年以下。”

沈母說到這裏,臉上露出愧疚的表情,“孩子,對不起,阿姨盡力了,他們最多蹲三年,阿姨沒辦法,法律就是這樣規定的,不過你放心,阿姨不會讓他們好過的……”

溫怡聽到這話後,搖搖頭,她反手握住沈母的手,這雙手,和阿笙的一樣溫暖。

“阿姨,不用在意他們了,不值得,他們太髒了,不值得你記挂在心上,讓他們受到法律的懲罰就夠了,我不想變成他們那樣的人。”

溫怡認真地說道。

她的聲音很輕,語氣卻很重。

沈母知道,小姑娘并沒有“以退為進”,她是真的不想再糾纏下去了。

多好的孩子。

沈母心裏發酸。

溫怡越這樣,她心裏越不好過。

她覺得,自己成了老友的幫兇,他們一群大人,居然欺負一個無依無靠的孩子。

這本不該是她應吃得苦。

沈母将溫怡摟進自己的懷裏,仿佛,溫怡和阿笙一樣,是她的女兒。

“阿姨記得你說過,你們老師和同學,以前報過一次警,當時處理這件事的警察,是不是姓王?阿姨記得,當時咱們在警局,給你做筆錄的,也有一個姓王的,是不是一個人?”

溫怡在沈母懷裏點頭,“是。”

“那就沒錯了,”沈母拍了拍溫怡的後背,“那個壞警察,被處分了,你張伯伯給我說,他是王芝梅的遠方侄子,兩人有那麽點親屬關系。”

“我知道。”溫怡悶悶地說道。

“我們那個村子,叫王劉莊,姓王的和姓劉的,都是親戚……”

“哎,你這孩子,知道也不給阿姨說,還是你張伯伯找人查出來的,以後受委屈了,被欺負了,可不能憋着,你可以給阿姨說,阿姨為你做主……”

沈母攬着溫怡,慢慢說道。

溫怡很享受這片刻溫情,

這會讓她産生一種幸福的錯覺,攬着她的,不是毫無血緣關系的阿姨,而是她的媽媽。

“……你要是不好意思告訴阿姨,你就去找沐笙,別看沐笙和你同歲,她能耐可大着呢,有她罩着你,你到哪裏也不用怕,還有你沐筝哥,別看你沐筝哥一天到晚打游戲,其實他打架厲害着呢,他剛上大學那會兒,學校軍訓,教官都想讓你沐筝哥進部隊,你沐筝哥不去。”

“為什麽不去,當兵多好啊。”

溫怡詫異地問道。

沈母輕輕拍着小姑娘,像講故事似得,慢悠悠地說道,“他嫌苦呗,部隊要訓練,不能打游戲,你哥怎麽受得了,你哥離不了電腦,一天到晚打游戲,高三那年,為了這個,還差點辍學,嚷嚷着不考試了,要去韓國打游戲,把你叔氣得呦,電腦都砸了,你叔最疼你沐笙姐,當時你沐笙姐求情都沒用。”

“後來呢,和好了嗎?”小姑娘擡頭,好奇地問道。

“好了呗,大人哪能擰過孩子,其實你叔後來都同意了,結果公司出了點事兒,你叔一個星期,飛了四個國家,連着開了三場會,到家就栽門口了,把你哥吓得呦,說什麽都不走了。”

“你哥是個傻子,這事兒要換沐笙,等你叔好得差不多了,她準走,她有她的規劃,一步步的,都計劃好了,這點像你叔,但你哥不行,你哥吓壞了,老老實實回學校上課了,去韓國那事兒,再也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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