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白兔
安王在京已經呆了有一個多月了,外人看來,新帝對安王的賞賜源源不斷,內人看來麽……
安王府。
季懷直走了這一個月,對宮城到安王府這段路途早就駕輕就熟,而安王府的人對季懷直的到訪,也早就見怪不怪,已經能頗為鎮定地行禮請安了。
季懷直站在安王府的大門前,朝着他身後伸了伸手,跟他來的人,忙把牽着手裏的馬往前走了幾步,将馬缰遞到季懷直手裏。松手後,還頗為不放心地站在原地頓了下來。
這邊,季懷直拿着馬缰的姿勢有點兒別扭,不過他自覺這沒什麽打不了的,頗為随意地向原先的牽馬人擺了擺手,“辛苦啦,你先去回去罷。”
那匹馬被季懷直的動作牽動,有些不安地原地踏了踏步子,随後又搖頭晃腦地噴了個響鼻。
那牽馬人看得心驚膽顫,這位主兒牽馬的姿勢別扭得很,一看就是第一回 動手,早知如此,他似無論如何也不敢将馬缰遞過去。若是這畜生突然發瘋,傷着了季懷直一星半點,不說他自己,他一家老小的命都得搭進去。
他正待開口勸阻,那頭一個穿着靛色外衣的青年從王府走出,上前幾步,行禮拜見。
季懷直有些奇怪,“茭白,怎麽是你?皇叔呢?”
任茭白,就是随着安王來京的兩人之一,雖說名叫茭白,不過這人可是一點都不白,常年在邊疆風吹日曬的,想也知道是白不起來的。
“回禀陛下,殿下方才出府。不知聖駕降臨,實是怠慢,還望陛下恕罪。”他一面說着,一面仔細打量季懷直的神情。
季懷直真的是愣了一瞬,這個月他時不時地往安王府裏跑,安王一直都在府裏頭,他竟全然沒意識到安王竟然還會出門。
不過,他轉念一想,又覺得這也沒什麽可奇怪的,安王又不是來坐牢的,出個門怎麽了?先前那一個多月,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在府裏頭悶着,那才叫奇怪呢。
想着,他又釋然了,他擺手笑道:“沒事沒事,我就來給皇叔送些東西來,東西我送到了便好,皇叔不在也無甚要緊的。”
任茭白見季懷直神色間沒有半點不虞,心下一定。他就說麽,陛下對王爺的态度,怎麽看都不像有惡意的樣子——王爺和李構就是想得太多了……
這般想着,任茭白唇角微勾,左側頰上也顯出淺淺的酒窩,又忙行禮謝恩,“末将鬥膽替我家王爺,謝過陛下賞賜。”
Advertisement
這邊季懷直将手裏都缰繩往前扯了扯,作勢要遞給任茭白,一面開口道:“你看看這馬怎麽樣。”雖是問句,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季懷直雖是不懂馬,但也知道,能讓盛産良馬的永州當作貢品送來的馬匹,肯定不會是凡馬。
任茭白早就注意到季懷直身後的這匹馬,身軀高大、四肢修長,眼眸大而有神,看起來就極通人性,更難得的是通體雪白沒有一絲雜毛。
那馬似乎被季懷直扯得不舒服,搖晃了幾下腦袋,但到底也沒有什麽掙紮之舉,而是順着缰繩的力道,往前踱了幾步。
先前季懷直沒有提起,任茭白雖是看到這馬,卻不好多加關注,此刻自然是接過缰繩,眼神發亮地打量着這馬,面上歡喜的意味甚濃,連聲贊道:“好馬!好馬!……同殿下的蹑景比起來,也不遑多讓!”
季懷直先聽他贊“好馬”之時,就忍不住彎了彎眼睛,只不過聽他後半句話,面上的笑意卻是一頓,幾乎要懷疑任茭白是故意這麽說的了。不過看了看任茭白幾乎黏在那匹白馬身上的眸光,他還是覺得自己大約是想多了。
——想要送禮物,結果人家根本不缺怎麽辦?
季懷直一時犯了難。餘光瞥到那馬通體雪白的毛色,他忽然靈光一現,開口問道:“茭白,你可有坐騎?”
任茭白倏地轉頭,有些磕巴地道:“陛、陛下,您的意、意思是?”說話時,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
季懷直點了點,笑道:“你要是沒有合用的坐騎,這匹馬就送你如何?同你的名字也相配。”送不了安王,就送他身邊的人嘛……
“沒有!”任茭白斬釘截鐵地搖頭,随後似乎有些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竟是向季懷直行了個伏拜得大禮,“謝陛下賞賜!”這次說得可比之前情真意切地多了。
被叫起之後,他似乎也是意識到自己方才有些失态,神色略有些不自在,但面上還是興奮居多,眼神還是不住地繞着那匹白馬打轉。
季懷直不大懂馬,不怎麽理解任茭白此時的興奮激動。
他有些艱難地做了個對比:穿越之前,如果有人送他一輛法拉利之類的超級跑車……大概他的表現也就如此?
……如此個毛線啊!
上輩子不說法拉利,連拖拉機都沒有人送他……/冷漠.jpg
不過,無論如何,看着自己送出去的禮物這麽得人喜歡,季懷直還是心中熨帖的,當下也是不自主地眼角微彎,臉上也帶了些許笑意。
“敢問陛下,這馬可有名字沒有?”那邊任茭白在得知這馬歸屬自己之後,對它真是越看越喜歡、越看越滿意,忍不住開口問到。
季懷直頓了一瞬,轉頭看向那個幫他牽馬過來的馬夫,方才他接過馬缰之時就叫人走了,這馬夫也不知為何竟一直未動。
不過也正好,季懷直瞄上這馬也沒多久,一直“那匹白馬”“那匹白馬”地代稱,還真不知道這馬叫什麽。
季懷直顯然和這馬夫并沒熟悉到心有靈犀的地步,那馬夫被季懷直帶着疑問地看了一眼,立刻就是渾身一個激靈,忙地躬身道:“下奴告退。”而後小心翼翼地躬身倒退幾步後,便轉身快步離去。
季懷直一時竟愣住了。
能在皇宮裏吃得開的各個都是人精,季懷直實在是挺久沒經歷過這種被會錯意的情況了……
那邊任茭白見狀,哪裏還不明白季懷直的尴尬之處,他忙開口打圓場道:“不知這畜生能否有幸,得陛下親口賜名?”
季懷直立即順坡下驢地點了點頭。随機便轉頭打量了一下這馬,它顯然被禦馬監的人打理得不錯,身上的毛發幹幹淨淨的,陽光一照,白得都有些發亮,連眼上的長睫都是雪白的。
一個印象深刻得稱呼霎時湧上心頭——
白龍馬?
想到這個名字,季懷直下意識地瞥了一眼任茭白頭上高高束起的發髻,默默地咽下了到了嘴邊的話。這麽帥一小夥子,以後萬一禿了……季懷直拒絕想象那可怕的場景。
他又微微沉吟了一會兒,忽地靈機一動,開口道:“就叫‘白兔’罷。”
“白兔?”任茭白鹦鹉學舌般地重複了一遍,臉上的興奮雀躍漸息,神情也透出些許欲言又止意味。
“對,白兔。”季懷直帶着笑意點頭,對自己取得這個名字頗為滿意。
人中呂布,馬中赤兔。這匹馬既然是通體雪白,那自然應當叫做“白兔”……
察覺到任茭白的表情有些奇怪,季懷直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詢道:“你不喜歡?”
任茭白極為艱難地搖了搖頭,沉默了半晌,還是忍不住委婉道:“臣以為,這‘白兔’身姿矯健,實在是威風得緊……”所以,叫“白兔”是不是不大合适?
季懷直點頭應和道:“确實威風。”卻沒有聽出任茭白話中之意。他心滿意足地撫了撫“白兔”的鬃毛,對任茭白笑道:“你可莫要堕了它的威名。”
任茭白:……
既然安王不在,季懷直也不打算進安王府,在門口和任茭白寒暄了幾句,便告辭了。安王帶來的這兩個人,都是爽直的性子,是以季懷直告辭之際,任茭白也沒虛言挽留,頗幹脆地行禮恭送他去了。
雖然馬的名字不盡如人意,但得了好馬總是讓人心情愉悅。任茭白送走了季懷直後,在門口吹了半天的冷風,才稍稍沖涼了些自己有些發熱的頭腦。
旋即就意識到一個問題,剛才陛下是不是說,要給王爺送東西來着?
他側頭看去,那匹名為“白兔”的白馬也似有所感,看了他一眼,雪白的羽睫微動,透出幾分無辜之感來。
任茭白臉色一下子變了數變,最後自暴自棄地伸手拍了拍馬鬃,自語道:“反正你都是我的了。”
頓了頓,似又強調地補充道:“禦口欽賜的。”
********
這邊季懷直倒不清楚任茭白那番糾結,離了安王府,他便一個人溜溜達達、不緊不慢地往宮城走去。
只是剛走出沒多遠,就有一名騎士越過他飛奔而去,走的竟是宮城的方向。速度太快,季懷直也沒看清楚騎手的面容和身上铠甲的樣式,只是隐約注意到他背後似乎背着三柄紅色旗幟。
這麽快速度……這人也不怕沖過了頭,沖到皇城裏頭,讓人給拿刀攔下。
季懷直無意識的感慨了一番,也未多放在心上,仍是一邊慢悠悠地走着,一邊思索着安王的去留——他自然是想把安王留在京城的。
雖說就藩是歷代傳統,但京城裏這不是還有個明晃晃的、野心爆棚的例外麽?例外這種東西,只要是開了先河,後來的就容易多了。季懷直覺得自己要是努力一下,還是可以把人留住的。
留住是能留住,現在的問題在于:安王到底願不願意留下來。
季懷直就這個問題問過安王,對方也是一絲猶豫都無地點頭應下了,完全看不出有什麽不願意的。
可那之後他再去安王府,安王待他又恢複到了開始時的畢恭畢敬,雖然安王對他一直挺恭敬的吧,但是到底還是不一樣……
說得具體點,大約就是安王先前對他,還帶着些看自家子侄的親近。可那次之後,兩人之間,就充滿了君臣之間的距離感。
季懷直有些頭疼地嘆了口氣——當皇帝就是這點不好,永遠別指望從其他人嘴裏聽見真話。
作者有話要說: 季懷直:有話就明明白白說出來嘛!幹什麽搞冷暴力…… /委屈臉.jpg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