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丹藥
接下來幾天，方岩除了幹活，夜裏的時間全都拿去修煉，每天只睡一兩個時辰，雖然武者的精神體力遠遠超于常人，但他畢竟只有十五六歲年紀，況且還是後天武者，再加上心頭的郁悶，整個人無形中顯露出一絲萎靡。
第五天清晨，方岩醒來時，發現狗娃正蹲在自己床邊，兩只小手托着圓圓的臉蛋。
“又被尿憋醒了？”方岩揉揉他的腦袋。
“岩哥，你是不是有什麽事？”
“沒有。”方岩搖搖頭。
“你又說夢話了，還是在喊銀子。”
“真的沒事。”
狗娃跟方岩一直極為親近，纏着他不停追問，方岩無奈，只好信口編了個理由，說自己得到一個丹方，然後把去英雄樓的經過講了一遍。
“好了，不多想了，一千八百兩，對我們來說，只是個夢。”方岩拍拍狗娃：“起床幹活。”
狗娃低頭想了想，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忙忙碌碌一上午過去，趁着午休，狗娃對方岩說道：“岩哥，我想吃稻花村的桂花糕，嘻嘻，趁着中午沒事，出去買一點。”
“好，去吧，路上小心車馬。”
“嗯，知道了。”狗娃點頭答應，又找許管事打了招呼，一溜煙出了候府。
不過，狗娃出門之後卻沒有去稻花村，而是直奔離候府最近的榮昌當鋪。
這時候已過正午，雲京城大大小小的商鋪生意冷清，當鋪中的朝奉正趴在櫃臺打瞌睡，狗娃摘下脖頸間用紅繩系着的一塊玉佩，輕輕摸了摸，眼光中流露出幾分不舍。
但這幾分不舍立即又被心裏另一個念頭擊的粉碎，狗娃踮腳在高大的櫃臺上露出個腦袋，把玉佩往前推了推，高聲叫道：“夥計，當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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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鋪裏的朝奉正流着口水睡的香，猛然被人吵醒，一臉的不耐，正要發作，卻是看到了櫃臺上的玉佩，眼睛頓時睜大一圈。
這塊玉佩溫潤晶瑩，兩面各雕刻着一輪彎月，雖然刀工簡單，但寥寥四道線條，把兩輪彎月勾勒的逼真傳神。
“這？這是潘摩古礦中的玉髓？”朝奉激靈靈打了個冷戰，雙手微微抖動了一下。
漢威國西陲的潘摩自古盛産美玉，其中最為珍貴的，是一種叫做玉髓的寶玉，這種玉髓受天地孕育而生，往往一整條玉脈中只能發掘出巴掌大小一塊，比同體積的任何寶石都要貴重的多。
朝奉輕咳一聲，穩住心神，慢條斯理的說道：“這玉佩品相質地都差了些，最多當二百兩銀子。”
“二百兩？”狗娃撇撇嘴，一把抓起玉佩轉身就走：“雲京城不止你這一家當鋪。”
“哎！！！小兄弟，留步，留步。”朝奉急了，這種罕見的寶玉既然有人送上門，就決不能從自己手裏溜出去：“三百兩，只當咱們交個朋友。”
狗娃理也不理，腳下的步子卻放慢了一些。
“五百兩！最多了！”
“一千兩！小祖宗！一千兩！”
“一千五！你拿刀架到我脖子上也只能給你這麽多。”
“兩千兩！……”
話沒說完，狗娃嗖的蹿回來，把玉佩遞給朝奉：“拿錢。”
其實，這塊玉佩雖然是狗娃的東西，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能值多少錢，因為方岩買藥需要一千八百兩，所以一聽朝奉報出兩千兩的價格，狗娃就忍不住了。如果換成稍懂行情的人，這塊玉髓就算典當，也絕不止兩千兩。
那朝奉一看狗娃回頭，心裏那叫一個美，刷刷刷，眨眼的功夫就寫好當據，連同一張嶄新的現兌銀票交到狗娃手中。
“岩哥。”狗娃回到候府，叫醒正在午休的方岩，拉過他的手，把銀票鄭重其事放在他手中。
“兩千兩！這麽多！”方岩一怔，随即醒悟過來：“你的玉佩呢？！”
“嘻嘻。”狗娃滿不在乎說道：“一塊破玉，戴了十多年，早就戴煩了，還不如換點錢花花。”
“現在就去！把玉佩拿回來！”方岩語氣中多了一絲嚴厲：“那是你父母留給你的玉佩，以後說不定還能借此找到他們的下落……”
“既然留下玉佩，為什麽爹爹媽媽都不要我，把我扔在街上……”狗娃心裏一酸，兩行淚水無聲無息淌落下來。
狗娃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兒，不滿周歲的時候就被遺棄在街頭，要不是候府中一個老仆人發善心把他撿回來，說不定小命早就不保了。
“好弟弟，是我說話太重了，聽話，去把玉佩拿回來……”
“岩哥，你一心脫籍，這塊玉佩能幫你離目标近一些，就物得其用了。”狗娃抹抹眼淚，伸手把當據撕的粉碎：“這張銀票，你若是不用，就把它和當據一樣撕掉吧。”
一張薄薄的銀票，此時拿在方岩手中卻重如泰山，他覺得，這世間除了黑暗和悲哀，還有一片聖潔的光明籠罩着自己。
懷揣着兩千兩銀票，方岩再次來到英雄樓，負責出售藥材的夥計依然熱情非凡。
“把上次我看過的那三種藥材拿出來吧。”
“好嘞！”
三只小盒重新擺放在方岩面前，每只盒子裏都散發出不同的藥香。
“老鬼。”方岩暗中詢問小龜：“這些藥材我都不懂，你看怎麽樣？”
“這種小地方，能有什麽好藥材，跟我過去見過的那些聖藥比起來差的太遠，就是這些，買下來湊合用吧。”
付賬的時候，方岩不免有些肉痛，一千八百兩，對于雲京城裏的小康之家來說，都是一筆巨款，足夠支用一輩子的日常開銷，在英雄樓裏，卻只能買來三小盒藥材。
等到這筆生意做完，那夥計笑的眼睛都看不見了：“小英雄，一瞧您就是年少有為的武者，再加上小店這些上好靈藥，啧啧，前途一片光明。”
方岩一笑，提着打包好的藥材就要走，那夥計追着說了一句：“其實，要我說，小英雄可以到旁邊的丹藥櫃臺去看看，裏面都是煉制好的成丹，價錢雖然貴了點，但比買藥材自己拿去煉制要保險的多。”
“什麽意思？”方岩駐足問道。
“嗨！您是行家裏手，這個道理還不明白麽？買了藥材回去煉制，萬一煉壞，那一爐好藥材可就浪費了，如果買了成丹，直接服用，省心又省事。”
“煉壞？丹藥還能煉壞？”
“怎麽？您真的不知道？”那夥計訝異道：“煉制丹藥那能說煉成就煉成呢？”
方岩一腦袋汗，暗中問道：“老鬼，這些藥材煉制的時候還會失敗？”
“當然。”小龜答道：“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掌握丹道比修煉武道更加困難，任何藥材，入爐煉制時，已經完全脫離人力所能掌控的範疇，煉丹師只不過借助經驗和一些技巧加大成功的概率，越是高階丹藥，失敗的概率越大，這種碧玉黃靈丹只是後天期武者所用的丹藥，十爐裏能成三爐就不錯了。”
“不是吓我吧！只有三成機會？”方岩手心有點發涼。
“我怎麽可能害你，無妨，煉丹的事不用擔心。”
聽小龜如此一說，方岩才稍稍放心，随意踱到不遠處幾個出售成丹的櫃臺，發現幾個夥計正聚在一起閑聊，其中一個站起身招呼道：“客官是要買成丹麽？真是對不住，今天進的貨已經賣光了，您不妨到樓上的寄賣櫃臺去碰碰運氣。”
四樓寄賣處的物品五花八門，英雄樓負責照看出售，從中抽取傭金。和三樓一樣，四樓的成丹櫃臺貨物基本銷售一空，只剩寥寥幾顆丹藥，方岩一眼就看到了碧玉黃靈丹的标牌，上面明碼标價五百兩一顆。
“這麽貴！”方岩不由的小聲嘀咕，櫃臺上的夥計耳力極好，立即接口道：“客官，五百兩一顆，已經是很公道的價錢了，您自己算算，是不是這個理？”
方岩心裏突然萌生出一個念頭，不過在手裏這些藥材沒有變成成丹之前，這個念頭也只是個設想。
“老鬼，這些藥材該怎麽煉制，不會直接用鍋去熬吧。”
“那來這麽多廢話，煉丹的事你聽我吩咐就是，不過要找個沒人的地方。”
入夜之後，方岩按小龜的吩咐，拿了三只幹淨小瓶，翻牆進入後花園，因為要煉制丹藥，這一晚無法動用九符陣，方岩專門跑到後花園一個偏僻的角落。
過了沒多久，氣海中的三足小鼎嗡的一閃而出，靜靜懸浮在方岩胸前，在月光照耀下，小鼎似乎比剛從古井中取出來時更晶瑩了幾分，光華四射。
“小鼎怎麽出來了？”
“煉制藥材需要用到神鼎，它只能離體一會兒，抓緊時間，先把三葉碧蘭放到鼎中。”
方岩依言而行，小鼎看上去還沒有一個拳頭大，但鼎內的空間卻遠比拳頭大的多，藥材填入小鼎，又蓋上鼎蓋，小鼎立即生出反應，在半空中不斷緩緩旋轉，最多一盞茶的功夫，從鼎身四個小孔中漂漂袅袅冒出陣陣稀薄的白煙和藥氣。
不多時，三株如同翠玉一般的三葉碧蘭就被小鼎煉化為極為精純的藥液，方岩把藥液暫時裝進随身攜帶的小瓶，又填入第二種藥材。
最後，三種藥材的藥液被混合傾入鼎內，小鼎所散發的白煙越來越盛，還有一股濃濃的藥香，聞起來十分舒服。
一個多時辰之後，鼎身的小孔已經沒有白煙冒出，小鼎也停止旋轉，去掉鼎蓋，裏面的所有藥液已經完全煉制成十顆比蓮子略小的碧綠藥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