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銀霜蜈蚣
方岩和鬥雞眼大叔一刻不停的走到下午,大約已經深入到蠻荒古地将近二百裏的地方。
蠻荒深處二百裏,已是十分危險的境地了,但是這些天進入蠻荒的人好象特別的多,随處都能見到三五成群的武者術師,他們走在方岩和鬥雞眼大叔前方,一路清掃障礙,倒是讓方岩省了不少力氣。除了昨天夜間遇到的那條化龍以外,再沒有碰見什麽險情。
“蠻荒是不是真有什麽異寶要出世了?”方岩想起摩雲宗那少年無意中說出的話,便越來越懷疑,蠻荒古地有什麽了不得的東西現身,才引來了如此衆多的尋寶者。
“好象是這麽回事。老子記得,阻攔咱們進入蠻荒的那冷傲少年說,他們要做什麽大事,怕咱們進來之後到處亂跑,壞他們的事。如此看來,似乎是有異寶将要出世。”
“讓他們去搶吧,我只關心我的藥。”
“找藥當然是當務之急,不過要能順手撈點好處,何樂而不為?兄弟你身上有不少寶貝了,老子我還是一窮二白,所以,你也要體諒體諒老子嘛。”
兩人邊說邊走,猛然間,一陣濃重的血腥順着微風飄散過來,讓他們頓時心生警覺。但左右一環視,卻沒有發現什麽異常的動靜。
又走了一小會兒,方岩就看到身前不遠處,幾具屍體七零八落的倒在地上,均都是死狀極慘,有的四肢不全,有的開膛破肚,血肉模糊的一大片,濃重的血腥就是從這裏散發出去的。
“這是被妖獸殺死的?”
鬥雞眼大叔仔細的看了看,這些人身上的創傷雖然很重,但并不是什麽刀劍兵器所致,好象真的是被妖獸的尖牙利爪所傷。
“情況有些不妙啊。”鬥雞眼大叔皺着眉頭說道:“這附近是不是有什麽兇猛異常的妖獸?這幾個人象是同時受傷身亡的。”
“那就小心行事。”方岩看到這一團團血肉,有些心驚。
“這些人既然已經死了,身上帶的東西已經沒有什麽用處了,老子看看有沒有咱們能用的。”
“鬥叔!從死人身上扒東西,缺德不缺德。”
“這叫物盡其用,與其埋沒在這裏,還不如給我們拿來用。”鬥雞眼大叔不聽勸告,伸手就在幾具殘破的屍身上搜索起來。
方岩剛想勸說,但轉念一想,自己當初不也是從康管事身上扒下來一件隐匿氣息的寶衣麽,至今還在身上穿着,所以面頰一紅,也不好意思再勸阻鬥雞眼大叔。
“他娘的!”搜了一圈,鬥雞眼大叔氣憤道:“已經被人光顧過了,搜刮的真幹淨,什麽東西都沒有剩下。這些人下手可真快。”
蠻荒古地之所以每年都吸引大批尋寶者進入,一來是古地本身遺留的上古珍禽異獸外加各種天材地寶,二就是死亡在這裏的尋寶者随身攜帶的寶物。蠻荒古地內形勢險惡,為了保命,尋寶者都會随身帶上自己最為珍貴的護身寶貝,所以,遇見幾具屍體的話,說不定就能發筆橫財。只不過鬥雞眼大叔下手晚了,眼前這些屍體早就被人搜刮過了。
“倒黴。”鬥雞眼大叔悶悶不樂站起身。
兩人又向前走了不到半個時辰,就發現不少人都聚集在一座小山腳下,似乎在合力圍攻什麽妖獸之類的東西。殺聲陣陣,各種兵器法寶爍爍生輝,把整座小山山頭都籠罩的嚴絲合縫。地面上一群武者圍住山腳下一個足有兩丈方圓的洞口,天空中還有幾個術師淩空助陣。
“他們遇見什麽妖獸了?”
方岩看了幾眼,就覺得,這些人的主要目的是圍困那個兩丈方圓的洞口,似乎洞內有什麽東西。
“咱們先躲起來。”鬥雞眼大叔老謀深算:“這些人修為參差不齊,等一下真跟妖獸鬥起來,免不了有人命喪當場,這一次老子絕對不能再落到別人後面。”
對于鬥雞眼大叔這種妄圖發死人財的舉動,方岩也無可奈何,因為他心裏有愧,不好意思阻攔鬥雞眼大叔。
這批圍困洞口的人足有四五十個之多,其中武者占了一大半,為首的,好象是一個四十多歲,魁梧壯碩威風凜凜的武者。
“徐堂主。”人群中一個武者對那魁梧大漢禀報道:“兄弟們已經把這孽畜的巢穴圍的水洩不通,只等你一聲令下,就能一舉把它擒拿。”
“切不可大意!”這名為徐堂主的大漢沉聲說道:“銀霜蜈蚣,是蠻荒古地獨有的上古異種,劇毒無比,而且已經有了些許靈智,叫兄弟們都小心一點,抓不住銀霜蜈蚣就算了,以後還有機會,但要有兄弟折在這裏,大家心裏都不好受。”
“是。”武者對這徐堂主十分恭敬,轉頭對衆人說道:“大夥都小心一點,盡力困住這銀霜蜈蚣,若真是到了危險關頭,就各自保命。”
“鬥叔,銀霜蜈蚣是什麽玩意?”方岩問道。
“這銀霜蜈蚣,實話實說……”鬥雞眼大叔緊張的注視着圍困洞口的諸人:“老子連聽都沒聽說過。”
“你問他,他能知道麽?蠻荒古地內的東西都是上古時期的物種。”小龜插嘴道:“上古距離現在年代太過久遠,就算一些傳世的古籍中,相關記載也是不多。”
“老鬼,直說吧,別賣關子了,我知道你肯定清楚。”
“算你說對了,我老人家不但強大如斯,且飽覽群書,文武雙全。”小龜照例自吹自擂一番:“銀霜蜈蚣,是白毒之王,毒性之猛烈,比昨天你見到的那條化龍還要強上幾分。它體內也結有妖丹,如果能取出妖丹,加以煉制,就能化為避毒珠,佩戴在身上,百毒不侵。”
“哦?”方岩心頭一動:“能解我身上的黑鴉奇毒不能?”
“恐怕不行,你有所不知,世間的毒主要是兩種,一種是蟲獸之毒,一種是草木之毒。銀霜蜈蚣妖丹所化的避毒珠,佩戴在身上,各種毒物不敢近身,但黑鴉奇毒究竟是草木之毒還是蟲獸之毒,我也說不清楚,這個需要回去問問那女娃娃才知道。”
“還是算了吧。來回兩萬裏的路,好容易走到這裏了,再回去問若藍妹妹,等我回來,銀霜蜈蚣早就死透了。”
“那也不一定,別看這群人足有四五十個,但對上千年的銀霜蜈蚣,也是死路一條。”
“銀霜蜈蚣有這麽厲害?”方岩不禁替眼前這四五十人擔憂起來:“要不要去跟他們說一聲,好歹是幾十條性命。”
“去吧,沒人攔你,不過你去了之後,肯定會被人打的殘廢。”
“為什麽。”
“這麽多人把銀霜蜈蚣逼進老巢,在外面布下天羅地網,你一句話,就要讓他們離開,這事放到誰身上,都得揍你啊,揍你一頓都是輕的。所以說,小子,這年頭,好人是不能當的,不但沒人領你的情,反而會加罪于你。”
“這可說不準,世上又不是只有薄情寡義之輩。比如我剛剛遇到的薛公佐,為了替自己弟弟求藥,不遠萬裏進入蠻荒。”
“他嘴上說的好聽,真等你以後去找他,他不一定還記不記得你。我老人家也懶得說你,等你好好吃上幾次虧,自己就長記性了。”
兩人正在交談,遠處的人群就開始着手捕殺銀霜蜈蚣,兩個大漢各自手提一只五彩斑斓的大公雞,在洞口外解開雞腳上的繩索,把兩只大公雞全都抛入洞中。
“這麽大的公雞!”方岩吃驚道,那兩只公雞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每一只足有半人多高,身上羽毛泛出五彩光芒。
“什麽大公雞,這雖然也是雞,但卻不叫大公雞。”小龜糾正道:“這東西叫做怒晴,是蜈蚣的天敵。”
“兩只這樣的大公雞,能制服銀霜蜈蚣?”
“要是能制服銀霜蜈蚣,還要這麽多人來幹什麽?這兩只怒晴只是進洞将那銀霜蜈蚣逼出老巢。”
說話間,兩只大公雞似乎嗅到了銀霜蜈蚣的氣味,在洞口處一陣怒鳴,聲震四方,比尋常公雞的鳴叫聲不知道響了多少。方岩暗想着雲京城若是養着這樣兩只怒晴,恐怕一打鳴,整個城內的人都聽得見。
那銀霜蜈蚣心有靈性,知道老巢之外有敵人伏擊,因此深縮在洞內,不肯露頭,兩只大公雞叫了半天,洞中還是一片沉寂。這兩只怒晴是雞中之王,不要說尋常的蜈蚣,就算那些活了幾百年,已經成精的大蜈蚣,也不是兩只怒晴的對手。因此,兩只怒晴鳴叫半天,不見蜈蚣露面,便有些焦躁,試探着深入洞中。
不多時,怒晴就消失在衆人視野中,完全進入了曲折幽深的蜈蚣巢穴。圍堵洞口的衆人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均都緊張注視着面前的蜈蚣老巢。
随即,老巢深處像是發生激烈劇鬥,兩只怒晴交相鳴叫,徐堂主看着時機差不多了,便揮手斷喝道:“拉!”
怒晴被放入山洞時,一條腿上尚綁着一根長繩,徐堂主一聲令下,就有人飛快拉動繩子。巢穴內的銀霜蜈蚣好端端的被人欺負到家門口,又有兩只大公雞主動進去挑釁,不由的暴怒,它是百毒之王,在蠻荒深處二百裏左右的地界中,沒有什麽東西敢來主動招惹它,因此銀霜蜈蚣跟兩只怒晴争鬥片刻就占據上風,正想一鼓作氣把怒晴咬死,怒晴卻被人硬拖回去。
銀霜蜈蚣的心智畢竟比人還差得遠,頓時中招,兇神惡煞便跟着兩只怒晴沖出洞口。
鬥雞眼大叔一看沖出老巢的銀霜蜈蚣,差點沒吓昏過去。這只銀霜蜈蚣足有千年的壽命,身長足有三長,渾身上下銀白一片,象是裹了一層白銀盔甲,百足并行,一雙毒螯左右擺動,氣勢駭人。
圍在洞口的衆人早就蓄勢待發,一見銀霜蜈蚣露頭,十幾件各式兵器就招呼過去,碰碰聲響個不停,一瞬間,那銀霜蜈蚣就被四五柄長刀,三四柄長劍,一柄重錘,兩把巨斧外加一杆金槍擊中。
銀霜蜈蚣的外殼堅硬無比,這麽多兵器加身,如果換成武者,早就死了幾次了,但這蜈蚣卻沒有受到致命重創,只是折損了兩只長足。
銀霜蜈蚣暴怒,身軀一甩,立即掃中身邊兩名武者,這兩名武者先天武師修為,身有千斤巨力,尋常刀劍加身,只不過留下幾道白印,但被這銀霜蜈蚣掃中,立即口噴鮮血倒飛出去,其中一個腰部鮮血淋漓,被劃開一條吓人的傷口,五髒外露,眼見是不活了。
“殺了它!”
衆人一看同伴喪命,都是憤恨不止,十幾個武者兵器亂砸,天上四五名術師也是各發術法,冰雹烈火呼嘯而至,瞬間便将銀霜蜈蚣淹沒進去。
呼!
一片淡紅的薄霧從銀霜蜈蚣身體噴發出去,幾個武者淬不及防,來不及躲避,血肉立即被腐蝕的蹤影全無,只剩骨架,還在拼命奔跑。誇啦啦,骨架跑出去幾丈遠之後,這才倒地。
“啊!”
這些人立即大驚失色,他們雖然早就知道銀霜蜈蚣劇毒無比,但沒有想到毒性竟然猛烈到這種地步。事先每人服用的解毒藥根本沒有任何用處,一沾紅霧,好端端的人立即血肉消融。
“大家躲開!用纏絲網抓它!”徐堂主一聲令下,周圍的無名大漢頓時扔出一張大網,大網是用細如發絲的金絲編織,柔韌無比,看似輕飄飄一片,但裹住銀霜蜈蚣之後,無論它如何掙紮,卻始終掙脫不開,越是翻滾,金絲網越是收的緊,不出片刻,就将它牢牢裹成一團。
“定住它!”徐堂主又是一聲令下。
三名大漢手持着三把鐵叉,将銀霜蜈蚣頭,身,尾巴牢牢釘死在地面上。那銀霜蜈蚣被細網纏住,又被三把巨大的鐵叉釘死,頓時連掙紮也掙紮不動。
“銀霜蜈蚣脖頸下三分處是它的要害,兄弟們不要近前,以防毒霧,曹兄,你們用掌心雷招呼它!”
天空中禦空而行的術師頓時一聲答應,其中一個須發花白的老者,從掌心處引動雷霆,直劈銀霜蜈蚣脖頸,方岩暗中窺視,發現這老者所用的術法倒是和大羅天雷擊有一點相似之處,只不過遠沒有大羅天雷擊那般隐含自然法則,所以引動的雷霆只有拇指粗細。
老者痛恨銀霜蜈蚣剛才一陣紅霧毒殺了自己幾名同伴,因此下手毫不容情,一道道銀雷劈啪作響,全部擊到銀霜蜈蚣脖頸下的要害。銀霜蜈蚣吃痛,但身體被纏絲網和鐵叉牢牢困住,無法躲避。
饒是如此,銀霜蜈蚣的耐力也令人咋舌,老者連發了三十多道銀雷,蜈蚣還是沒有死透,旁邊的人不由心驚。
“這畜生命這麽硬,要不是徐堂主事先有所準備,咱們這些人倒真不好對付它。”
“何止不好對付,如果不是徐堂主,謀劃在線,兄弟們可就慘了。”
衆人說着話,那須發花白的老者絲毫不停,不斷用銀雷轟擊銀霜蜈蚣,又是二十道銀雷過去,銀霜蜈蚣才算慢慢死去,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衆人一陣歡呼,幾個人正想上前,徐堂主急忙阻攔:“兄弟們不可心急,這銀霜蜈蚣十分狡猾,萬一詐死,可就不得了了。”
幾個人一聽,頓時停下腳步:“對對,徐堂主說的是。”
“把怒晴扔過去,讓它們對付這畜生。”
兩只怒晴跟蜈蚣本就是水火不容的天敵,一松開繩子,便立即撲向地面上一動不動的銀霜蜈蚣,鐵嘴朝着脖頸處便是一陣猛啄。怒晴下嘴快如閃電,轉眼間就啄了幾十下,将銀霜蜈蚣外殼啄的稀爛,露出裏面白花花的肉來。
“還是不動,說不準剛才已經被曹大哥的銀雷給劈死了。”
“我也覺得一定是死了,否則,不可能怒晴啄了這麽多下,他也沒有反應。”
“兄弟們不要心急。”徐堂主胸有成竹道:“再等片刻,就見分曉。”
兩只怒晴也不停嘴,一個勁的啄下去,突然,看似已經死透的銀霜蜈蚣一陣抖動,身上紅霧噴發。幸好衆人都聽從徐堂主指令,離的較遠,這才沒有被毒霧淹沒。只是那兩只五彩斑斓的怒晴,身受其害,躲避不開紅霧,立即喪命。
“好畜生!”曹姓老者大怒,聚集法力,銀雷大作,噼啪落在銀霜蜈蚣身上。
這一次,銀霜蜈蚣真正是強弩之末,不甘的顫抖片刻,身子便僵硬下來。
“這一次才是真的死了。”徐堂主大步上前,命人拿掉絲網和鐵叉,抽出腰間長刀,惡狠狠一刀劈下:“害了我幾個兄弟的性命,銀雷劈死你,算是便宜你這畜生了!”
徐堂主罵了幾句,吩咐人把身亡的下屬屍身收好,鬥雞眼大叔一陣郁悶:“好容易搶了次先,他們又把屍體收走了。”
等到這些事情打理妥當,徐堂主便另取出一把寒光閃爍的匕首,蹲下身子,在銀霜蜈蚣身上挖取妖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