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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殿下長話短說一下?◎

亓明蕙仰頭看着那籠中鳥, 揉了揉眉心:“他如何又來了?”

嬷嬷去扶她:“七殿下想必是挂念娘娘。”

座上人扶了人坐起:“你也如此想?”

“娘娘。”黛嬷嬷只是喚了一聲,卻未繼續。

“母後。”宴朝進來的時候,正見黛嬷嬷服侍人用茶, “聽聞這幾日母後睡不好, 兒臣命人制了安神香。”

“皇兒有心了, 不過是那日在院中剪花吹了風。”亓明蕙笑着放下杯子,一點頭,身邊嬷嬷便下來接了香盒, “這時節, 雖是打春了, 還是寒着呢,稍不注意就着了道。聽聞你父皇把京中事宜交由你了,可是繁忙?便是再忙, 也得顧好自己身體。”

“兒臣省的。”宴朝收手。

亓明蕙仍是笑着:“皇兒長大了, 你父皇委你以重任,往後我這兒, 你也不必總來請安。無妨的。”

宴朝瞧上一眼。

黛嬷嬷在一旁替亓明蕙捏着肩膀,笑道:“娘娘心中疼惜,偏生說這般話,叫殿下如何回?”

“瞧我。”亓明蕙搖搖頭,“罷啦,皇兒近日還不曾去瞧過你五妹妹吧?她如今倒是有了些進步,你若是得空,多去陪陪她,她呀, 也就是願意與你多待了。”

“是, 兒臣一會就去。”

“哦, 對了。”亓明蕙想起來,“本宮聽說,你之前與訾家和賀家小姐一道去景華寺了?”

“受訾将軍所托,一并上去瞧過。寺中晚梅正盛,兒臣給母後也帶了幾枝回來。”

黛嬷嬷立刻接道:“娘娘,就是寝宮今晨插上的新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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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道一起便就嗅見梅香。”亓明蕙恍然,複道,“黛嬷嬷,今日不是做了蜜蒸糕?一說話倒是忘了,快些去給皇兒拿一些來。”

“早就備好啦!娘娘一早交待的,已經用食盒裝了,殿下若是不來,也是要送去的。”

“兒臣謝過母後。”

從歲和宮出來,廿五接了食盒:“娘娘又賞了糖糕?”

“……”

“娘娘待殿下真好,總還把殿下當五公主那般的孩子的呢。”

二人走出不遠,正見花間卵石道上幾人。

“如妃娘娘身邊的好像是黃小姐。”廿五道,“殿下可要過去?”

“不必,”宴朝瞧了一眼食盒,“黃小姐在此,想來是南書房下了學,去看看五妹妹。”

“是。”

歲和宮內,黛嬷嬷嘆了一息:“近日娘娘心中郁結,怎生還将七殿下往外推去?”

“本宮何嘗不知。”亓明蕙閉了眼假寐,“前時只雅琪在身邊的時候,也無甚,如今總也瞧着那幾位小姐,我心中……”

“老奴知道,娘娘憂思五公主,可七殿下又哪裏做錯了呢?”黛嬷嬷小心勸道,“七殿下心中關切娘娘,那梅枝娘娘不想見,老奴替娘娘處理了便是,但總也不能當作不知。娘娘莫忘了,七殿下,是娘娘的嫡子。”

“……”亓明蕙終于睜眼,拳心卻是攥緊了,“你可知曉,如妃那個賤人,在賀家小姐面前提起……你可知,這幾日本宮日日噩夢……”

“老奴明白娘娘想的什麽,可是娘娘,如妃她又知道什麽?當年的事情,早已經埋在黃土下邊了。”黛嬷嬷說着轉到亓明蕙身前,蹲身下來,“娘娘只需要記得,您是七殿下的母後,這一點,永遠不會變。”

這一句,似是一顆定心丸,終是叫座上人緩下勁來。

須臾,亓明蕙問:“他現在離宮沒?”

“七殿下提了食盒去五公主那兒了,”黛嬷嬷起身,又奉了茶水,“老奴看,殿下對公主是當真呵護。”

“是呀,也只有他,能護住雅琪了。”

“所以娘娘,哪怕是為了公主,也莫要寒了殿下的心哪。”

“一會叫廚房,多做些他愛吃的送去。”亓明蕙擡頭,“火絨酥餅?”

“這便是了娘娘。”

今日邵太傅被皇上傳喚,南書房不到半日就散了學,賀思今收拾東西的時候黃婧已經早早走了,陳源與她們行了禮也先行離開。

訾顏等人走了,才撇嘴道:“瞧見沒,陳源可是不開心的。”

“訾姐姐如何看出來?”

“說你憨吧。”訾顏閑嗒嗒地收紙筆,壓低聲音,“黃婧和陳源入宮,本就志不在此,想來該是把課桌都搬進如妃娘娘的宮裏才是。”

說着,她勾手将賀思今又拉近了些,拿氣音竊竊道:“最好呀,能日日逢着進宮請安的謙王殿下!”

“訾姐姐!”賀思今聽着都覺得慌,伸手拍了她一下。

訾顏卻是不以為意:“就說你是憨子了吧,此番黃婧如願了,陳源可不得難受。”

這名號,賀思今受得冤枉,卻也沒争辯。

知道歸知道,像訾顏這般說得清清楚楚總歸不好。

而且,五公主還在。

雖然訾顏壓着聲音,五公主又從來都不管不顧旁人的。

賀思今收好了東西的時候,宴雅琪還在扔筆,也不叫宮人幫忙,愣是拿墨潑了兩個宮女一身,眼見着她要長長久久地在這南書房裏玩下去,兩個宮女便想上前扶她。

不想這一動,似是刺激了人。

賀思今只覺耳膜都要炸裂,宴雅琪死命地尖叫起來。

也不敢捂耳朵,宮女一面拽她一面為難地勸:“公主,公主,奴婢抱公主回去。”

這次,不僅尖叫了,還有撲打。

“啪!啪!”

兩個宮女臉上瞬間多了指印。

“啊!”宮女一松手,宴雅琪便就掙脫出來,繞着整個南書房跑起來。

說不害怕是假的,賀思今被她撞過,知道這是個沒輕重的。

但是人哪,怕什麽來什麽。

宴雅琪突然就朝着她這廂跑來。

“五公主!”訾顏先反應過來,伸手要抓人。

宴雅琪這次卻是聰明極了,扭身就躲開來。

她一把攥住了賀思今的披風,死死地往下拽。

她一言不發,只大力地拽,拽不下來,嘴裏便就啊啊地叫。

兩個宮女顧不上臉疼,又過來要拉人。

“你們別過來!”賀思今喝道,宮女住了腳,她這一聲很大,宴雅琪卻似是什麽都沒聽見。

她又對想要上前的訾顏使了個眼色,沒叫人上前。

宴雅琪抓的是她的披風,賀思今自己解了領口的綢帶,遞進她手裏。

“公主喜歡?”

宴雅琪自是不會回答她。

賀思今便輕聲道:“蒙公主不棄,民女将它獻給公主。”

“我的!我的!”這回,宴雅琪竟是聽懂了一般,拿了衣裳,也不鬧了。

兩個宮女這才敢上前,一個試着扶了她:“公主,那我們……回去?”

沒有反應,也沒反抗。

衆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看人冷靜下來,訾顏立馬拉着賀思今就走。

開玩笑,這簡直是拿命在讀書好吧!

賀思今卻是扭頭瞧了幾次南書房的小人兒,蹙眉。

“你怎麽了?吓傻了?”回了偏殿,訾顏壓低聲音問,“不過也是,這五公主如何老跟你過不去。”

“有嗎?”賀思今擡頭問。

“……你這個反應做什麽,我就是說說,不過她那個情況,對誰都不友好。就看運氣。”

“她不曾對你,對黃婧,對陳源這般。”

“所以我們運氣好啊。”

賀思今噎住了。

訾顏無辜瞧她,一時間,她竟覺得訾大小姐真的好有道理。

宴朝的目光落在宴雅琪懷裏的披風上,有些眼熟。

宮女自覺回話:“七殿下,這是賀小姐的衣裳,賀小姐見公主喜歡,就脫下來送給公主了。”

這話說得輕巧,宴朝卻不會當真以為這是一場簡單的贈送。

他一揮手,宮女得令下去,殿中便就剩宴雅琪與他二人。

前者手裏還揚着那披風,很是高興的模樣。

“雅琪很喜歡這一件?”

“……”

“那皇兄改日給雅琪做一件一模一樣的,可好?”

“……”

“這一件,便就先還給賀小姐好不好?”

宴雅琪抱緊了那披風,開始瘋狂搖頭。

宴朝沒再近一步,複道:“不願意啊,那你為什麽喜歡這一件呢?”

“……”

“我猜猜,是因為花紋?”

搖頭。

“顏色?”

搖頭。

“熏香?”

還是搖頭。

“雅琪不會是因為這是賀小姐的,才喜歡吧?”

點頭。

宴朝好笑,坐了下去:“為什麽喜歡賀小姐?”

“不。”

“不喜歡賀小姐?那為什麽喜歡賀小姐的東西?”

“皇兄。”宴雅琪指着他,突然開始拍手笑,“皇兄喜歡!”

“……”

片刻。

“錯了。”他正色道。

“沒錯。”

宴雅琪從不與人對視,這會兒也沒有看宴朝的眼睛,卻因着氣氛突然冷下,開始無措地開始圍着宴朝打轉,最後,幹脆把披風塞給了他。

宴朝不察,接了個滿懷。

下一刻,他才反應過來:“你是想把賀小姐的披風拿來,然後送我?”

宴雅琪不作聲,也不搖頭了,答案昭然若揭。

簡直——

宴朝苦笑不得,将那披風折好:“皇兄不要。”

“要!”

溝通無法,他将食盒打開:“母後那兒做的蜜蒸糕,還溫着,快吃吧。”

宴雅琪這才亮了眼睛坐過來,什麽也不說,直接開吃。

出來的時候,廿五瞧見他手裏的衣裳,眼睛都快要瞪出來:“殿下,這這這……”

“走吧。”

“去哪?”

“偏殿。”

“……不是,殿下,這不合适吧?要不屬下去送……”

乍一眼瞧見自己粉色的披風搭在宴朝手裏,賀思今險些愣住。

若非是宮人報說七殿下在外頭等她,她真是不敢相信。

原以為他是有什麽重要的事要說,正想着他怎麽會這般公然見她,沒曾想,他是來替五公主還衣裳的。

如此,倒是沒違規矩。

可左右都有點叫人尴尬。

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宴朝開口:“抱歉。”

替五公主與她道歉,已然不是第一次。

賀思今竟有些習慣,只搖頭道:“無妨的,公主……可還好?”

問得小心,宴朝怎麽不曉得,宴雅琪的毛病,宮人諱莫如深,母後又很是在意,所以無人敢議。

“玩累了,睡了。”他說,将手中的衣裳遞了一道,“今日皇妹之過,實在抱歉。”

“殿下言重。”賀思今終于還是接過來,見他要走,又喚了一聲,“殿下。”

“?”

“五公主,向來如此嗎?”她問完,驚覺唐突,趕緊解釋,“我是想,往後,往後我該注意點什麽……我……”

“抱歉。”

“啊?”

“個中原因有些複雜,一時說來話長,只是,”宴朝忽而一嘆,與她微微欠身道,“往後還請小姐擔待。”

什……什麽意思?還要擔待?

這是他管不住了?還帶提前道歉的?

賀思今傻了,斟酌問道:“那,那殿下——長話短說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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