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他的手指修長漂亮又靈活, 精致的盤扣在他的手中,像是一顆顆晶瑩剔透的荔枝被剝落下來。
孟寧青原本冰冷的身體瞬間變得滾燙,這一切在她眼中像是被開了慢鏡頭, 刺激着她的感官, 讓她羞恥的閉上了眼睛。
閉上了眼睛, 感官變得更加的敏銳。原本光滑的衣料此時黏在衣服上,不再容易滑下來,需要外力往下拉。她就感受着那個力度一點點帶着衣料往下,在她的身上慢慢摩擦的滑下來。
濕軟的料子掉下來時,蹭到了她的腳趾, 讓她的腳趾不自覺的蜷縮了下,她的呼吸不由得一滞。
“我現在可以打開花灑麽?”謝時予低聲問着。
他的聲音有些啞,但語氣卻是正經的,不帶有任何別的意味。
孟寧青點了點頭, 只想快點洗完,早一點結束現在這樣尴尬的處境。
可溫熱的水澆到身上的那一瞬間, 她還是大腦驟然間一片空白, 下意識地抓緊了身邊男人的胳膊, 就像是抓到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謝時予輕拍着她的背, 肌膚的觸碰将她的理智拉回來一點, 耳邊是謝時予低沉卻又充滿力量的聲音, “沒事了, 沒事了。”
帶着說不出的安撫。
她到底還是緊張的,謝時予快速的将人清洗好,便裹着浴巾把人抱了出來, 又放進被子裏。
謝時予去拿吹風機, 孟寧青只露出個小腦袋, 就那樣看着他。
換的幹淨衣服提前準備了,但是在櫻桃那裏,剛剛太過慌亂,也不知道現在她人在哪。
柔軟的發絲在指尖劃過,謝時予垂眸淡淡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大概是因為水汽蒸的,此時她的臉不再像之前那樣蒼白,帶着些紅暈,未施粉黛的臉上看上去幹幹淨淨的,烏黑如瀑布的長發,陷進純白的棉被裏,是難得的柔軟乖順。
孟寧青眸子漆黑,忽然想起什麽看着他問:“你怎麽在這裏?”
她記得他說下周才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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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時予仍舊就垂着眸耐心的幫她吹着頭發,聽到她問,輕擡了下眼睫,看着她道:“知道你怕。”
孟寧青的心覺得被什麽輕輕撞了一下,又像是溺了水,可不是她害怕的那種窒息感,而是漲的滿滿的一種說不出的充盈感。
她輕抿了下唇,濕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又問:“那你怎麽知道我要拍什麽?”
謝時予手指微頓,輕睨着她問:“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孟寧青有些好奇,眼尾微挑,“假話是什麽,真話又是什麽?”
“假話是——”
謝時予嗓音微頓,輕歪了下頭,像是在思考,過了兩秒後看着她道:“或許我們心有靈犀?”
孟寧青翻了個白眼,沒什麽耐心的問:“那真話又是什麽?”
她的眼神裏帶着些許的威脅,無聲的說着:你最好說真話。
“真話是……”謝時予聲音低了幾分,垂着頭繼續吹着她的頭發,像是在專心致志的,沒辦法和她對視,“我總不能放你一個人在這。”
“什麽意思?”孟寧青一時間有些茫然。
謝時予修長手指輕扒拉着她的頭發,一時間沒說話。
孟寧青卻漸漸地在這沉默中,領悟到了些什麽,随後眼睛慢慢地瞪大,難以置信的看着他,“你派人跟蹤我?”
謝時予眼神微閃,道:“只是保護你。”
孟寧青一臉“我就聽着你狡辯”的表情看着他。
吹風機的聲音停了。
沒了聲音為背景,孟寧青看他的眼神就更像是在質問和譴責。
謝時予不太想繼續這個話題,低聲問道:“你到底為什麽這麽怕水?”
聽到這句話,孟寧青表情明顯一怔。
謝時予猜到,那應該是個不太好的回憶,雖然他很想知道她的一切,但……
“你要是現在不想說,就算了。”他輕聲說着,手又揉了揉她才被吹的柔軟蓬松的小腦袋。
誰知孟寧青下一秒卻輕垂下眼睫,不在意道:“也沒什麽不能說的。”
當時,不知道是誰第一個知道,他們家是開舞廳的,又或許是很多人都知道。無論她走在校園的哪裏,都能感受到有三三兩兩的人交頭接耳的說着什麽,看着她的目光諱莫如深,在快速的散去。
那種氛圍是非常會讓人陷入惶恐的,哪怕是她,早已經習慣不在意別人的目光,卻還是覺得有些奇怪,有些不自在。
直到所有人都疏遠她,所有人都把她當成是隐形人,亦或是一個病原體,人人躲避。
她像是陷入了一場巨大的無聲冷暴力之中。
女生躲着她,見到她後,圍在一旁交頭接耳。
男生愛看她,可那些打量的目光并沒有懷着什麽善意。
她在學校中獨來獨往,無視着周遭的一切。
直到有一天中午放學,一部分人回家一部分人去食堂,而她家裏沒有溫暖的飯菜等她,食堂的東西她也不想吃,便拿着一個面包在學校後操場的一個人工湖旁邊,一邊吃着一邊背單詞。
她背得入神,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一群人,嗡嗡的聊着什麽。
她被吵到了,擡起頭來,那些人也才發現她在這,眉眼間有些慌亂,便匆忙的要離開這裏。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鬼。
就在這慌亂中,不知道是誰推到了誰,而又最終推到了她,将她推到了湖中。
冰冷的觸感,讓她的腿瞬間抽筋起來。
她下意識地向着岸上的人招手,卻真把她當成水鬼似的,又或者是慣常的隐形無視一般,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的快速走開。
孟寧青時常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隐形了。
她還存在麽,還活着麽?為什麽所有人都看不見她?
其實還是看的見的,畢竟那些人走的時候,眉宇間還帶着相互的探尋,有些猶豫有些糾結。可又礙于“法不責衆”的從衆,“反正他也沒幫”的想法來減輕自己的負罪感,直到成了理所應當的走開。
又或者覺得“反正那池子那麽淺,她自己明明可以上來的,還向人伸手,一定有別的目的。”、“就像歌廳裏擺弄腰肢的舞女一樣又想要迷惑人了,果然應該停家裏人說的那樣,離她遠一點,她不是好學生。”
總之,她被冷漠的抛棄在了水中。
抽筋的痛感讓她沒辦法保持平衡,她在池水中掙紮着,可卻怎麽也爬不到岸上。
所有人的都不想和她有一絲一毫的聯系,她發現有人看向這裏,眼睛微亮,下一秒就見人神色閃躲低着頭像是沒看到一樣的離開。
幾次過後,孟寧青再也不會因為有人路過而抱有任何希望,反複的嗆水窒息感讓讓她覺得自己下一秒就會死在這裏。
她忽然覺得這樣也好。
她沒什麽表情的說着這些事,可每一個字都讓謝時予心驚肉跳。
她現在好生的躺在自己面前,手指能感受到她的溫度,可謝時予還是緊張地連呼吸都變得滞澀。
“那後來呢?”他的嗓子是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嘶啞。
“後來,有個老師恰好路過,把我撈上去了。”孟寧青不緊不慢的說着,聲音像是個旁觀者一樣冷靜。
謝時予內心卻是說不出的隐痛,他不知道這個人經歷過這些黑暗之後,是怎麽沒長歪,并且依舊那麽善良溫柔的。
給人遞傘、明明自己很怕水卻以為別人想不開的把人從池塘旁拉開、替職場小萌新打抱不平……
她像是個正義女俠,任旁人诋毀傷害,仍是做着自己覺得對的事。以痛吻她,她卻報之以歌。
謝時予輕輕地把人抱進懷裏,她是那樣的美好,美好的像是一用力就會壞掉一樣。
他啞聲問着,“那些同學呢?他們後來有受到懲罰麽?”
其實他很不想用“同學”兩個字來形容她遇到的那些人,那明明是一群殺人犯。他此刻有多生氣,就又有多慶幸,他的小姑娘沒有死在那場無聲的集體謀殺中。
他的手指很燙,指腹有些粗粝。孟寧青畢竟沒有穿衣服,這樣的清晰的觸感和溫度讓她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地想躲。
可剛剛,他連澡都幫她洗了,現在再躲開,反而矯情。
“什麽懲罰?”孟寧青輕笑着,就像是見慣了這世間一切的冷漠和無力,“他們又沒做什麽,他們不過是沒看到那裏有個人。”
謝時予很喜歡看她笑,想起來像是一朵熱烈綻放的玫瑰,可此時他的笑卻灼痛了他的眼睛。
他把人抱得又緊了緊,貼在她耳邊說:“我有很多種辦法,即使人再多,也沒關系。我知道遲到的正義在受害者面前顯得那樣脆弱可笑,但是青青,我不想你連遲到的正義都沒有。”
“那些人那些事我早就不在意了。”孟寧青無所謂道,眼底還帶着幾分傲慢,“他們也不配存在于我的記憶裏,占據着我的回憶。”
謝時予一直知道,她灑脫強大的不像話。
他很難相像,是這些事塑造了她現在的性格,還是這樣的性格讓她能在遇到這麽多事以後,依舊完好的站在他的面前。
無論是哪一種,都讓他難受的呼吸發緊。
懷裏的人呼吸逐漸平穩,他垂眸,不知道人什麽時候竟然睡着了。
孟寧青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有點黑了,身上那份獨屬于他的溫度早已經散去。
不知道人去了哪裏。
她一動,坐在遠處刷手機的櫻桃便發現了,打了個哈欠說:“姐你醒了?”
孟寧青看過去,眼中帶着幾分詢問。
櫻桃心領神會,“謝總趕飛機去了,把我叫過來陪你。”
“……”孟寧青輕咽了下喉嚨,有幾分口是心非只有她自己知道,“誰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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