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林匪石當天下午就退了燒,昏天黑地地睡了一覺,醒來後背傷勢疼的愈發清晰明顯了,稍微動一下手臂都要直接原地裂開,一點都不敢動。

因為他吃飯不方便,江裴遺就每天都給他煮粥,海鮮、蔬菜、肉類都放在粥裏,插個粗一點的吸管就能喝了。

林匪石自我調整心态的能力就有如江裴遺的武力值,那是非常強悍且驚人的,也就垂頭喪氣了小半天的功夫,睡了一覺之後立馬滿血複活,再次感覺自己英俊标致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躺在床上繼續作妖。

江裴遺本來以為一個半拉殘廢是沒什麽戰鬥力的,但是沒想到我們林支隊即使半身不遂也不耽誤他獨領風騷──

薄被讓他蹬到了腳邊,這人披着寬松的睡袍側躺在床上,蒼白鎖骨“猶抱琵琶半遮面”似的若隐若現,從側腰到小腿的曲線被清晰勾勒出來,露出一對白如雪的赤裸腳踝,從骨頭縫裏往外散發着一股讓人欲罷不能的色氣。

江裴遺毫無防備地打開卧室門,本來打算給他投喂點水果吃,眼裏猝不及防看到這一幕,心髒不知怎麽忽地一跳。

林匪石臉上挂着迷之微笑,眨了一下漂亮的桃花眼,送去一個含情脈脈的小眼神。

江裴遺:“……”

這要不是在自己的家,他差點兒就以為是誤入了哪家風情萬種的牛郎店,還是包的知名“頭牌”!

他面無表情面不改色無動于衷地走過去,合上他嚴重有傷風化的衣襟,把人烙餅似的翻了過去,含情脈脈的臉直接怼在枕頭裏,不冷不熱地說:“脊梁骨又不疼了,對着空氣發什麽騷,在家裏閑的你。”

林匪石:“……”

他現在真的相信江裴遺是宇宙第一直男了。

林匪石在撩騷領域順風順水無往不勝的人生從未遭遇過如此重挫,忽然特別不信邪,從枕頭縫裏掙紮着飄出一句:“裴遺哥哥……”

江裴遺動作停頓一下,感覺有一股細微的電流從兩人接觸的指縫間酥酥麻麻地蔓延到全身,真是一點脾氣都沒了,他無奈地說:“你又怎麽了?”

林匪石在枕頭裏陰謀得逞般一笑,小聲撒嬌道:“我後背好疼啊。”

江裴遺冷淡道:“是嗎?”

“是呀。”

江裴遺盯了他片刻,認真點點頭:“應該是外敷的消炎藥用完了,等一下吃完飯給你換藥。”

林匪石頓時改口說:“……好像也不是那麽疼了。”

──撩騷天敵,江裴遺。

林匪石使用美男計再次失敗,生無可戀地被江副支隊按在床上,拆了背上的固定帶,在後脊梁塗上一層氣味濃重的外傷藥。

林匪石趴在抱枕上,小聲嘀咕:“在家裏好無聊啊。”

江裴遺不溫不火道:“你不是挺能睡覺的嗎,覺得沒意思就閉上眼睡覺。”

林匪石舔了一下嘴唇,實話實說:“白天疼的睡不着。”

江裴遺一頓,輕聲問:“那你想幹什麽?”

林匪石想了想:“我給你唱歌吧。”

江裴遺:“好啊。”

林匪石的聲音本來就好聽,刻意壓低的時候就更磁性了,唱了一首周總的《青花瓷》,雖然稍微有點跑調但是瑕不掩瑜,可以勉強打個A。

林支隊的業務愛好廣泛,七項全能,二十八般武藝,除了專業刑偵,幹啥都會。

在家裏休養了二十多天,林匪石終于能下地溜達了,本着關懷同事的熱情,他趁着江裴遺不注意,在他上班之後也偷偷摸摸溜到了市局──江裴遺不讓他出門,覺得他的骨頭還沒完全恢複,怕不小心會惡化。

但是林匪石這幾天真是在家裏憋出毛了,迫不及待想要出門看一眼外面的天空。

林匪石不敢招搖過市,怕江裴遺把他一腳踹回家,就揣着手假裝若無其事地到刑警們的公共辦公室溜達了一圈,祁連看到他,率先鬼頭鬼腦地湊上來道:“林隊,您腰沒毛病了吧?”

林匪石不知他這話是從何而起,滿頭霧水道:“沒毛病啊。”

祁連努了一下嘴,臉上有點類似憋笑的表情,甕聲甕氣地說:“您家裏那樓梯,跨度挺大吧?”

“……”林匪石忽然有點不好的預感,“嗖”地轉頭看着他,問:“……你們江隊是怎麽給我請假的?”

祁連一本正經:“說你下樓梯的時候閃到腰了。”

林匪石:“……”

可以,這很“江裴遺”。

他殚精竭慮端了半年的“男神”人設就要在江裴遺手裏毀于一旦了。

祁連看到林匪石瞬間一言難盡的表情,感覺其中好像有內情,小心翼翼地道:“林隊,怎麽了?”

林匪石問:“你們江副在辦公室吧?”

祁連點點頭:“應該在,沒見他出去。”

林匪石微笑道:“關于我家樓梯的事,我需要找他深入交流一下。”

祁連:“……”

他眼睜睜看着林匪石帶着讓人頭皮發麻的笑容上樓去了。

林匪石擡手敲了一下門。

“請進。”

江裴遺以為是同事上來彙報工作的,眼也沒擡:“什麽事?”

林匪石關上門,心平氣和地說:“江副支隊,您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下樓梯不小心閃到腰’的弱智是哪一位?”

江裴遺沒理他陰陽怪氣,皺起眉道:“你怎麽來了,不是讓你在家休息嗎?”

“再不來我就要因為腰傷不幸身敗名裂了。”林匪石“嘶”了一聲,坐到他旁邊的椅子上,“早知道你給我安了這麽個‘罪名’,我就算垂死病中驚坐起也要來上班。”

江裴遺不以為意:“請個假而已,哪兒那麽多毛病。”

林匪石強調:“這可是男人的腰!”

江裴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注孤生的江副支隊完全沒聽懂他開的這輛跑跑卡丁車。

林匪石:“……”

江裴遺根本不覺得哪裏有問題,挑起眼角斜了他一眼:“這個時候自己跑出來,你後背不疼了?”

林匪石趴在桌子上,雙手撐着下巴,又開始漫無邊際地胡扯蛋:“白天跟你兩地分居,我總是寝食難安的,想你就過來找你了。”

江裴遺推了一下眼鏡,垂着眼道:“就在辦公室呆着吧,別四處走動了。”

林匪石“嗯”了一聲,歪頭支着下巴,目不轉睛地看他。

要是旁人被林匪石這麽直勾勾眼也不眨地盯着,估計早就“心頭小鹿亂撞”了,江裴遺雲淡風輕地繼續看手裏的文件,多一個眼神也沒分給他。

林匪石心道:我家江副真耐看。

第一次見這人的時候,給他的印象只有冰冷和難以接近,而現在再看這個人,就有一種越發沉靜、娴雅的感覺了。

尤其是在知道了他的過往之後。

江裴遺的五官并不如林匪石那樣好看的非常有張力、甚至是帶着侵略性的,他的眉目秀美但并不張揚,有些內斂,屬于那種扔在人群裏一眼看不見、但是越看就越有韻味的類型。

林匪石有若實質的目光從他的眉骨、鼻梁、嘴唇和下颌線上掠過,肆無忌憚不加掩飾,幾乎是有點耍流氓的意思了,江裴遺冷淡地轉過頭:“看我幹什麽?”

林匪石笑眯眯地道:“好看。”

江裴遺怔了一下,居然沒說話,低下頭翻了一頁卷宗。

過了沒一會兒,江裴遺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林匪石伸手給他拿過來,看了一眼:“是祁連的。”

江裴遺:“你接吧。”

林匪石就替他接了電話,手指向右滑了一下屏幕。

“江隊,我們這邊看到一個從雲錦分區轉過來的新案子,您看看咱們市局要不要接啊?”

林匪石道:“我跟江隊都在辦公室,你直接上來吧。”

祁連“啊”了一聲:“林隊好的!我這就帶着卷宗過去!”

祁連挂了電話,抱着卷宗往樓上跑,嘴裏念念有詞地嘀咕:“林隊不來上班,隊裏什麽事都沒有,他剛到一個鐘頭就來新案子了,什麽柯南體質!走到哪兒死到哪兒啊!”

江裴遺也看了林匪石一眼,漫不經心道:“絕世錦鯉?”

林匪石:“……”

這人為什麽總是熱衷于拿他以前開玩笑的話來回過頭涮他!記憶力居然這麽好的嗎!不科學!

沒到一分鐘祁連就上來敲門了,拿着基本案情信息跟他們二人做了一個簡單介紹,平鋪直敘道:“死者任志義,單身男性,三十七歲,在五天之前被人在家中殺害身亡,又抛屍在靜江湖邊。”

“分局法醫給出的死亡時間大約在晚上八點半到九點半──這個案子本身并不複雜,但是案發現場比較恐怖,死者被殺害之後沒有當場瞬間死亡,而是從卧室往大門口爬行了一段距離,拖的滿屋子都是血跡,最後死在了門口,分局同事發現他在臨死之前用血寫了一個‘走’字,但是兇手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抛屍之前并沒有把血字清理掉。”

林匪石輕輕皺起眉:“走?”

祁連點點頭:“後來分局同事調查發現,這個任志義生前倒數第二通電話,是給一個連趙霜的男生打的,他的名字裏恰好有個‘走’字,但是這個趙霜今年才22歲,而且也并沒有合理的動機。”

“雲錦分局那邊調查了一個周都沒有什麽進展,就提交到我們這邊來了。”

江裴遺接過他手裏的卷宗,将證據袋裏的現場偵查拍攝的照片拿了出來,一張一張擺在辦公桌上。

那現場真是有些觸目驚心了,死者被人用刀砍了以後居然沒有直接斷氣,在地上費力爬行,拖出一道又一道長長的鮮紅血跡,看的人後脊直發涼,冷氣從骨頭縫裏往外滲,鬼片都不敢這麽拍。

江裴遺的目光從每一張照片上仔細掃過,忽然開口問:“這是案發現場全部的拍攝圖片?”

祁連點點頭:“是的。”

江裴遺不知道發現了什麽,蹙眉低聲說:“……不對,這個案發現場是有人故意造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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