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喪婦長女

陸路坐馬車十分颠簸,起初還好,大家尚且還能精神好一些,到後面的時候,大家已經開始腰酸背痛,甚至還有暈車的,時雨吐的滿地都是。

如果是以前的瑤娘,覺得自己剛回來,當然要友悌兄弟姐妹,但是現在她卻不怎麽想了。

“娘,我想和你乘同一輛馬車。”

郁氏摸摸女兒的小臉蛋,只覺得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女兒好似變白一點了。她不解道:“怎麽啦?”

瑤娘道:“六妹妹嘔吐的痰盂都裝不下了,馬車裏泛着酸味,女兒想和娘一起。”

啊?原來是這麽回事兒,郁氏自己是個面團似的人,但出乎意料的同意女兒了:“那好吧,你就過來這裏。”

郁氏本意是希望她們姐妹能夠相處融洽,就和她本人似的,在家中上下關系處的一團和氣,可女兒似乎不是如此性格。

瑤娘從驿館上馬車,這次和郁氏還有敬皓一處,可開心太多了。以前她總覺得自己有娘,而敬柔沒娘,因此她不該和娘好,否則傷羅敬柔的心,或者不該在時雨面前突顯自己是嫡出。可事實證明,她出事了,姐妹們不會因為她的抑己而幫她。

人真正應該在不損害別人的利益下,對自己好才是真的,花香蝶自來,否則你天天對別人好,你自己不出色,也無人看的起你。

至于敬柔還不知曉此事,等上馬車後,沒見到瑤娘,偏問範氏道:“大嫂子,怎麽不見五妹妹來?”

範氏回答的滴水不漏:“五妹妹畢竟之前就身體有恙,在太太那兒也好照顧。”

羅敬柔嗅了嗅,總覺得這馬車雖然清洗過了,但還有酸腐臭味,怎麽也覺得有氣味,心裏很難受,她幼年喪母。外祖母延平侯夫人雖然寵她,但是她畢竟不是汪家的親孫女,寄居和住在自家還是有區別的。

更何況,外祖母有意把她和表兄許婚,而表兄只是家中幼子,無爵位繼承也便罷了,人讀書也不成,羅敬柔自是不願意。

她哥哥和她自小分開,關系冷淡,還好祖母單老太君過世,讓她跟随家人回老家守孝,避開和延平侯府的婚事。

回鄉之後,她原本以為郁氏無甚用處,泥人似的應該不讨父親歡心,可到底是她想錯了,父親反而很看重郁氏。

有了後娘就有後爹,這個道理她早就知道了,她在外祖家中甚至見的很多,她三舅母就是繼室,只疼自己的女兒,對前頭原配所出的表姐随意許配,表姐出嫁一年人就沒了,聽說她那丈夫酗酒打人,表姐是活活被逼死的,回娘家數次都無人去救。

自古女人出嫁如第二次投胎,而她爹到底是男人家,胡亂尋一門外光內壞的親事,她也無法。

這守孝的時日以來,她努力和郁氏和那假千金打好關系,只越交往就知道爹對郁氏母女有多鐘愛,那假千金開蒙都是爹親自教她的,還常常抱她在膝蓋上寫字。爹爹只是嘴刻薄點,實際上對她們更好,甚至爹爹的同年來家拜訪,打趣說兩家作親,爹爹頭一個想到的也是郁氏的女兒。

還好這個當口,那丫頭是假千金的事情被曝出來了。

那日她十足十的高興,躲在被子裏笑的厲害。

她知曉因為她母親早亡,旁人都道她是喪婦長女失了教養,越是高門顯宦之家就越講究這些,郁氏這個繼母在,和她表現得感情更好,對她的婚事和交際有利。

可獨獨郁氏有自己的女兒,人都有私心,如果有好的,她怎麽可能會給自己,而不給她的女兒呢?

既然如此,她也該把大舅母那招學會。大舅舅有個寵妾,寵的壓根都不去舅母房裏,對其子比之舅母嫡出的孩子還要看重,年僅三歲,就求了恩典,恩蔭從三品指揮同知。

大舅母用的就是捧殺那招,她離開延平侯府時,聽聞那孩子和大舅父妾侍通奸,被人捉奸在床,大舅母還幫忙說好話。

沒人會認為是大舅母做的,連那寵妾還對大舅母千恩萬謝。

到自己這裏也要用同樣的招數,她曾經聽郁家老夫人說過,說她們郁家的人容易發胖,她年輕的時候過苦日子,窮的不行油水也沒有,後來等郁大人做官後,她開始喜歡吃點心,一兩年就發胖了。

郁老夫人也的确很胖,走幾步都要喘的人。

繼母郁氏還在旁道:“哥哥就是像您,也是口腹之欲重,平日讀書時,零嘴吃個不停。”

她們都在笑,那時敬柔就把話記在心裏。

這次,她也打算如此,可惜那個小丫頭居然不上當,看來要想其他的法子了。

瑤娘當然不知道她所想,在路上這十來天,她是努力不曬太陽,每日歇息,和小弟弟敬皓天天就不停的睡。

反正現在養好身體最重要,前世的事情告訴她,只要人活着,總有一天就有翻盤的機會。

中途從陸路轉水路,郁氏則安排範氏照拂敬柔,秦姨娘帶着時雨,她則帶着瑤娘和敬皓。秦姨娘見着女兒心疼不已,尤其是看她小臉瘦巴巴的,但她還是感激郁氏道:“多謝太太讓我照看她。”

郁氏點頭:“時雨那裏你讓她多睡,還有陳皮青梅讓她多聞聞。若是覺得逼仄,讓時雨過來我這裏歇息。”

秦姨娘當然不放心女兒跟着郁氏,她就直應好。

母女倆回到船艙,秦姨娘不免嘟囔道:“你看看這個太太,處處為公,可她把你和三姑娘放同一輛馬車,自己的女兒卻放身邊照看,這不是自己的女兒就不疼。”

時雨倒是難得的道:“太太聽聞我暈車,還特地送了藥來,大嫂也照顧我照顧的挺好的。再者,五姐姐還送了個草蝴蝶給我,您看看。”

她舉起手裏的草蝴蝶,很是歡喜。

秦姨娘看着這草蝴蝶,卻不以為意。她年輕的時候曾經做過童養媳,可惜男人發達就不要她了,後來她又因為好生養被單老太君買回家來。

小時候跟着的那人帶一朵野花,她也高興,可後來事實告訴她,金銀財寶權勢地位才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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