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姬乾眼睛微眯,“哪個死人?”

“說起來這個人與你們陰山鬼宴還頗有些淵源。”青冥道。

姬乾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聶槐安輕嘆一口氣,“青冥,這時候就不要賣關子了。”

“混鵬。”

青冥話音一落,房間靜得針落可聞。

青葵不明所以,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自家公子,然後微微轉頭去看姬乾。

僅一眼,青葵就被姬乾難看至極的臉色吓了一跳。

同住一間客棧這麽些時間,姬乾在他眼中一直都是見人未語三分笑的人,雖然這個笑多數時候漫不經心,甚至是譏笑,但青葵從未在他的臉上看見這般陰沉的表情。

這種莫名恐怖和壓迫感隐約比肩了司珩。

“混鵬。”姬乾的語氣像是要把這兩個碾成齑粉,“我找了他三年,你是在哪裏見到他的?”

“天芳谷的沼澤群,他的手腳被人齊根砍斷然後丢棄在沼澤邊,死了很久了。”

姬乾聽見這話臉色稍緩,“這下場倒适合他。”

聶槐安問:“你們如何從他的屍體中得到天青芙蓉的消息?”

“消息不是從他的屍體裏得到的。”宣麟道:“他的手腳被人砍斷前似乎就料到了自己有此下場,在外埋了和天青芙蓉有關的線索,一路将人引到了天芳谷的沼澤群,我們在那裏找到了混鵬留下來的,指往照月山莊的東西。”

青葵聽得入神了,見宣麟說到這停下沒下文,不由自主地問:“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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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宣麟表情困惑,顯然他至今也沒想明白。

青冥接着他的話:“他利用了天芳谷的沼澤群,從高處俯瞰沼澤群,你會發現整片天芳谷的沼澤群像首尾相接的眉月。”

“首尾相接的眉月?”青葵驚奇道:“我記得那天在客棧的那個少年,衣袖上好像就是繡着這樣的圖案。”

“那是照月山莊的圖騰。”宣麟道:“不止我們,每一個被引到天芳谷的人最終都會發現藏在沼澤群裏的指引。”

聶槐安:“那豈不是意味着每個打天青芙蓉主意的人,最終都會源源不斷地前往照月山莊?”

“現在不會了。”青冥道:“燙手山芋他已經甩給我們了。”

“對照月山莊而言,此舉的确有用。”聶槐安道:“怪不得他要選在沈春風的生辰宴上将其作為賀禮送出去,這确實是個絕佳的機會。”

“我更想知道,天青芙蓉到底在不在照月山莊。”

從剛才就沉默不語的姬乾聞言開口道:“不在。”

一如以往,他的語氣十分篤定,篤定得有些奇怪。

聶槐安忍不住問姬乾:“你為什麽這麽肯定?”

“......因為時間還沒有到,如果它出現了,他會知道的。”

說完這句話姬乾沒再多留,轉身離開了。

他沒有明說是誰,但聶槐安直覺這個‘他’是司珩。

青葵收回目送他的視線,語氣不無擔憂,“公子,我們真的要有大麻煩了嗎?”

聶槐安臉色平和,沒有回答他。

姬乾從隔壁回到房間,推門就見司珩站在窗邊。

“已經告訴他們了,他們也給了我們有用的消息。”姬乾道。

司珩微微側過臉看他。

姬乾将混鵬與天芳谷的沼澤群一五一十說給他聽。

司珩聽見混鵬的名字時表情波瀾不驚,與姬乾的憤怒不同,他的平靜對比姬乾恨不得活剝混鵬莫名顯出一點怪異來。

他聽完默默轉回頭,對此不置一詞。

姬乾努力平複心境,深深呼吸兩口壓下胸腔險些噴發的怒火。

情緒緩過後深重的疲憊上湧,這種疲憊讓姬乾不想再去操心任何事情。

他扶着桌子坐下,過了一會兒突然自言自語般地道:“......就這麽死了還是太便宜他了。”

良久。

站在窗邊的人才冷冷說了一句話。

“确實。”

宣麟手上的傷并不重,有姬乾及時幫他解毒兩日他就已經恢複了大半,與青冥整日板着張臉商量現在回玄機宮現不現實。

聶槐安不參與他們的商讨,同在一個屋檐下,聽見他們要帶自己回去的話也只當沒聽見。

青葵不知道聶槐安心裏到底怎麽想的,有青冥和宣麟在他也不好當着他們的面直接問。

時間就在如暴風雨前的寧靜中過了兩日。

宣麟認為不能再拖了。

在這天清晨,執意要帶聶槐安和青葵往北走,回樞陽山。

青冥面有憂慮,但眼下情形确如宣麟所說。

青葵利落地收拾好聶槐安的随身衣物,扶起坐在軟塌上的聶槐安。

青冥和宣麟先下樓在外等。

聶槐安走到廊道時感覺到了姬乾就在不遠處。

“你們這是要走了?”姬乾挑眉問他。

聶槐安嗯了一聲。

姬乾沒有多言,只道:“一路順風。”

然後站在二樓目送他們離開客棧,頭也不回地對身後的人道:“以眼下他們的處境,就憑他們三人再帶個半大孩子,要從這裏回到樞陽山可不簡單。”

......

雖然姬乾說這話時也沒想着能得到司珩回應,但這種過于安靜實在有點不太對頭。

他疑惑地蹙着眉轉過身,只見房間裏的窗戶大開,哪裏還有司珩的身影。

因着現在天色尚早,街上行人并不多。

長街兩側有許多賣早點的攤販,蒸籠煙氣袅袅,包子個個皮薄餡大。

青冥和宣麟穿着最不起眼的灰布衣衫,不離身的佩劍也做了僞裝。

青葵扶着聶槐安走在他們後面,照着他們的吩咐保持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從客棧出來一路,青葵總是忍不住偷看聶槐安,不敢想聶槐安竟然如此配合。

身邊那麽大一個人目光頻頻轉向自己,聶槐安自然察覺得到,他嘴角抿出很淺的笑,“是不是怕我在想什麽招好半路跑了?”

“......沒、沒有。”

聶槐安只是笑了笑,沒有多做解釋。

他并非願意跟着青冥宣麟回到玄機宮,只不過眼下情形錯綜複雜,一時間他也想不到其他對策。

就如青冥宣麟無法丢下他和青葵不管,他也不可能在這時再給他們添亂。

而他們預想的,最糟糕的狀況在他們還未走出城門時就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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