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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珩說一炷香,聶槐安就在他身旁守了他一炷香。

一炷香後,司珩整個人便緩了過來。

聶槐安嘴唇抿得很緊,硬聲問他,“你這樣的身體還敢為我奔波尋藥?”

司珩坐在地上,靜靜注視了眼前人一會兒,聲音嘶啞地道:“我的毒暫時無解,你的可以解。”

聶槐安聞言疑惑地蹙起眉頭,“暫時無解?”

司珩對此卻不願再多說,他撐着站起身,伸手要去牽還跪坐在地上的人,沒想到卻被推開了手。

聶槐安搖頭,滿臉寫着一個倔字,“你不說清楚我不走。”

“......你知道了又能如何?你幫得了我?”司珩淡淡道。

雖然司珩這話說的是事實,聶槐安知不知道對他來說都是于事無補,還要浪費口舌浪費時間,但他這樣直接地說出來還是讓聶槐安的心裏很不好受。

“你說得對,我幫不了你。”聶槐安面無表情地說完這句話側身就想自己站起來。

司珩忽然緊緊抓着他的手腕,聶槐安下意識地掙紮想要把手抽回來,卻聽見了司珩的解釋。

“我剛才的話沒有任何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我身中劇毒暫時無藥可解是我自己的事情,與你無關,你不應該替我分擔這個事實,徒增煩惱。”

聶槐安聽完他的話頓了一下,随後還是使勁抽回自己的手,“你說得對,是我不配。”

司珩無奈了,“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聶槐安直接轉開頭,留給他一個側臉。

這是司珩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聶槐安,一時竟有些不合時宜地覺得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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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僵持了一會兒。

司珩:“......你這是在發脾氣嗎?”

聶槐安自己從花田裏站起身,他的衣服上沾了不少花瓣和草葉,連及腰長的頭發都沾上了些,看上去相當狼狽。

“不敢。”

司珩:“......”

聶槐安說完轉身正欲走,忽然又蹲下身,兩只手在地上摸索,也不說自己在找什麽。

還是司珩轉頭看見落在花叢裏的竹竿,把竹竿撿回來還給他。

聶槐安的手握到竹竿,那頭司珩卻沒有放手。

兩人又莫名陷入僵持。

聶槐安很生氣,“你對我隐瞞這麽重要的事情難道不是你的錯?!”

司珩微蹙着眉,感到十分無奈,“你為什麽這麽生氣?”

“你的身體情況你比我更清楚,這時候你哪裏都不适合去,更不應該為我跑去霧山尋藥。”聶槐安的神情和語氣都十分嚴肅認真,“司珩,你身上的毒比我更緊要。”

司珩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道:“我的毒是暫時沒辦法解,這點不論我在哪裏都是一樣的。”

“你毒發需要一炷香的時間調合內力,這怎麽能說在哪裏都一樣?”

司珩默了片刻,“不會頻繁發作的。”

聶槐安半信半疑地蹙起眉頭。

“不騙你,上一次毒發是三個月前。”

“那你是什麽時候中毒的?”

“三年前。”

“三年前......”這個時間點有些熟悉,聶槐安仔細想了想這點莫名的熟悉感,終于從記憶中翻出了還在長寧時,姬乾說過的一句話。

——我找了他三年,你是在哪裏見到他的?

三年前,混鵬叛出陰山鬼宴,再聯想姬乾聽見混鵬這個名字時的反應,聶槐安幾乎能确認了。

“害你中毒的人是混鵬?”

司珩沒有否認。

“你可是司珩,混鵬有這麽大的能耐下毒害你?”

“一個意外,他盜取我的東西,被我撞見了,搶回來時不慎被咬了一口。”司珩語氣十分平淡,像在說一件與自己毫無關系的事情。

“咬?是活物,又是蟲?”聶槐安自從遇到他們以後,已經聽到了太多關于毒蟲的事情。

此時他的思緒清明,整理了一下司珩兩句話的內容,得出了一個最大的可能,心神都為之一撼。

“姬乾說過,天青芙蓉的毒如若與碧玉噬心蠱的毒碰到一起會發生意想不到的結果,他沒告訴我這個結果是什麽,可你們知道,混鵬也知道,所以他生前才與照月山莊合作,想要找到天青芙蓉......”

——雌蟲的蛹需要經歷十個春夏才能破蛹而出。

——......但是要說它不普通吧也确實不容反駁,因為它是天青芙蓉的雄蟲。

——當年只有十五歲的司珩就是練出這碧玉噬心蠱,接任宴主之位......

——時間還沒有到,如果它出現了,他會知道的。

聶槐安聲音艱澀,“混鵬要盜取的是碧玉噬心蠱,你中的毒......是碧玉噬心蠱,而唯一能解的是天青芙蓉,我說的對不對?”

這回司珩沉默的時間變得更長了。

良久聶槐安才聽見他的一聲,“嗯。”

聶槐安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好,我明白了。”

說着他反手牽住司珩的手腕,“我們走,掉頭,去找楚筠慎談談,他的叔父與混鵬合作了這麽久,不可能毫無收獲。我也不相信天芳谷的沼澤群只是混鵬單純的報複,這其中必然有更深的因果,雖然我們現在還沒看出來,但一切都還來得及,我們走。”

可惜,他沒能拉動司珩。

司珩就像方才的他一樣。

因為司珩的不配合,聶槐安又開始生氣了,“事要分輕重緩急,我身上這餘毒十幾年了,就是在我體內再待幾年也無妨。你不一樣,這毒在你身體裏三年了!你撐不了太久!”

司珩安撫他,“你先別急,聽我說,楚筠慎如果有辦法能找到天青芙蓉他不會來找我。”

“無論如何,多一個人就是多一份可能,既然能借照月山莊的力量,那為什麽不?”

聶槐安此時思考所有的問題都是站在了司珩的立場上,完全在為他考慮為他着想。

司珩的想法卻沒有因此受到分毫的動搖。

西南将出未出,一人不願往前,一人不願回頭,兩人誰也沒辦法說服誰。

司珩看了眼天色,默不作聲地從袖口裏摸出個極小的瓷瓶,拔出瓶口的塞子,放到聶槐安鼻子下。

他只晃了兩下,聶槐安身體便軟了。

司珩眼疾手快地接住他,“無害,就是會讓你沒力氣。”

聶槐安沒有失去意識,他只感覺自己渾身酸軟得使不上一點力氣。

“我的事情我自能解決,你不用操心,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替你把身上的餘毒解了。”司珩一邊說一邊替他掃落衣服上沾到的花瓣,妥善整理好懷裏的人便将其背在背上,一手拿着竹竿,一步步朝花田外走去。

“這是我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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