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以已之身為誘餌

君姒交待晉芳留意沈秋呤和劉氏的談話,糟糕的是竟然被秀桃撞上,還不慎說漏了嘴。

晉芳緊張的四下張望,結結巴巴說剛才看到一只老鼠跑過去,擔心會跑進沈秋呤的房間……然而慌張的離開。

秀桃将粥端進屋子裏,劉氏并無異樣的關心沈秋呤的身體,還勸她吃東西。秀桃還覺得奇怪,為什麽府裏人勸她吃她就是不肯吃,劉氏只說一句她就端起來吃了個痛快。

“秀桃姑娘,公主不是說在這裏嗎?”

秀桃老實回答,“先前夫人确實來看沈小姐,後來管家找她有事她便走了。”

劉氏若有所思也不在房中多逗留,說是帶了些小吃食過來送給君姒。

沈秋呤目送劉氏離開,目光暗淡下去,碗裏粥亦變得沒有味道。

且說晉芳匆匆跑回君姒房間,将自己被秀桃發現的事情一講君姒就知道壞了,劉氏那麽聰明的一個人恐怕會懷疑自己。

“都怪奴婢不好!”

“那有什麽。”君姒面上無所謂,“只要秋呤無事就好。我們去客廳等劉氏吧。”

劉氏還是要見一見,即使被發現也無所謂,只要她心中有鬼就一定會露出馬腳,不愁查不到。

客廳桌上放了一些點心,看起來非常精致,劉氏進門時說這是她親手做的梅花糕,用盛開的梅花蒸半個時辰,再搗碎與各種材料混合制成。聞起來有淡淡的梅花香,色澤有淺淺的紅,看起來非常有食欲。

“劉氏有心了。”君姒讓晉芳将糕點收起來,說是晚上等将軍回來再一起吃。

“公主對将軍的感情真可謂情深似海。”劉氏露出豔羨的目光,還藏有自己低下身份的凄哀。

君姒跟她客氣幾句,沒見她問起沈秋呤的事情,坐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說要回去監督伯驕讀書。君姒在她走後把秀桃叫來了,問起在沈秋呤房中的情況。然而當時劉氏并沒有特別之處,君姒也猜不到劉氏不會不會有所懷疑。

不過有一點讓君姒确定的是,晉芳将沈秋呤上吊自殺的消息放出去,最選引來的是劉氏。而劉氏的表現也令她奇怪。自己昨日去冬游喧誠遇刺,劉氏非但沒有問起壓根當作不知,這小點心來的可真是另有目的吶。

因為草原裏突然有死士現身,孟炎成将王滔也調去調查,現在身邊沒有人跟着君姒便也乖乖的待在家中。心裏有很多想不通的事情,她習慣将每一個名字寫到紙上再仔細的合拼,拆解,想着每一個人的利益鏈,雖然收獲不大,但心中也總算形成了一張關系網。

午後,她正在院子裏散步,秀桃跑來說包氏來了。也是有些日子沒跟包氏聊天,君姒倒也開心。在衆多的女人當中,也只有包氏的內心最純淨,沒有任何利益侵占。

包常慧詢問昨天發生的事情和喧誠的傷,還連帶沈秋呤也一起關心。君姒挑了簡單的說,之後引開了話題。

“常慧,二叔接手了六伯的生意,這些日子還順利吧?”

常慧替公公心疼,“還算順利,聽說幾個伯伯私下還是會鬧,但并沒有找過公公麻煩。只是公公一個人忙那麽多的生意,每天三更半夜才回來,根本顧不上家。”

“那倒也是,運禮和春海又都志不在商場,二叔恐怕這好幾年都得忙着。對了常慧,運禮應該會參加今年的春試吧?”

說到丈夫包常慧兩眼放光,“運禮說了他要好好準備春試,希望能一次性通過。”

“我看有希望。”君姒也跟着高興。“運禮聰明,為人謙和,書也念得很好。區區一個春試肯定能過。倒是秋試要去皇城。據說皇城才子甚多,而且都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只怕運禮……”

“你說的這事也是難題,運禮為人正真,只求光明磊落。走後門這事他是萬萬不會幹的。只怕秋試便是他的終結。”

君姒皺眉,“官官相護是個病,看來是要好好的整改整改。”

這個話題似乎有些沉重,況且是兩個女人在讨論。包常慧轉移話題說起選族長的事。說族長決定開春以後再競選,還說今年競選附回了一個條件,誰為孟族付出最多機會就更大。說這話時包常慧覺得孟德盛的希望最大,雖然生意做得并不是最大的,但是說到貢獻怕是無人能比。

這一點君姒也贊同,孟德盛堪稱路路通,兄弟們無論是走陸路還是水路到他那兒都是一句話的事。還有一點就是水路是他開的,說到為孟族保駕護航無人不對他豎拇指。

“這樣看來,三伯的希望确實最大。不過我聽說三伯并不想參與族內的事情。”

“那是之前吧。自六伯走後三伯的心思也放了些在族內,特別是公公接了六伯的生意之後。咦,這麽一說三伯很可能真的想競争這個位置。”

君姒記在心上我,回話包氏是否希望二叔當上族長。

包常慧皺眉,看得出是真心關心公公。“以公公的為人還是不要當這個族長的好。公公心太軟為人也比較弱。再者六伯的生意已經壓得他喘不過氣來,若再讓他當什麽族長不是讓他更累嗎?要我說公公就适合做生意,默默的付出和收獲,還能顧家這樣就夠了。”

包氏秉性純良,果然想到的都是表面,并未站在男人的角度來想這件事情。男人追求的是成功,是成為人上人,是風光的打下一片天地。而她所認為的二叔性格,似乎只是二叔隐藏之後所表現的一面,并不真實。

離開春之後還有一小段日子,君姒只希望在這小段日子裏別再出什麽事。

送走包常慧天色已近傍晚,君姒看到孟炎成回來但身邊跟着的是王滔,兩人一回來就去了書房。君姒确實也好奇他會怎麽對沈秋呤,畢竟無端上吊對他的影響也不好。想了想去廚房端了碗湯來到書房。

書房裏王滔正在彙報查探死士的事情,說是陳風揚已經帶人深入草原只待出來後報告結果。末了君姒覺得他們已經談完,正要端湯進去時孟炎成開始了另一個話題。

“這些日子你跟着我夫人,有沒有發現什麽異樣?”

王滔問:“将軍指的是什麽?”

咳咳……

“比如夫人對一些人一些事的反應?或者有沒有對誰特別感興趣?”

門口君姒已經停下腳步,呆呆地看手中微微冒着熱氣的湯。

王滔:“要說對人對事的反應倒沒什麽,不過最近夫人好像特別關心老木的過去。我說完之後她總是若有所思似的。”

“她也跟你打聽老木?”

“沒錯。說起來還是因為有一次在街上突然看到老木和沈小姐撞上了,當時老木把沈小姐送回來。那之後夫人就比較關心老木。”

孟炎成反而笑了,心裏已經猜到君姒查木琅肯定是為了查出毒,藥背後的秘密。

“好了,夫人那邊你還是多加留意。我跟老木分析了一下,猜測那些死士的目标很可能就是夫人。我已經讓夫人這些日子不要出門。但為了安全起見,你挑十個人過來埋伏在将軍府附近。夫人的安全就交給你了。查死士的事交給風揚和明智明輝。”

王滔領命,這便要出門。君姒退後幾步假裝若無其事剛到,剛要敲門就見王滔出來,王滔怔了一下就嬉皮笑臉喊了一聲夫人。

孟炎成手一抖,望向門口。只見君姒端着湯走到身邊。

“你怎麽過來了?”

“看到你剛從外面回來,給你送一碗驅寒的湯過來。我已經讓劉叔準備晚飯,你先喝碗湯墊墊肚子。”

孟炎成微笑點頭,看到君姒臉上沒有任何異樣的表情覺得她應該什麽都沒有聽到。喝了湯将她拉到腿上坐下,抱着她感覺懷中柔軟的人兒給的關懷和溫暖。

……

時間倒回到早上,孟炎成去到營地第一時間去看喧誠,當時木琅就趴在桌子上睡覺,喧誠還沒醒。他問木琅喧誠的情況後與木琅談起那些死士,沒到一刻鐘喧誠醒來,并将事情經過回憶了一遍。

當時喧誠因為心情煩躁騎馬跑了,她自己也不知道跑了多遠,突然就看到小草坡上有幾個人,她對騎馬并不熟當給馬下達正确的指令時已經跑到那五人的身邊,正面對時那五人已經都戴上了面具,并在商量要不要動手。

“他們還有沒有說別的?”

喧誠仔細回憶,“有一個人說是不是目标,另外有人說像是。五人商量了幾句有一個人就說見過我和目标走在一起。然後最先說話的人下命令,說寧可錯殺不能放過。所以他們馬上要抓我,我當時就慌了還好馬兒機靈轉身就跑,但我還是背後中了一箭。當時只感覺全身都麻了很快就失去知覺。”

孟炎成和木琅仔細想那五人的對話,猜測死士的目标是君姒。因為只有喧誠與君姒形影不離。

……

得知那些死士要殺的人是君姒,孟炎成怎麽還能坐得住。雖然陳風揚已經帶人深入草原,但城中依舊不能放松,由李明輝帶人時時監控。無論如何都要将那些死士挖出來。

“對了夫君,早上的時候劉氏來看秋呤妹妹了。有沒有覺得劉氏這人其實挺好的,他還給我送來了些點心,我已經吩咐劉叔待會兒端到餐桌上我們一起吃。”那些點心她可是親自一塊一塊的驗過,确認無毒。

孟炎成親吻她的額頭,知道她心裏藏着一些事,不過她不說他也不想追問。他等她坦白。因為相信她不會傷害任何人。

次日,孟炎成想着陳風揚應該已有消息傳回,在君姒還沒有醒來時就爬起來去了營地。果然,陳風揚天快亮時就回來了,這會兒在睡覺,不過李明智和李明輝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并告訴了孟炎成。

昨日陳風揚帶了一陣騎兵深入草原,大約一個時辰後就發現了七頂營帳,一旁扔了不少生活垃圾,看樣子有人長期住在這裏。營帳裏的生活必備品都沒有帶走,甚至糧食和肉幹都還有夠五人約半年的量。倒像是走得很匆忙,有一個營帳裏還擺着吃了一半的酒菜。陳風揚帶人退到遠處一連等了一個晚上也沒有發現有人回來,後半夜聽到野狼嚎叫便帶人撤離。

孟炎成取來地圖和木琅分析,陳風揚說一個時辰的騎馬路程,只有整個草原四分之一的路程,所以基本可以斷定三十年前逃向草原深處的望蒼國就在草原更深的地方。而那七頂營帳就是他們與寒城的通訊點。

查到這一步孟炎成總算知道敵人就是望蒼國,可是沒查到的是指揮這些死士的那個女人是誰。是失蹤的大公主嗎?如果是她就說明沈秋呤的毒,藥正是出自她的手,而且沈秋呤也知道了對方是她的姐姐。只可惜的是她到底在什麽地方據點?

“老孟,我有個大膽的提議。”

“說來聽聽。”

木琅頭湊近,“今天晚上我去把姓沈的綁了,直接逼問。”

孟炎成眯着眼打量他,又看睡過去的喧誠,給了木琅一個‘我明白’的表情。

“好,這個事情交給你了。不過畢竟是個女孩子你下手別太狠!哈哈哈……”

木琅抓着腦袋看了看喧誠,“這個事跟你沒關系吧,他看你是什麽意思?”

……

将軍府中,君姒照例去看沈秋呤,雖然只是隔着門說了幾句話,但聽沈秋呤的語氣應該不會再尋短見,君姒依舊吩咐晉芳多加留意。用過早點去了院子,牆角那株紅梅在寒風中吐露芬芳,精神抖擻。

前世,死貓,白馬,臨江河……

雖然已經不會再那麽悲痛,也因為重生沖淡了對老天爺的恨,但她不想忘記。每次站在此處就能讓自己更加冷靜的思考破解每一個困境的辦法。

昨日孟炎成說死士的目标很可能是自己……

“要怎麽樣才能将那些人引出來?”她閉上眼睛努力的想辦法,最後想起自己的胭脂快用完用了。

王滔在府中,她叫來王滔說出一趟門。王滔讓她等将軍回來再去,她卻說就隔着兩條街,不遠。帶着秀桃就出門去了。

王滔跟在身邊,還特意帶了兩個人暗中跟上。保護君姒的安全。

君姒一路走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還跟秀桃說說笑笑,可買了胭脂後她并沒有馬上回府,王滔上前勸她她卻說想去西街買香芋餅。王滔又不能做得太明顯只好對暗衛招呼一路相随。

街上很熱鬧各種叫賣喲嗬不斷,各種新奇玩意兒看花了眼。繁華的寒城街道令人樂不思蜀。

君姒買了些零嘴打算讓王滔帶去營地給喧誠,她記得喧誠一出門就嘴饞讓她卧床養身體一定很折磨,解解饞的同時把悶也解了。

“王滔,木将軍喜歡吃什麽東西?”

王滔脫口而出,“烤羊腿!”

君姒和秀桃打量他各自笑了笑。

“這好像是你的最愛吧?”

王滔尴尬的說不出話來,覺得夫人太聰明了他一眼就被看穿。

君姒買了些炒婉豆和一包粟子塞到王滔手上。“這是給木将軍下酒的,他照顧喧誠太辛苦。”在王滔嘟起嘴之前君姒補話,“份量不少,你們幾個可以一起搶。”

“我們是好兄弟,怎麽可能搶着吃……”看到君姒和秀桃又挑小玩意兒去了根本沒理自己,王滔表示解釋什麽都沒用,公主心明眼亮什麽都看進心裏。

君姒順利的買到香芋餅,上次是孟炎成買給自己,這一次她想買給孟炎成,當作夫妻之間感情交流的事件之一。

三人原路返回,君姒懷揣着香芋餅若有所思,提議拐進巷子走近道。王滔不太同意但連阻攔的機會都沒有君姒已經率先進了巷子。王滔眼皮子跳了兩下,警惕的掃過巷子兩邊的房子,朝身後做了個警示的動作。

三人走進巷子,身後還跟着王滔随身帶的兩名暗衛。突然,王滔感覺身後一陣陰風掃過,待轉身之際兩名暗衛已經胸口中箭倒地而亡。

“有刺客,夫人快跑!”王滔大叫的同時抽出刀望向頭頂,只見一張大網由四名戴面具的黑衣人各持一角,撲向君姒。

秀桃尖叫拽着君姒往前跑,王滔則飛身迎向黑衣人閃着寒光的刀斬斷了一名黑衣人的手臂。頓時一聲慘叫遠遠傳出去。趁三名黑衣人發愣的時候,王滔掏出聯絡響箭抛向空中。

砰……

紫色的火焰在空中炸開,紛紛揚揚落下煙灰。

秀桃和君姒被三人追上,大網将二人牢牢鎖住。同時王滔來到身邊,但被斷了手臂的黑衣人與另一人揮刀上來阻攔。王滔武藝算是中上水平,但對付兩名黑衣人卻有些吃力,可想而知這些人都是訓練有素的殺手,很可能就是那五名死士的同伴。

君姒和秀桃被網住拖着走,地面擦面手臂上的皮膚頓時就去了一層皮,君姒咬牙從靴子裏抽出匕首劃開網兜自救,幾刀下去破了一個口子。但又無法在短時間內逃生。心裏實在着急。

這邊王滔将人斬于刀下時已經看不到君姒的蹤影。迫不及待跳上牆頭發現兩名黑衣人已經将人拖進另一條巷子。他心知不好急急追過去。但剛靠近,又有兩名黑衣人跳到眼前攔住去路。王滔二話不說揮刀就上。好在這些死士的功夫都不是特別高,雖然應付起來有些吃力,等斬掉兩人已經花去半刻鐘。

已經累到大口喘氣的他發現地上有一條刀痕,便順着刀痕追上去。但出了巷子刀痕消失,他心涼了個透,要是夫人有個閃失該如何是好?

他四周找了一遍發現有血跡,細細點點一直不斷。他大概猜到這是君姒故意留的線索。便順着追下去。這時收到信號的李明輝帶了一隊人馬趕來,王滔将事情一說二人都知道出大事了,李明輝馬上派人回去叫将軍,随後放出橙色冷火箭通知城門守衛關閉城門,便與王滔帶着其他人順着血跡追下去。

同一時間,正在營地裏孟炎成和木琅看到了城中炸開的橙色冷火箭,知道城中出了大事馬上帶人趕往城中。正好在城門口遇到李明輝派出來報告的人。得知君姒被抓孟炎成臉色巨變,拔出刀策馬進城。

他說過不會讓她出事,就是自己死也不能讓她受半分傷害。可如今她被死士帶走,而那些死士的目标本來就是她……

王滔讓人一路做記號方便後面的人馬追上來,從西街一直追到東街血跡都沒有斷,而是拐向北街的方向。

"不行,我們速度太慢了。”王滔咬着牙忍怒。

一行人飛奔追上去,但是追到一半血跡突然沒了。李明輝是偵察中的好手,站到牆頭聽風聲指出了右邊叉路的方向。一行人再次追上去。追了約小半個時辰,眼前出現的是一處大宅子,大門緊閉。

李明輝示意衆人停下,目光死死的盯着大門。

“在裏面!”

王滔吸了一口冷氣,右手攥緊手裏的刀。

一行人慢慢靠近,緊張的站在門口。李明輝對王滔點頭示意,随後一腳将大門踹開。大門打開的時候他們也傻眼了。

院子中央站着一名戴面具的黑衣人,在他的左手邊秀桃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而右手邊則是另一名黑衣人手握長刀架在君姒的脖子上。可以看到君姒的脖子已經被割破了皮有鮮血流下。

王滔和李明智紅了眼,示意士兵散開将兩人包圍。

站在前面的黑衣人冷哼一聲,直擊重點,“把孟炎成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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