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敗家爺們兒的養活方式
鐘寒江唏噓道:“不想一晃眼這麽多年過去了,而今你與殿下如此,也算是緣分罷。”
鐘朔覺得鐘寒江仿佛誤會了什麽,只是這懷疑一閃而逝,他只道:“父親,你是如何得知,此等秘辛?”
鐘寒江道:“代代口耳相傳罷了。”
鐘朔認為,真實性存疑。
他道:“那麽父親是同意此事了?”
鐘寒江:“兒孫自有兒孫福,為父尊重我兒的選擇,你且去吧,為父雖能力有限,但京中還是能為你支撐一二,成與不成,鐘家,就靠你了。”
鐘朔跪下道:“是兒子不孝,若來日事敗,兒子絕不帶累鐘家!”
鐘寒江感傷道:“我兒,你與殿下,永遠是鐘家的人。陛下糊塗,不思進取,致使權臣當道,我等無喘息之地,為父循規蹈矩多年,如今也搏一搏,鐘氏的榮耀,全在你我。”
鐘朔再拜:“是,父親。”
“天色不早,你先回了吧,莫讓殿下等急了。”
鐘朔起身道:“父親也早些歇息。”
鐘朔走後,鐘寒江在書房燃了很久的燈,許久,他才輕輕一聲嘆息。
斜玉軒中,蕭玖洗了妝容,着男子寝衣等在房裏,百無聊賴地抓着一把棋子,一個一個丢到棋盤上,燈花噼啪作響,他的剪影落在窗紙上,映着昏黃的光,顯得沉靜而安谧。
鐘朔放輕腳步,慢慢走近他,輕輕坐下,蕭玖擡頭笑道:“怎麽這樣快?外面有些涼,先喝口熱茶吧。”說罷,提壺給他倒了杯茶水。
鐘朔端起來喝了一口,借杯壁的溫度暖了暖手,“父親答應了,很順利。”
“哦?”蕭玖挑眉看他,本就好看的眉眼在燈下越發顯得眉闊目深,他眼睛裏,鐘朔的面容與火光混作一團,令人臉紅心跳。
燈下看人美三分不是沒有道理的。
鐘朔沉浸在美貌中無法自拔。
蕭玖又道:“跟着我,九死一生,北寧,你真的想好了嗎?若你不願,我們随時可以和離,我仍舊可護你周全。”
許是等待的時間太漫長,或者今夜的燈花格外暧昧,對面的小将軍剛滿十八,滿心滿眼都是他,這樣動人,他根本放不開手,他根本,不能把他當做臣子。
蕭玖對自己說,給他一次機會,若他不走,那以後就再也不放他走。
鐘朔有些詫異,“殿下?臣想好了,我們早就說好的,臣跟着殿下,有殿下一口肉吃,就有臣一口湯喝。”他讓蕭玖帶的,也開始整日胡言亂語。
蕭玖:“噗。”
“你怎的這樣沒志氣?放心,有我的肉吃,就有你的肉吃,絕不委屈了你。”
鐘朔笑道:“那便先謝過殿下為臣着想了。”
“臣願意跟着殿下的,并無勉強。”
蕭玖笑笑道:“好,知道了。”
鐘朔見蕭玖似有心事的樣子,可他自己笨嘴拙舌,不知道如何安慰他,看着他敲了會兒棋子,忽然站起身去了院子裏。
蕭玖詫異地看着他跑走,不一會兒又回來,懷裏多了兩個小酒壇子,壇子上還有未拍淨的泥土。
他失笑道:“怎麽突然跑出去挖酒了?這酒可還是青梅酒?”
鐘朔道:“想與殿下對飲了,還是青梅酒的,殿下可願意與臣喝一杯嗎?”
蕭玖起身,“自然願意。”
“只是,”他去櫃子裏摸了摸,摸出一個更精致的小壇子來,“我這裏有更勁兒的。”
他又挑眉勾引道:“驸馬來麽?”
鐘下惠悶聲道:“來。”
蕭玖豎了一根手指在唇上,“噓”一聲道:“咱們悄悄的,藏起來喝,莫叫惜文看見了,不然回頭她又要多話。”
鐘朔愣愣點頭,“好,不過惜文現下正在門外,無處可去。”
“不出去,可以進來呀。”
蕭玖牽着他往內室走,進了他們新婚時換的千工拔步床內,層層的帷幔放下來,幽閉的空間裏只有兩個人。
兩人都習武,對彼此的呼吸清晰可感,床內空間雖然大,可,鐘朔覺得有些熱。
蕭玖将手中壇子放在床上,回頭看鐘朔還抱着兩個酒壇站那一遍,不由有些好笑,輕聲道:“呆子。”
鐘朔趕忙将酒壇上的泥土拍幹淨,蕭玖又轉身出去,不一會兒,衣料摩挲的聲音傳來,他竟把外面榻上的小幾搬了進來。
把酒壇都放好,拿了兩個酒杯,一人一個,斟滿,兩人在床上對坐共飲。
他二人自成婚這幾月來每日睡在一張床上,所以此時相處十分自然,仿佛真的兩口子,也很有些溫馨之感。
兩杯下肚。
鐘朔覺得,幹喝酒不行,往常他與兄弟們喝酒都是一邊喝一邊吹牛,但,一是他只聽別人吹過牛,他自己并不會,二是顯然蕭玖不可能與他一起吹牛。
還是得找個話題。
于是鐘朔想了想道:“殿下,喜歡吃什麽?”
蕭玖放下手中酒杯,“你邀我共飲,就是為了問這個?!”難道不該是談些更深入的嗎?白白浪費了他勁頭十足的梨花白。
鐘朔硬着頭皮:“是,不……不是,只是與殿下一同用飯時總見殿下每道菜都吃,且都吃同樣的分量,不見殿下有什麽忌口,或特別愛吃什麽。”
蕭玖懶懶道:“皇室有個不成文的規矩,用飯時每道菜都要吃,不能吃多,且要吃一樣的分量,是為防止奴婢們看出主子喜好,也為防止中毒過于嚴重。”
竟是因為如此。
鐘朔想了想,道:“那殿下告訴臣喜歡吃些什麽,以後想吃了就吩咐臣,臣叫廚房做了再親自拿來給殿下,咱們偷偷的,可否?”
鐘小将軍在京中的權貴圈子裏是個傳說,還未及冠的年紀就已取字,且性子沉穩,又能力出衆,更是在十八歲時立下很多人一輩子都無緣的戰功,迎娶帝姬,走上人生巅峰。
被無數人視作榜樣對比的人此刻低聲問自己要不要吃他偷偷帶的飯,蕭玖活了二十年就沒見過誰膽子這麽大,敢如此勾引真實身份是皇子的帝姬。
這誰受得了啊。
反正蕭玖受不了。
他向前傾了傾身體,離鐘朔更近些,道:“可,你記下來,我愛吃魚,不管何種做法都愛,還愛吃些鹹口的,不拘什麽,我不挑食,也無忌口,是個很好養活的帝姬。”
……
鐘朔看了看他傾家蕩産養着的帝姬,是不挑食,一頓二十幾道菜,可不挑食,好養活也不假,任誰錦衣玉食,穿用最貴的龍绡,蜀錦,出行用兩乘馬車,平日裏用的物件兒連個繡墩子都要用上好的黃花梨木,甚至文房四寶都要最好,紙糙了些都不用!這樣養着,怎麽養不活!
娶回來已經花了很多,養着花的更多,雖說蕭玖的物件兒很多都是宮中送來的,可衣食住行也是夫家這邊擔着的。
不過,一個好的夫君是不可嫌棄自己的夫人用度太過的,只能怨自己俸祿不夠多,這是鐘寒江在成親前教他的,鐘朔深以為然。
這樣的怨言,不妥,不該叫他知道。
所有的淚流進心裏,所有的責任擔在肩上,鐘朔喝掉杯中酒,肅容道:“是,臣記得了,殿下确實是臣見過最好養活的帝姬。”
蕭玖點點頭,見鐘朔執酒杯的手修長白皙,又想到這人拿劍的時候,不由意動,提議道:“驸馬,喝酒無趣,不若我們來比劃比劃?”
鐘朔酒意上頭,歪頭表示疑問。
蕭玖當時手就不老實了,伸過去捏了捏他的臉,解釋道:“我們就在這裏過招,五招一回合,誰輸了誰喝酒,可好?”
鐘朔只知道蕭玖常常在武場消磨,不知他真實底細,對與他交手頗為期待,當即點頭應了。
把小幾挪到一旁,蕭玖道:“驸馬先請?”
鐘朔搖頭道:“殿下先。”
話音剛落,蕭玖便快速出手,直取他咽喉,鐘朔迅速格擋,同時一手抓住蕭玖手臂,向他背後反折,蕭玖沖着他腰腹擡腿,虛晃一招,趁鐘朔後退時迅速掙脫,再去按他雙腿,鐘朔卻忽然翻身将他壓住,手已虛虛掐在了他喉間。
鐘朔收手,從他身上下來,“殿下承讓。”
不愧是上過戰場,趟過鬼門關的人。
蕭玖手掌揉了揉脖頸,又舔了舔嘴唇,翻身給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喝盡,抹了抹嘴角,“有點意思”
“再來!”又撲了上去。
鐘朔到底是沙場上滾過的人,雖然力量上較蕭玖弱些,但勝在經驗技巧都很足,是以兩人打架過招,有大半是他勝。
他的酒,蕭玖自己的梨花白也是多數進了蕭玖的肚子。
打到最後,兩人都沒了力氣,只能在床上滾來滾去,你一下我一下地亂打一氣。
還是蕭玖先喊了停,“驸馬身手,玖自愧不如。”
鐘朔喘勻了氣,道:“殿下承讓。”
蕭玖擺擺手:“承什麽讓,這樣的客氣話以後不必說了,我知曉自己幾斤幾兩。”
鐘朔道:“是,殿下。”頓了頓,又認真補充:“殿下的功夫很好,只是沒真刀實槍地試過,不知如何才能妥當利用招式。”
“那就勞煩驸馬以後多教導教導我。”蕭玖伸手把方才打鬥帶倒的酒杯扶正。
“不敢說教導。”鐘朔客氣了一句,接着被蕭玖彈了額頭。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鐘朔扯了扯自己的衣領,有些熱,他穿的又多,汗已打濕了內衫。見他難受,蕭玖道:“叫水沐浴罷,這酒壇得藏起來,別叫惜文看見。”
鐘朔翻身把酒壇子扔到床下,又往外走了兩步,喚惜文着人端水。
不多時,惜文便帶着幾個侍婢走進淨室,将一應器物都擺放好,熱水也準備好後遣散了侍婢,然後自己走進了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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