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蘇醒
“好了好了,事情都說開了,那麽,現在進行第二道程序。”
徐六甲拿起降靈術盒,
“我們要召喚劉非雲,然後超度他,這是我的責任。請你們将他的貼身物品拿出來,我好施法。”
劉雪健搖了搖頭,
“貼身物品?我們沒有小雲的貼身物品了,這麽多年過去了,都已經扔了。”
“那就麻煩了。”
徐六甲正苦惱的時候,王女士忽然跑進了屋子,從其中取出一個紅色的錦盒。
輕輕打開,裏面是一小撮灰色的毛發。
“這是什麽?”盧洞庭問道。
王女士回答,“這是小雲剛出生的時候,我收集來的胎毛,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場。”
“你什麽時候,留着這種東西。”劉雪健近乎是責怪一般的說道。
而王女士卻沒有理他,只是不斷問着,
“這東西到底行不行?不行的話,我也就沒辦法了。”
“應該可以,我試一試。”
徐六甲接過胎毛,單手一擡,先是将游魂幡釋放出來,遮蓋整個別墅,釋放出的無形力場可以很好隐藏這裏的靈氣。
同時,也可以壓制客廳中央那一團不明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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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他拿起降靈術盒,右指牽引一條金色靈氣進入其中,輕松解開了它,顯露那一處隐秘的凹槽。
他将劉非雲的胎毛放入其中,輕輕合上三層降靈術盒,金色靈氣依然包裹在裏面。
啪!
就在降靈術盒合上的一瞬間,裏面似乎發生了質變,一團濃稠的鮮紅色靈氣彌漫出來,瞬間包裹整個降靈術盒。
像是一團血液凝固的羽衣,将三層金屬盒包裹在其中。
那一撮胎毛,似乎發揮了它的效用,正在凹槽裏面慢慢消散。
噗!
一道鮮紅色靈氣激射而出,轟在客廳中央的那團邪氣之上,竟讓它逐漸壯大,逐漸拉伸,變作一道高達兩米的鮮紅色古門。
此為開啓無間地獄之界門。
“降靈引路,無間迷途!”
鬼神一般的怒吼,震懾他們心扉,一道強悍的吸引力瞬間散出,包裹在這些人身上。
好似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抓住他們的身子,将他們全數拖入這一道界門之內,堕入無間地獄。
再一睜眼,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這一團濃稠的黑暗,像是幽深水潭中的污泥,壓的他們喘不過氣來。
他們拿出手機,勉強照亮前路,仔細瞧了瞧周圍,卻發現自己正身處一處監獄般的地方。
漆黑的走道兩旁,是一扇又一扇黑色的門,門的背後,是一間又一間單人牢房。
這些人的心裏都升起一團疑問,為何自己會被傳送進這裏?
自己要尋找的劉非雲,不是被打入無間地獄了麽?
為何降靈術盒指引的目的地,卻是這一處牢房般的場景。
“打開看看。”
忽然有一人提議,衆人全都圍攏在一起,準備打開這第一扇門。
徐六甲的雙眼,一直在觀察着四周,卻發現在這個地方,靈視雙瞳都好像失去了效用。
這裏不像是人間,就連他的靈力,也已被輕微壓制了。他從未遇到過這種局面,難道說,這裏真是無間地獄?
滋啦——
推開第一扇門。
衆人走入其中,借着手機屏幕微弱的光亮,他們瞧見這牢房不過十幾平米,裏面空空蕩蕩,只有一處草席地鋪,和頭頂樣式奇怪的燈。
這一盞懸挂的燈非常奇怪,模樣像是一個錐形,表面不斷閃爍詭異的花紋,像是高科技時代的參悟,又帶着一種詭異的異教風情。
嗡——
忽然,這菱形燈泡轉動起來,一道道光芒旋轉散出,像是老式放映機的膠片影像,潑灑在整個空曠黑暗的牢房中,四周都是七彩的畫面。
令走入牢房的他們,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
“這是……”
然而,這些身臨其境的影像,其中的內容,卻是他們無比熟悉的。
畫面的主人公,正是他們所尋找的劉非雲。
那是在劉非雲七歲的時候。
他還是一個小男孩的模樣,有一天早早放學回家,躲在自己的小屋子裏,偷偷找出他姐姐小娜的裙子,穿在了自己身上,站在鏡子前像是在欣賞着自己,穿上裙子的美麗模樣。
然而,這一幕卻被推門而入的劉雪健瞧見了。
他無比吃驚,沒有想到自己悉心培養的大兒子,竟偷偷摸摸幹出了這種事。
這種有悖常理的事,在他們這樣老一輩看起來,簡直就是妖邪!
所以,拳打腳踢是少不了的。
年僅七歲的劉非雲,鼻青臉腫的坐在地上,瞧見他的父親親手将姐姐的裙子,撕成碎片。
還用手指着他的臉,奮力怒吼着,咒罵着。
瞧見這一幕,王女士死死盯着她的丈夫,她從來沒聽她的丈夫提起過這件事。
劉雪健也羞的滿臉通紅,無奈解釋道:
“沒……沒辦法。哪有老子不打兒子的,那種情況下,只要是個父親,都不會袖手旁觀的吧。我辛辛苦苦養育的兒子,竟偷偷摸摸幹那種事。我也……我也被吓到了……”
說話間,這一幕散去,菱形燈光散出第二幕畫面。
這時的劉非雲,已經成長了十七八歲的小夥子,看起來陽光帥氣,高瘦大長腿,俨然是他們學校的校草。
然而,他還有他自己的秘密,自從七歲那年被父親暴打之後,他就将這個秘密隐藏了數十年。
本以為可以一直隐藏下去,卻發現越是隐藏,就越是痛苦。
他已經痛苦了近十年,人的忍耐總是有一定限度的,這種痛苦也根本找不到纾解的通道。
再這樣下去,他明白自己會抑郁而死。
為了自救,他偷偷找了一個心理醫生,來幫助自己緩解這種痛苦。
幸運的是,心理醫生教導他要正視內心,不要想着壓制它。
越是壓制,觸底反彈的危害就越大。只有慢慢正視,慢慢接受,才能和諧。
然而,好運又戛然而止。
某一天,正當劉非雲按時去心理醫生那兒的時候,卻瞧見他的父親劉雪健正帶着一群打手,将心理醫生綁在了椅子上,還說他誤人子弟,教人走入邪途。
要将他好端端的一個兒子,變成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妖。
甚至,心理醫生的一條腿,還被他活生生的打斷了。
自此之後,沒有一個心理醫生再敢幫助劉非雲。
這些痛苦,唯有他一人承受。
然後,劉雪健還聯系了一個所謂的心理矯正所,說是其中著名的楊教授,能夠幫助所有患有疾病的孩子,重新找回自我。
劉雪健信了,生拉硬拽,甚至活生生将劉非雲綁了起來,帶入了那個所謂的矯正所。
其實,那個矯正所只是一個廢棄的學校而已,那個楊教授也只是一個三無閑散人員,為了名利,編造出這一番謊言,使用嚴酷的體罰,試圖用折磨的手段,矯正這些根本沒病的孩子。
終于,在經受三十多天痛苦折磨之後,劉非雲找到機會,逃離了這個矯正所。
第二幕結束,衆人的目光,又都彙聚在了劉雪健的身上。
這一次,王女士也是知道的,但她是在是拗不過自己的這個丈夫,劉雪健一直都是一意孤行,所有人都必須聽他的。
面對這種如針如刺般的目光,劉雪健攤了攤手,回應道:
“我……我也不想這樣啊。我這都是為了他好……”
此時,盧洞庭忽然說了一句,
“你們這些人,總喜歡将自己的無能,狡辯為他人的錯誤。最後用一句‘我也是為了他好’,就當做自己最好的開脫……”
此時,第三幕開啓,在那團溫馨的春日風景中,逃出那個地獄般的矯正所後,劉非雲的生活總算是有了一些美好。
他認識了一個同齡的男孩,像是朋友一般住在這裏,互相鼓勵着彼此,生活逐漸走向正軌。他也決定,就這樣隐姓埋名的生活下去,不在于自己的原生家庭有任何聯系。
可是,生活總不會以他預想的方式繼續下去,外出旅游的弟弟劉非雨,碰巧看見了他。
他不斷向他的弟弟哀求,不要将自己的行蹤告訴他的父親。
他的弟弟也表面答應了,可在轉身分別之際,就立刻向劉雪健打了一個電話。
不到半天時間,幾車黑色的轎車,就停在了他們租住房子的樓下。
與那位心理醫生一樣,那個男孩被斷了一條腿和一只手,狼狽的離開,并再也不敢與劉非雲有任何接觸。
自此,逃離僅僅三個月的他,又被他的父親,帶回了家。
第三幕結束,弟弟劉非雨像是不打自招一般,高聲喊道:
“我有什麽辦法!他是我的哥哥啊!我不能親眼看着他堕落下去!我要救他。我們是他的家人,我們要救救他。”
無人回應。
第四幕開啓,那是一個明媚的短發女孩,就站在劉非雲的旁邊。徐六甲認得她,就是那個楊潔。
此刻,她正面帶笑意站在劉非雲旁邊,像是一個幸福快樂的女人。
自從回來之後,劉非雲整個像是變了一個人,臉上的陰郁一掃而光,總是帶着陽光般的笑容,活像一個青春年華的大男孩。
他的父親劉雪健也以為他完全康複了,為了保險起來,就又同老朋友、也就是楊潔的父親商量着,為他們兩個訂婚事。
楊潔從小就喜歡劉非雲,長大了這份愛慕也沒有消散。
定下婚事一舉兩得。
劉雪健本以為自己的大兒子,在與女人結婚洞房過後,會真正的好起來。
甚至,将那一間價值不菲的古宅送給了他們兩個。
可是,就在新婚當夜,劉非雲換上自己夢寐以求的衣服,上吊自殺了。
楊潔瞧見這一幕,瞧見近在咫尺,從小就夢寐已久的愛情,眼睜睜離去。
心也一橫,上吊殉情。
自此,第四幕結束。
那旋轉的菱形燈光慢慢散去,四周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某個沉睡的怪物,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