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8、逆命改姻緣(下) ..
8、逆命改姻緣(下)
秦霏羽在綠腰的幫助下從後門偷偷溜了出去。一出孟府,她就覺得自己好似重獲新生了。只要一想起後山那屋子裏的瘋女人,心裏還是一陣發毛,因而她也不敢多做耽擱,使出吃奶的勁往秦府跑去。
她不敢從正門進去,只得故技重施,翻了牆,誰知母親身邊的丫鬟紫鳶早早領了幾個小丫鬟候在那兒。等她一屁股着地就逮住。
秦霏羽瞪了她們一眼,揉着屁股,眼淚汪汪的:“姐姐們淨知道欺負我,既然已經候在這,怎地沒人來接住我,哎喲,好痛啊……”
紫鳶拿眼睛掃了身後的小丫鬟一眼,掩嘴笑:“瞧瞧,小姐又開始埋汰咱幾個了,一會兒咱呀都去大奶奶那領板子去。”
紫鳶是大奶奶從娘家帶來的親信,府裏頭大事小事她都能摻一腳,連将軍老爺也會給她幾分面子,自然不必說是旁的人了。
霏羽忙扯着紫鳶的袖子搖晃,小臉堆起笑容:“誰人膽子這麽大敢打姐姐們,霏羽第一個饒不了那厮!”
幾個丫鬟都笑開了,紫鳶拉着霏羽的手,嗔怪地看了一眼:“大奶奶在屋裏等您,您呀,怎地又偷跑出去了,這次大奶奶是真動了氣。”
霏羽卻一臉笑盈盈的,眼珠子還打着轉:“母親這回不僅不該責備于我還該獎賞呢,我該好生想想要問母親讨些什麽好玩意兒。”她像是想到了什麽,指着了一小丫鬟,“你去找大哥來,就說讓他去母親房裏,有大事要商量。”
不多時,秦府裏就鬧開了,大奶奶那屋裏更是人進人出,那腳步都快把門檻踩爛喽。主屋大堂,檀木大椅上坐着的正是将軍府大奶奶,也是大少爺秦珏和小幺妹秦霏羽的身生母親。
此刻大奶奶端着一盞茶放在嘴邊輕輕一吹,吹開了浮在上頭的茶葉,而後放在嘴邊淺抿一口。放下茶盞,眼眸裏多了幾分質問:“還沒找到大少爺?大少爺平時愛去的地都找過了?”
利目一掃,看得管家低下頭,仔細回答說是沒找着。
哪裏知道話剛說完,卻聽得砰的一聲——茶盞碎落一地。
霏羽瞪了下人們一眼:“楊柳酒肆去了嗎,還有街頭那家糕餅店,別忘了百花樓。都傻愣着作甚,快出去找找啊。”
聽到這話,大奶奶的臉色更難看了。
秦珏風流的名聲府上都清楚,秦老爺和大奶奶都勸過也指責過,可不是有“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麽一說嗎,他秦珏的劣根性哪裏是二老幾句話能徹底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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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奶奶眼裏閃過一絲陰翳:“羽兒,你說孟小姐與咱府上命數相克,這話确實嗎?莫不是你為了扯謊騙母親的吧?”
霏羽小眼一瞪,嘴上挂起金鈎:“母親哪的話,女兒機警這才偷聽到的,孟朱姐姐為這事犯愁呢,還在想法子請道人來蔔算改命。”
…………
秦珂這會兒還在房中看書,管家派人過來說是要借了他房裏的下人過去,詢問之下才知道是大奶奶有急事要尋大哥。
這般大陣仗地找人倒是破天荒頭一遭。
再深入問一問,下人就把事情抖了出來:大奶奶得到消息,孟府長女與秦府合不來,這這婚事恐怕還要好好合計。
秦珂笑了,他敢發誓:十五年前絕對不曾出現過這事。
只不過她和秦府合不來?那可不行。孟府長女只是和秦府大公子合不來,與二公子可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秦珂放下手頭的書,又換上當日去孟府穿的墨竹翠鳥長衫。
他出府的時候還遇上剛從太傅府上回來的秦老爺。秦老爺看上去氣色不錯,想來此番與太傅的談話很是稱心吧。
秦老爺略略看了秦珂一眼,臉上浮現出不滿的神色:“怎麽,又去與那些酸腐書生虛談詩文?”
秦珂垂眸、颔首,恭敬地應答着。
看到他這般低眉順眼的模樣,秦老爺越發來氣,暗恨:老夫戎馬半生、威風八面,怎就生出這個懦弱無能的兒子呢?
因此不再與他多廢話,徑自入了府。
秦珂回頭看了一眼,秦府匾額上的金漆大字熠熠生輝,隔着一條街都還能看到秦府金漆的光澤。
這門面功夫做的可真真是不錯。
湯山書院位于繁華的街市之中,但內部卻清淨的很,書生夫子們大多愛在那裏品一壺粗茶,談論詩文,有時還談些玄學、天南海北的民俗,但從來不涉及朝政。這算得上是一個大隐隐于市的好地方。
秦珂剛一到湯山書院,就有相熟的書生過來打招呼。
書院角落處有一位喚作陸沛的,只見他一襲灰衣,落拓不羁。一聽到秦珂的名字,他着急起身相迎,結果打翻了硯臺,生生在自個兒衣服上潑出一幅“寫意山水畫”。
四下笑聲起,一旁圍觀的幾位笑道:“難怪今日泊明兄興致不高,原是沒等到懷瑾兄。”
陸沛甩了一下衣擺,眉眼一擡,頓時顯出一張略顯紅潤的臉。只見他沖秦珂微微一笑,道:“懷瑾兄,好久不見!”只消稍稍仔細聽,就能發現他這句咬字格外的重。
秦珂配合着笑了起來,卻笑得不甚自然。眼神也好一番閃躲。
書院後廊有一個水上亭,四周都是青碧色池水,絕對是适宜談話不便偷聽的好地方。此刻亭中就出現兩名男子。正是之前被嬉鬧過的陸沛陸泊明和秦珂秦懷瑾。
陸沛瞧了一眼那幫子透過窗口留意這邊的人,從身後拿出一張墨跡斑斑的畫卷,背對衆人的目光攤開在秦珂面前,同時朗聲道:“懷瑾兄來看看,這幅畫如何?”
秦珂點頭又搖頭,大為感慨的模樣:“此畫甚好甚好,墨汁揮灑肆意,簡直畫出了風之無形,和雲之無常相,妙哉妙哉!”
陸沛在心裏直唾棄:老子不過是随意撒了幾滴墨,你可真能糊弄!
如此互相吹捧了幾句,窗口圍觀的人暗覺無趣,因而各自賞畫作詩去。
看到這情景,陸沛這才壓着嗓門,怒吼:“秦珂!你個忘恩負義的,你讓老子跟那些酸腐書生留在這裏也就罷了,這一留就是十日!整整十日啊,我日日聽他們子曰母曰,夜夜被拉着研磨聽琴,老子這輩子哪裏碰過這些文雅的東西,叫我上山砍柴還差不多!”陸沛的話頭開了就跟滿盆的豆子噼裏啪啦散落一地,一時間唾沫星子四處飛濺,當真是肆意“潑沫”。
秦珂暗自退了幾步,站在安全位置,面露同情地聽着陸沛直抒胸臆,待他說的快沒氣了,這才展演一笑:“我這不是來了嗎,還為你尋來了一件舒筋活骨的事。”
陸沛不大樂意,但聽到“舒筋活骨”還是把耳朵湊了過去,聽秦珂說了幾句,怒氣滿布的臉上忽然綻放豪氣萬千的笑容:“好!好!”
因為他的聲音太過雄渾,引得書院內書生們朝這邊看過來。陸沛咳了兩聲,只得改口:“好!懷瑾兄果然是賞畫行家!”一只大掌啪地一下落在秦珂肩上。
外人看來以為這不過是惺惺相惜的一掌,但作為當事人,秦珂卻深刻地察覺到那一掌有多少力度:陸沛這莽夫竟然下如此重的手——內傷啊!
話說這陸沛,他哪裏是什麽書生文人,簡直是連大字都不識幾個。他與秦珂是在習武之時認識的,他性子急行事沖動,為了替受苦百姓出頭得罪了當地官員,被人抓入牢房,後來又因言語不和,與牢頭大打出手……最後竟被無良官員當做是亂臣賊子上報,上頭下了斬立決的诏令。秦珂花了不少銀子、輾轉欠了不少人請才将他從牢裏帶出來,為了躲避仇家的苦苦追殺,秦珂使計讓他藏在湯山書院,并提出過幾日來看他一說。
沒想到這才過十日,陸沛就忍得內髒出血、揪心揪肺、痛不欲生了。
兩人會面之後,秦珂還在書院裏賞風雅弄文采,而陸沛則是悄悄脫下長衫,換上一身夜行黑衣,自書院檐頂飛掠而過,目的明确——楊柳酒肆。
秦珂手提狼毫筆,嘴角微揚:想來再過不久就會聽到秦家大公子遭遇莫名襲擊,被打的鼻青臉腫、找不到北吧?這也正應了那句:孟家大小姐與秦珏命數不和的蔔卦,到時……
秦珂臉上笑意漸濃。
…………
綠腰喘着氣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小姐,您先別忙着看書,出事了!”
孟朱這幾日心情甚好,因為她編造的命數之說漸漸在府中傳開去,而秦霏羽向來也将這一聽聞帶到秦府,這幾日不用她親自開口,大家似乎都已經議論開了。
而山陽道人顯然也有聽聞,卻未曾做出解釋或是反駁,也算是默認了這一說法。
這叫孟朱更是心情大好。日後即便是出了問題,也大可推到山陽道人身上。只消帕子一抹淚,哭道:竟是道人算錯了嗎?害的孟朱好苦啊……
綠腰不明白了,這廂出事了,小姐怎地看來比平時跟歡樂呢?太不尋常了。她看了一眼小姐手上的書,上頭赫然是“孫子兵法”四個篆體大字。
小姐看兵書作甚,難不成有心上戰場?決計不可能啊!
孟朱回神,詢問之下,得知秦府大公子秦珏竟然在回府的途中被人好生揍打,偏生的他根本沒看人那人面目,這還不是最凄慘的。下人聞訊擡着轎子送他回府的途中,轎子又離奇地斷了一腳,坐在轎子裏頭的秦珏雪上加霜,不僅鼻骨斷嘴角破,眼角又劃開一道口子,額頭上還有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傷口,傷口都不深,但密布全身,瞧着還真有幾分心酸勁兒。
孟朱一聽,更樂了:活該!這賤·人原就該吃點苦頭的。
只不過她也在想,究竟是何人如此替天行道,竟也無意中為她籌謀了呢?
左思右想,終不得解。
秦孟兩府為着如何解決子女婚事而煩憂,提親一事暫時壓住不說,也隐隐有傳言流出,說是這門親事八成要吹了,就等着哪家耐不住氣先開了口、承擔這份悔婚的責任。
日子這麽悠悠地又過了幾日,退親的事還沒影,宮裏卻熱鬧了起來——玉寧公主及笄。
這玉寧公主與二皇子同為皇後所出,在宮中地位卓然,及笄儀式更是奢華無比,聽聞宮中打算設宴三日,首日行及笄禮,次日群臣共宴,同時接待西域使臣;而第三日則是會延請京城中名門後嗣一同入宮慶賀。
前兩日安排倒是不少見,這第三日倒是稍稍費人心思。
孟朱仍倚在床頭看孫子兵法,這陣子越看越覺得有趣,竟到了手不釋卷的地步。聽說這事之後,她總算是把書放下,笑道:“只怕是一場鳳臺選婿。”
綠腰在一旁吃驚:“若真是如此,請那些公子哥兒去便好,怎又請了小姐們呢?”
孟朱拿起的書又放下,笑得無奈:“幾個皇子年歲也不小了,除了鳳臺選婿也替他們選賢妃吧。”
綠腰一聽,雙眼瞪大:“小姐……您是說受邀參加的公子可能成為玉寧公主的驸馬,小姐可能是未來的皇子妃?”
孟朱有些惱了,她剛看了幾個字又被打斷,神情很是不耐煩:“那是自然,不過綠腰,這是與我們無關,你這小腦袋也別想太多了。”
綠腰雙眼終于瞪圓了,突然加重了語氣:“小姐,哪裏無關,您就在受邀之列啊!”
孟朱雙手一松,兵書掉在地上。她的腦袋裏浮現當日秦珂說的話:十五日後,宮中再會,屆時月老牽線,姻緣怕是要定下來了。
難道真被他料準了!
作者有話要說:宮中會發生什麽事情捏,嘿嘿,保持耐心期待一下吧~~話說今天這一章俺寫的快吐血了,各種卡各種修改從一下午一晚上,總算是千呼萬喚始出來了|~~
求鮮花求掌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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