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52、《呸!賤#12539;人(重生)》 (1)
軍機衙門的牢房因為多時未曾使用,裏頭盡是悶得發黴的味道,塵土堆積了一層又一層,孟朱一進去就不可避免地咳了起來。
而秦珂就那樣被綁在木樁上,垂着頭很安靜,竟讓人看不出他到底受刑沒受刑。但他的頭發淩亂,有幾绺垂落在臉頰,顯出幾分頹廢。月白色長衫髒了,泥裏打滾過一樣。
孟朱靠近、伸手,還未曾撫上他的臉龐,卻聽外頭的牢頭不耐煩地提醒着:“秦夫人,麻煩您有話快說,要知道若不是三皇子的關系,您是決計進不來的。”他念念叨叨了一番,最終在收到孟朱遞過去的銀子之後噤聲離開了。
孟朱轉身,對上秦珂的目光。她忽然瞪眼,怒斥:“真是混蛋。”
秦珂聽到這話,反而揚起嘴角:“看到你還有力氣罵我,真好。”
“你還有臉笑。”孟朱臉上盡是怒氣,“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劫,不然你為何要費心布置小屋,為什麽三番兩次跟我說要搬出去。太過分了,竟然一個字都沒對我透露……”
秦珂淡笑:“過來。”
孟朱雖然氣他,但此刻還是乖乖走到他跟前。沒想到,他探頭過來,在自己額頭上親了一下。
秦珂笑得越發滿足了:“有了娘子在身邊,為夫很是安心哪。”
這男人真不知道說他不怕死呢還是胸有成竹呢還是淨會耍嘴皮子。
孟朱四周掃視了一眼,确認周圍沒有人,壓低聲音:“你到底有什麽打算?我要怎麽幫你?”
秦珂貼着她的臉,暗自皺了一下眉:胸口又痛了,進了這牢房哪裏能不受點苦呢。而且那些牢頭下手真不知輕重。
緩了好一會兒,在孟朱轉過頭來看他的時候,他又挂上笑容,語氣輕松道:“你還記得我書房裏有一本地理志嗎?其中有一篇是講滇西的,裏頭有介紹滇西的瘴氣和破解瘴氣的法子。三皇子不日将出征滇西,這東西會是他需要的。”
孟朱記得,那本書圖文并茂,生動有趣,她還拿來給五皇子做啓蒙書籍。
可是孟朱疑惑:“就這麽簡單?可若是三皇子得了法子又反悔不肯放了你呢?”
秦珂臉上一派從容:“他會放的,因為他需要我。所以娘子,你不要擔心我。照顧好自己還有……”他的目光移到孟朱腹部,面上浮現慈愛的笑容,“還有我們的孩子。”
聽到這,孟朱好一陣錯愕:“你怎麽知道?我都還沒有去請大夫過來确認……只有……”她驀然驚醒,“你又去見那道人了是不是?”
秦珂颔首:“若是沒有他,我今日也想不出點子。”
孟朱忍不住反駁:“若沒有他,你也不會有今日的牢獄之災!你為何會投入大皇子門下,又為何要招惹三皇子……不就是因為那道人嗎?他說那些昏話糊弄你,讓你為他賣命,為了他的想法你趟進帝位争鬥的渾水裏……”
娘子、娘子……秦珂柔聲輕喚,一直喚到孟朱情緒平複下來,這才緩緩道來:“信了吧,若不是他,我可能這一世還得叫你一聲大**,只能遠遠看着你受苦。他要我們做的這些就當是幸福生活的代價吧。這樣,我們幸福得也坦然點,要不然天地都羨煞,指不定又生出什麽波折來折磨你我,你知道的,前世我們**得多慘……”
孟朱哭笑不得:“傻夫君,你怎麽這麽傻。将一個什麽都沒有的毛小子推上帝位啊,那是一件容易的事嗎?”
秦珂挑眉,望了孟朱一眼:“你什麽時候開始知道的。”
什麽時候知道的,孟朱也忘記了。重生後初次見到秦珂就是在老道那裏,之後的好幾次相遇都與那老道有關,到後來,老道為自己和秦珂的婚事出力,或許從那時候開始自己有隐隐約約有感覺了。再到後來,從形形□人的口中聽到關于老道的消息,他就像是一個執子下棋的人,東落一子西落一子,慢慢就成了一個局,一個把自己和秦珂困在裏頭的局。
他要他們雙雙披上铠甲去與人厮殺,護衛着一個人,直到他登上天。
死老道,他怎麽就那麽狡詐選了秦珂,怎麽就讓他挑上了自己的傻夫君!
孟朱皺眉,瞪着他:“不許受傷,我要看到你安然無恙地出來。若是你傷了一根手指,我就去拆了老道的臺!你信不信,我真會這麽做的。”
如此……悍妻啊。秦珂暗自腹诽,口中卻連連應下:“好好,我相信。一定不讓自己受一點傷,我發誓!”
離開的時候,孟朱沒有回頭,走的飛快,她擔心自己會忍不住在秦珂面前哭:那男人以為自己看不到他在皺眉嗎,他肯定是受傷了。真是混蛋啊,讓人心疼的混蛋!
因為出來的匆忙,地理志還存放在秦府裏頭,孟朱在三皇子副将的護送下回了秦府。
只見他們的屋子被封住了,公公派人團團位置,那架勢壓根不允許旁人進入,就連孟朱,也被擋在外頭。
管家收到消息趕過來,看到孟朱身旁的副将,當下眼色一使,斥責下人有眼無珠。他恭敬地朝孟朱鞠躬:“二少奶奶不要與這些沒眼力介的下人一般見識,老奴這就讓他們開門,不知道您要找什麽。老爺吩咐了屋裏的東西一律不許動,因此……”
管家一路絮絮叨叨地說着,一邊使眼色讓下人去找老爺來,這才慢悠悠地開了門。
孟朱如何看不透管家的打算,因此門一開就進了卧房,收拾了五皇子和秦珂的衣裳,還有藏在五皇子床頭的那本地理志,将書裹在衣裳裏。
出門的時候公公還沒趕過來,孟朱盯着管家:“需不需要讓管家您來檢查一下我都拿走了什麽?”
副将在一旁催促。
管家見狀,忙搖頭稱:“不用不用,這裏是二少爺和少奶奶的家,少奶奶來拿什麽都是可以的。”
孟朱正欲離開之時,秦珏與萬慧茹聞風而來。萬慧茹瞧見孟朱手裏頭那點包裹,好一聲冷笑:“管家,你也太不客氣了,弟妹回府就讓她拿着點東西走嗎?別人看到,還以為我們秦府虧待了二弟他們。”
秦珏忙着點頭,精神頭不大好的樣子,這幾日被萬慧茹督促着習武,準備參加明年開春的武舉考試,真是累得散架了。他甚是埋怨二弟,誰讓他最近風頭太盛了,在大皇子那裏冒頭了不提,還招惹了三皇子,叫父親也大動幹戈。害的自己只能**做出成績來,這種日子真不是人過的!
因此他也沒好氣地附和了兩句。
孟朱微笑、颔首:“大哥、大**,注意身體,思慮太多容易早衰,對繁衍後代不利。”說完轉身離開。
回頭看看秦府那碩大金漆匾額,陽光下有些刺眼,想起府裏頭的諸多情形,孟朱忽然不知道秦府的風光究竟能傳遞幾代,若是公公不在,秦府爵位落在秦珏身上,他這樣的人能夠擔得起嗎?
不過這一切與她和秦珂無關。
正要上馬車之時,有人從裏頭追出來,卻是那大腹便便的柳飄飄,她在丫鬟的攙扶下追到孟朱跟前,氣喘籲籲道:“二少奶奶請留步。”
孟朱皺眉:“你身子不爽利,怎麽還跑着過來?”
柳飄飄從丫鬟手中拿過一只包袱,遞到孟朱手裏:“聽說二少奶奶離開時候未曾帶什麽東西,我思量着您總該回來取些必備品,因而準備了這些。天氣漸涼,禦寒的棉衣少不得。也不是什麽好東西,還請二少奶奶不要嫌棄。”
對于柳飄飄,孟朱是打心底地不待見,因為前世殘留下的成見,前世她作為秦珏的妾侍,對自己這個正妻多有陷害,如今想來,也怨自己前世太過懦弱,若是如萬慧茹哪般,她柳飄飄也占不了什麽便宜。
而如今柳飄飄百般巴結,自然不是因為她的善良,而是有所求。孟朱把視線落到她的腹部。不錯,孩子,柳氏想将孩子交托給自己。柳氏是個聰明人,她明白自己的孩子若是到了萬慧茹手上,萬慧茹絕對不會允許她見自己的孩子,而且很可能會出手加害于她,可若是孩子在孟朱手上,她興許還能偶爾見一見,還能留下一個籌碼,一個在未來角逐秦府承嗣問題的籌碼。
她這是要借孟朱的保護傘來保護她的孩子。如今孟朱要搬出秦府了,遠離了秦府的控制對她柳氏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孟朱念頭轉過,伸手接下包袱,微微一笑:“有心了,多謝。今日恩情我必定記在心上。”
柳飄飄不便久留,送了棉衣就匆匆離去,離開之時松了一口氣。
馬車裏,孟朱握着那只包袱,好似看到了柳飄飄來日的誕下的孩子。她知道這包袱很重,不容易背負,但她卻願意來試着背起。為何?她柳飄飄願意将籌碼交到自己手上,她為何要拒絕?若是柳飄飄生下兒子,若是萬慧茹又恰巧無法生下,這個孩子會成為秦府未來的角色。
婆婆第一個會站出來換回這個孩子,到時候……也能叫她付出代價。端看她願意為自己的孫子付出多少了,一命換一命?
孟朱的手有些顫抖,她沒有一刻忘記府裏那位婆婆對秦珂母親做的事情,雖然明白要扳倒這位诰命夫人不容易,但她還是要試一試。
未來多忙碌,日子好充實。孟朱忽然生出這樣的念頭。
馬車有些颠,腰腹酸軟。她緩緩将視線落在腹部,笑了。忽然想到什麽,她掀開簾子對外頭的副将道:“将軍,經過孟府的時候請停一停。”
副将抱拳:“夫人,抱歉,末将只接到護送夫人前往秦府的命令,途中不敢有所耽擱。”
孟朱放下簾子,不再說話。原本想去見見老道,只怕現在不是時候,等秦珂安全歸來,他們再一道過去吧。
而她不知道的是,孟府禪房早已經沒有山陽道人的蹤跡了。只有三清真人的畫像還經受着香火的籠罩。小道童回望了一眼這空蕩蕩的房間,不知為何,這次與從前每一次的離開都不一樣。他将門掩上,背起行囊,往山下走去,只身一人。從今以後要一個人走南闖北了,小道童有些感慨:師傅再也不會拿浮塵追着自己要打了,再也不會拿敲自己腦袋責罵了,再也不會……
本該是享受**的好時刻,小道童卻忽然嚎啕哭了起來:師傅,您老在哪裏?——
作者有話要說:寫這一章的時候,沒出息的俺數度熱淚盈眶……不是難過,只是心疼……
艾瑪,俺的小心髒
53、《呸!賤?人(重生)》
秦珂沖牢頭大哥微微一笑:“這麽快就離開,還真不舍得你們呢。”說着他松了松手上的筋骨,因為一直綁着,手上出現勒痕,又酸又麻的。
牢頭忍不住尴尬地低下頭:他娘的,這又是哪方妖孽啊,進來不過一日就出去了!還是三皇子親自派人來傳令說放出去的,真是活見鬼了!
秦珂雖然進去沒多久,但出來看到明晃晃的太陽,還是有些不習慣,他閉了一下眼睛,睜開的時候就看到面前站着一個女人,一個笑得比哭還難看的女人。他眉頭動了一下,張開手臂――
胸口沒有意料中的填充感,反而是脖子被人猛地拉下來,随後一個嬌豔的紅唇瞬間堵住他的嘴,用力地深深地吻着,好像是等候了百年之久的妻子迫不及待地用吻來宣告對夫君的主權。如此……咳咳,溫馨!
陸沛等人扭過頭去,暗自吐槽:這娘們,好生威猛!
一個吻天昏地暗的,唇齒相交裏頭盡訴了衷腸。
直到氣息不足,女人才**松開。
秦珂看着嘴唇紅腫的娘子,笑聲怒不可遏。笑了許久,看到周圍的圍觀的人群都不見了,不由疑惑:“陸兄他們呢?”
孟朱按住胸口,喘着氣:“大約去衙門裏頭了吧。”
秦珂有種不祥的預感:“去幹什麽了?”
孟朱挑眉、輕笑“大約去揍那些不長眼的獄卒了吧。”
果然……
秦珂搖頭嘆息:“你也不攔着他們。”
孟朱伸手扒開了秦珂胸膛,只見那裏有大大小小的淤青,她氣憤道:“若不是我打不過,我也想進去揍人!再說……”她又咧嘴笑了笑,“他們都準備好了,有人負責吹滅燈火,有人負責打人,有人負責斷後,保證讓人抓不住痛腳。”
秦珂嘴角抽搐了幾下:“準備這麽周全?你們之前不會是打算劫獄吧!”
孟朱笑而不語:我還準備了匕首,不過沒排上用場。
秦珂還想說什麽,卻被孟朱拖着回家去。
她親手做了去黴氣的豬腳面線,還有鲫魚豆腐,還有諸多小菜,這裏不一一列舉。
端着小菜出來的時候,秦珂眼睛都直了:“這是你第一次下廚啊。”他皺了下眉,“不會有毒吧?”
剛說完,肩上被砸了一下,孟朱怒視,夾起一塊豬肉把他嘴巴塞得滿滿的:“毒死你!”
秦珂費力啃完咽下,表情糾結:“毒死我,誰替你暖床捂腳?”
綠腰忙捂住五皇子的耳朵,說着就要拉他出去玩。
五皇子卻掃了她一眼,劍眉一擰,嚴肅道:“綠腰姐姐真是假正經。男女陰陽調和是天理,何須躲躲閃閃、避諱人耳?”
這話配上嚴肅的語調,瞬間讓在場的人都笑了。陸沛帶着一幫子站在門口,望着那個小大人,下巴掉一地。
看着這個情形,孟朱卻覺得很安心,離開了秦府的感覺是**是輕松,還有豬腳面線一樣――幸福得足量!
吃完飯,陸沛他們還賴着不肯走,說是吃的太飽了,想要坐回消消食,當然如果綠腰姑娘能賞賜一杯熱茶或者是一小盤水果就更好了。
綠腰瞪了陸沛一眼,不滿道:“吃東西屬你最積極。”
确實如此,自從搬家之後,陸沛借着幫忙的由頭,總是往小屋這邊跑。他原本就住在湯山書院,距離這邊不過就是提氣狂奔幾步的距離,通常都是小屋這邊剛冒炊煙,他的人影就在廚房神出鬼沒了,有時還背着綠腰偷菜吃――直接手抓!
可把綠腰氣得七竅生煙:那粗人手髒的都可以搓出灰來了。吃吃吃,最好他哪天吃壞肚子了!不過這天一直沒發生,因為陸沛身體比蠻牛都壯。
孟朱和秦珂通常這時候都遠離了人群,偷偷溜回房間,上了門闩。一來,防止陸沛等不識相的人闖進來,還真有這種事情發生過;二來,防止五皇子看到男女陰陽調和的真實場面……教壞小孩子,那是罪過啊。
這一天,孟朱靠在秦珂胸口,出聲道:“你真的不用去大皇子府當差了?”
秦珂撥弄着她的秀發,好似不在意地應了一聲。
孟朱繼續:“可是大皇子找上門怎麽辦?”
秦珂笑了笑:“拿起笤帚趕出去。”
此言換的孟朱好一陣贊同:“這主意太妙了!”
秦珂額頭三根黑線:有了身子的女人果然招惹不得。
屋內暖香陣陣,熏得人昏昏欲睡,月牙還未曾爬上山頭,孟朱已經覺着困了。她勉強半眯着眼睛,口中卻不忘記詢問:“三皇子怎麽會這麽輕易就放你出來?你是不是幹什麽缺德的事了?”
秦珂對撫摸她的頭發上了瘾,指尖輕柔地捋着,好似眼前就這一件正經事,旁的都是次要的:“缺德?怎麽說?”
孟朱在他懷裏縮了縮:“比如說,你出賣大皇子,把他的機密透露給三皇子,再比如說你索性抛棄大皇子轉投三皇子,其實是……”
她還未說完,嘴唇就被秦珂點住,僅憑一個手指。
睜眼、撞進秦珂含笑的眼眸:“噓――你知道得太多了。”
果然如此。
孟朱彎起嘴角:“還好三皇子在滇西一時三刻回不來,等他回來了,大皇子就算知道了這事,估計也沒有精力來對付你了。”忽然她翻身坐起來,“秦珂,若是大皇子狗急跳牆了怎麽辦?若是他趁着三皇子不在,打算将你處之而後快怎麽辦?”
秦珂的手指從她發間滑過,一下一下,神色一派從容靜好:“他不會有這個機會的,因為他犯了一個大忌。這次是三皇子聯合了二皇子想置他于死地,我不過是一個小卒子,他疲于應對二位皇子的共同發難還來不及呢。”
孟朱眼眸在他身上轉了一圈,一臉不可置信:“小卒子?是嗎?”
秦珂聳聳肩:“當然,我這個小卒子也起了一點點小作用。”
這還差不多。能猜到,大皇子原本是輔佐二皇子的,自從招攬了秦珂之後,他就開始不滿足于現狀,試圖樹立自己的威信,在皇上面前屢次鋒芒畢露。卻不知這點引起二皇子的忌憚,相較于三皇子的韬光養晦,大皇子反而成了最先遭殃的一位。他或許或是這場争鬥裏最先出局的一個吧。在他之後呢?二皇子與三皇子,還有四皇子誰會是下一個?
她趴在秦珂大腿上,實在是困得不行了,閉上眼睛,口中只剩下喃喃:“還有好多問題想問你,但是好累,我先躺會兒,就一會會,待會……”
聲音一點點弱下去,到最後只能聽見均勻起伏的呼吸聲。
秦珂無聲地笑了,他伸手往下,落在她腹部:現在孩子還小,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但是它很快會長大。秦珂摸了摸下巴,有點無奈:從來不知道等待是一件這麽甜蜜又折磨的事情,在孩子成長的幾個月時間裏,他可得受苦了。
靠近年關了,天氣越發的冷,有的地方還下起了雪。秦珂請了大夫來為孟朱把過脈,大夫說**平安,不過冬季要注意保暖,若是受了寒氣,對母體和胎兒都不好。為此,秦珂和綠腰、方正他們研究着該怎麽在房間裏取暖。
蹭吃蹭喝的陸沛就地取材,從山裏抱來一團柴火,丢在屋裏,甚是豪放地說:“直接燒,若是不夠我再去撿,山裏什麽都少可就是木柴多得用不完。”
綠腰忙瞪了他一眼,扯着他的手臂往外頭去:這莽夫,木柴若是在房間裏燒起來,還不得嗆死人!
陸沛這個大個子反抗了幾下,竟然被真被綠腰揪着出去了,嘴上還不安分地念着:“那你說咋辦,燒木炭也是這個效果,再好些就是銀炭了,可那東西只有宮裏有,我們小老百姓哪裏用得上啊?”
孟朱捂嘴笑了起來:“秦珂,你覺得他們倆怎麽樣?”
秦珂還在翻書,随口問了一句:“什麽怎麽樣?”
孟朱在背後睨了他一眼:這個書呆子,這幾日不用去替大皇子做事,三皇子又不在,他就整天呆在房間裏看書,連和他說話也是聽一半,真是……可以冬眠了!
忽然,秦珂翻到一頁有趣的,幾乎都要将書本端到眼睛前面了,他逐字看過去,記在腦袋裏,還不時出手比劃,同時喃喃:“這樣、這樣、哦,原來如此……”
孟朱索性不理他,翻身又睡了。顯然她冬眠的時間比正常人都要長一些,畢竟,要保證兩個人的睡眠,是一件容易的事嗎?
秦珂輕手輕腳地出門,門外一陣铿铿铿的聲音之後,他又進來了,手裏多了一只小金爐,外頭用棉布包裹住。他把小金爐放到孟朱身邊,搖醒了她,笑容滿面道:“抱着這個試試,看暖和不。”
孟朱滿臉疑惑地伸手去接,想不到這個小小的金爐竟然跟活力烤過一樣,熱氣直往手心裏鑽。她笑了:“這是什麽東西啊。”
秦珂湊過來,用他的大手握住孟朱的手,搓着小金爐:“書上管這個叫手爐,爐子熱鍋裏燙過,用棉布包裹住,熱氣一時不會散,這樣揣在懷裏能溫暖很多。”
說完,他見到孟朱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由笑開了:“是不是覺得你夫君我特別聰明啊。”
孟朱眼睛一瞬不瞬,半響才說話:“你最近都在研究這個?”
秦珂非常認真地點頭。
自打離開秦府,自打從牢裏出來,秦珂每天最的一件事情就是娘子吃了嗎?娘子冷嗎?娘子睡了嗎?娘子……
甚至當孟府二姨奶奶過來的時候,他也賴在房間裏一口一個娘子地不肯出去。
二姨奶奶過來是質問湘君究竟去了哪裏的,這幾日她去湘君房裏看發現她竟然不在,先前還以為在三皇子府,因此她不敢聲張,依舊不讓外人靠近,也不允許湘君房裏的丫鬟洩露半點消息。可惜三皇子在已經去了滇西,湘君又會在哪裏呢?過了好幾日還不見湘君出現,她開始着急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孟朱,因為湘君消失之前最後見到的就是孟朱。
因此,二姨奶奶斷定是孟朱把湘君拐走了。
在二姨奶奶指責聲中,孟朱悠悠轉醒,她睡眼朦胧地看了一眼:“二娘,您剛才說了什麽?”
敢情剛才白費口舌了,二姨奶奶狠狠跺腳,正欲怒斥,秦珂端着一碗熱水過來了,剛好就是她這一跺腳、揚手……熱水灑了,濺了她一身。二姨奶奶的驚叫聲為這個小屋平添了不少的音律……
孟朱與秦珂對視一眼,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笑意:他們是故意的。
這幾日閑着無事,他們把整人的招數想了想,這第一招就是“一不小心”,二姨奶奶成為招數的最先使用者。接下來還有什麽招數,端看誰還會過來了……
熱水冷卻之後,身上瑟瑟發抖,二姨奶奶只得先行離去。
看着她的背影,孟朱單手支着下巴,歪着頭面上糾結:“似乎便宜了一點。下次她來的時候我們用火攻吧,放個火盆在屋裏,然後添柴火的時候一不小心把柴丢到她身上,然後以救火為由,再給她潑冷水……”
秦珂嘴角抽搐:“娘子……高招!”
孟朱挑眉笑了:她是孟府潑出去的水,又是秦府趕出來的媳婦,算是兩不管地帶人物,既然如此還有什麽好顧及的?——
作者有話要說:新文:老男人和小嬌妻不得不說的屁事歡迎踐踏~~
54、關門,放狗
一轉眼已經是十二月的光景,京城開始下起鵝毛大雪,所謂瑞雪兆豐年,豐年未曾見到,不過京城确然有喜事發生了――三皇子平定滇西之亂,大軍即日班師回朝。
身背烽火令牌的傳令官将消息傳回之時,整個京城都為之轟動了。這十幾年來國家未曾出征,人們已經漸漸忘記戰争是什麽滋味,勝利又是什麽滋味,如今驟然聽聞,自然樂得無以複加。
秦府的老将軍對此嗤之以鼻:如此小兒科的戰事也值得這般喧鬧?真是少見多怪。
秦珏問父親,是不是該去三皇子麾下謀個差事,如今三皇子立了軍功,在諸位皇子裏算是風頭最盛的一個。
秦老爺利目橫陳:“說什麽昏話,我們應當跟随的是二皇子,你忘記那日我讓你去山陽道人那裏求來的批語了嗎?”
秦珏面色蒼白,唯有點頭。心裏卻又開始一上一下了:若是父親知道那批語是假的,他可會怨我?
想到這裏,他匆匆忙忙往柳飄飄屋裏去。
當初知道這件事情的,只有他和柳飄飄,若是柳飄飄一直守口如瓶,那事情就絕不會有人發現。
柳飄飄肚子隆起得很明顯了,連寬厚的棉衣也不能遮掩住。她正在為孩子織新衣,注定要把孩子送走,她得為孩子把新衣都備足了。
忽然簾子被掀開,一陣冷風吹進來,凍得柳飄飄直咳嗽,她看了門口一眼,發現是秦珏,這才露出柔媚的笑容:“相公,你怎麽過來了?今日練功累嗎?”說完又讓丫鬟去準備熱茶和點心。
相比起萬慧茹,秦珏自然歡喜來柳飄飄這裏,柳飄飄雖然身子不便,但多麽溫柔體貼,每次都給他家的溫馨。至于那萬慧茹一天到晚就會貼在他耳邊說練功、做武舉狀元,稍有偷懶就會被罵得狗血淋頭,秦珏真是後悔,不知道當初為何究竟看上她哪一點了?他更後悔當初為何會答應退了孟府的親事,若是沒有退掉,那他的日子也會比現在要好過一些吧。
不過今天沒有給他時間感慨,他将屋內的丫鬟下人都趕了出去。喝了一口熱茶,燙得舌頭發麻,最後還是猶豫着張嘴:“飄飄……最近身體還好吧?”他還是沒能一開場就提那件事,總要有個鋪墊。
柳飄飄點頭、不解:“相公,你有事情要和我說?”
秦珏點頭,嘴角抽搐:“我就是想問你,你姐姐可有欺負你?若是有,我必定好好教訓她一頓。
心知這話不過是嘴上說說,不過柳飄飄還是得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看的秦珏更加的心疼加憐惜了,于是伸手一把将她摟在懷裏:“果然還是你識大體,這陣子你就不要出門去了,好好呆在屋子裏安心待産。尤其是是從前的事情,過去了就讓它過去,不要緊抓住不放……”
柳飄飄聽到這裏總算是明白秦珏來意了――他這是讓我閉緊嘴巴呢?擔心我把他的秘密洩露出去吧。
柳飄飄取出帕子,壓了壓眼角,竟然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相公覺得我是長舌婦嗎?還是不信任我,這話着實叫我傷心啊。自從懷孕以來,我一直未曾出去走動,更別提與人說三道四了。況且您是我相公,我自然是萬事萬物都向着您,哪裏會說什麽從前的事情呢?再說從前出了何事?大約是懷孕叫人記性變差了,我真有些記不清了,相公能提醒我嗎?”
秦珏挑眉一笑:“不記得了?哈哈,那敢情好。哦,不對,我是說忘記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不過……”柳飄飄又出了聲,“我有一件事想求您,是關于我們的孩子的。”她伸手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趁機将那個關于把孩子送給孟朱撫養的事情告知秦珏。
秦珏吓得凳子上跳了起來:“這怎麽可以?秦府長孫如何能交給二房養大?我絕對不同意!”
柳飄飄又開始發揮她的三寸不爛之舌了,而且她知道秦珏這人耳根子軟,只消說幾句就會敗下陣來。
果然在她眼淚外加辛酸敘述下,秦珏漸漸理解作為妾侍所生的孩子勢必不會得到繼承爵位的可能,而且還會引起正妻的顧忌,到時候萬慧茹更加不會給他好果子吃了。
巴拉巴拉,如此說來一通,秦珏松動了。
叽裏呱啦,繼續加油點火,秦珏默許了。
送走秦珏之時,他還交代:“我默認了你這事,但你也應承我不向外洩露秘密,若是有除你我之外第三者知道,我……不會再來看你。”
這個威脅的力度真是……柳飄飄都想笑了。
可惜她的笑容沒能撐多久,因為她忘記了一件事情,秦珏耳根子軟不只是對她一個人的……
**
雪霁初晴,山路上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大約是棉鞋陷入雪堆又□的聲音。而此刻湯山山道上出現了兩道說話聲。
陸沛呵着白氣,眉毛都凍成了冰:“這個秦珂,淨會想些無聊的點子。”
旁邊的女子穿着白色厚棉衣,外頭還罩着輕裘,此人正是綠腰。
今日兩人被派去集市上買東西,上下山道本就不便,這會兒棉鞋裏都是濕嗒嗒的。
綠腰凍得臉頰通紅泛紫,哆嗦着說:“你還有資格抱怨,每天混吃混喝的是誰?讓你幹點事情就這麽多話。”
陸沛對別人自是臉紅脖子粗,非得争個頭破血流不可,但面對綠腰這個丫頭卻一點法子也沒有――哎,誰讓她廚藝那麽好呢!陸沛還有一次做夢夢見把綠腰娶回家當媳婦,天天吃她做的飯菜,那樣的人生真是……
“汪汪……”一聲低沉怒吼的叫聲打破了山道的寂靜。
陸沛和綠腰視線投過去,他們買回來的箱子已經破了一個洞,裏頭那只魁梧雄壯的大犬正不滿意地盯着他們。
綠腰吓得差點跌倒在地,陸沛見機搭了一把手。于是綠腰的嬌軀就恰恰好落在他臂彎裏,屬于女兒家的清新的香氣讓大老粗好一陣心蕩神馳,正當他不由自主地低下頭,打算做什麽的時候,忽然又一聲響出現了。
“呀,姐夫說你們快到了,果然啊。”一個帶着裘皮帽,身穿棉襖的小少爺蹦蹦跳跳地從山上跑下來,看到大犬忍不住揚手打招呼:“初次見面,我叫蕭雲靖,你呢,叫什麽?”
陸沛撓着頭,心頭暗恨:這小子專破壞人好事!
進了小屋,靖兒輕手輕腳地拉着大犬進去,剛才一路培養感情,這會兒他們倆已經很熟悉了。也奇了怪了,陸沛他們帶了大犬一路都不曾将它收服,而靖兒不過是跟它相處短短幾分鐘就能讓這只跟他身形差不多的犬兄弟俯首稱臣。
屋裏甚是暖和,有秦珂發明的暖壺,還有各種不生煙的取暖工具。暖床上側卧着一個身形消瘦的女人,她的腹部已經慢慢隆起了。
靖兒正要去吓她一下,結果還沒走兩步,整個人已經被拎起來,同時被随意地一丢,一下子摔到了屋外,雙膝跪地,痛得要命!靖兒苦着臉,哀怨道:“姐夫,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麽陰魂不散的!”
秦珂躺在軟椅上,微微一笑:“下次你綁好手腳再進來,我保證不會陰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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