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早上好, 又到了萬衆期待的早間播報時間了，我是一直與大家早晚相伴的播報員森羅綿。”

今晨, 我依舊坐在活動樓的廣播站, 懶洋洋地一邊撥弄着話筒一邊說道。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 一年級的英雄科将在今天迎來為期一周的社會實習時間，而身為一年級英雄科的我, 也即将在今天離開學校，參與學校安排的社會活動。 ”

“經過我們廣播站慎重地研究，決定暫停一周的早晚播報節目，當然了，天氣預報還是照常進行的。”

“雖然預感到離開的一周內會積攢非常多的稿件, 這種情況下, 審核稿件的力度必然更加苛刻。所以啊，無聊的稿件就不要一個勁地投過來了, 我們廣播站審核稿子也是人工審核的，就不要浪費我們的時間和精力了。”

一邊正在将無用稿件放進碎紙機的高森學姐聞言忍不住看了過來，聳肩吐槽道：“我依稀記得廣播站剛剛成立的時候，你甚至還播報社團廣告。”

“沒辦法, 廣播站處在進步中，總不可能一直播報無聊的稿件吧，會很快失去民心的。”

我現在播報信息已經非常放松了，即使是回答廣播站學長學姐的問題，也懶得關麥。有聽衆就此點給我寄來信件，說是感覺非常親切, 就好像朋友聊天一樣。

雖然我走的是嘴毒路線……

“那麽重要的通知既然已經播報完畢了，接下來就進入我們即将暫停一周的森羅心跳心跳來稿環節。”

我将旁邊高森學姐特意幫我整理的來稿拿起來，随意地翻了翻。

“唔，那麽就進行啰——”

“來自三年級普通科的佐原學長——‘親愛的播報員小姐森羅學妹你好，我已經是高三的人了，馬上就面臨着畢業。臨畢業之前，沒想到學校還會有像學妹這樣勇敢可愛的人撐起沒什麽存在感的廣播站，每天聽學妹的早晚播報，有一種與學妹一直相伴的感覺。哈哈，雖然只是我的妄想，但是我是真的對學妹很有好感。作為比學妹多上了兩年雄英的學長，給學妹一點建議吧。雖然我是普通科的……’”

我頓了頓，穿插了少許吐槽。

“看起來是給我個人的包含了真情的信件诶。說起來我一直挺期待打開自己鞋櫃的時候會像漫畫那樣有情書出現的，但是一直很遺憾，從來沒有過。倒是做廣播節目的時候收到過不少以我名字開頭的信件，你們只是想讓我把信念出來吧？這位三年級的佐原學長，非常感謝你的關注，而且我覺得三年級的前輩指導一年級的後輩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并不會因為分班的不同而有什麽變化，你以後可以再稍微自信一點哦。”

“那麽繼續。‘森羅學妹是很有才華很有能力的人，但是神奇的是居然是個戀愛腦，我第一次聽到有人占用學校播報全校通報的時間進行戀愛告白的，真的是把我吓了一大跳。’——所以說你們一定要瘋狂鞭屍我全校告白這件事嗎？我已經不想再提了！不想提了！”

Advertisement

我沉重地嘆了口氣。

“‘體育祭上獲得第一的學妹非常耀眼，這樣的學妹要是被高中戀情所耽誤的話就太可惜了。等到學妹經歷了即将到來的一周的社會實習的話，就會發現，我們的學校太小太小了。外面的世界很大，優秀的人很多。雖然高中的懵懂戀情也很美妙，但是社會上還有很多優秀的青年男性，學妹的眼光可以長遠一點。啊，學妹肯定會疑惑我明明也是高中生而不是社會人，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悟……事實上我跟我的上任女朋友就是這樣分手的，她現在正在交往的對象就是成熟的社會人……’”

“……自揭傷疤來讓我領悟世間真理真是辛苦你了，佐原學長。”我将掃了一眼還剩下的幾段，将稿紙合攏，平靜地打算結尾，“事實上我最近也有了新的感悟……”

我還沒來得及說完，就感覺因為好奇而靠過來看我播報稿件的高森學姐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不是還有一段沒有播嗎？幹嘛不播了？”

我嘆了口氣，中斷了自己的話，轉而對高森學姐說道：“是無關緊要的話，所以就沒有再播了。”

“诶，可是聽衆們應該都很好奇吧？”高森學姐戳了戳我的肩膀，“我也要好奇死了，明明已經是高三的學長了，沒有幾次播報時間了，幹嘛不給人家念完啊？”

我只能再嘆一口氣，無奈地展開了被我折起的稿紙。

“那麽應聽衆代表的高森學姐要求，順便因為是即将畢業的三年生學長所以特別關照，特別地破一次例将來稿的後半部分念完。再次強調一遍，之後這種水準的稿件，以後都是不會播報出來的哦，所以請大家慎重地投稿。”

“‘綜上所述，我只是看不慣學妹追着心上人卑微的樣子，每次聽到學妹用自己這段沒有結果的戀情來調侃，我都會覺得有點心痛。明明學妹也是非常優秀惹人喜歡的女孩子。從表面上來看廣播站的擇稿确實有吸引學生注意力的水平，但是如果這樣是要讓學妹一次又一次地揭開自己傷疤的話，我覺得還是挑選別的方面的稿件更合情合理。’”

“‘而我馬上也就要成為社會人了，學妹如果想要交往對象的話，不如考慮一下我怎麽樣？學妹要是有了交往對象的話，廣播站對于學妹感情生活關注的稿件也會銳減吧。嘿嘿。’”

我用寡淡的語氣念出最後的語氣詞，擡頭看向高森學姐，對她挑了挑眉，滿臉的“滿足了嗎？”意思。

高森學姐皺着眉推我肩膀：“你快解釋一下，不然大家都以為你在廣播站飽受壓迫。快告訴大家事實是我和藤岡被你奴役才對！”

“……學姐，注意你的措辭，我平常很尊重你和藤岡學長的，你這樣說的話大家要怎麽想我啊。”我抱怨道。

“以上就是佐原學長的來稿全文。非常感謝學長發自肺腑的提點，如果沒有後面私心略重的結尾的話，我都要感動了。”

我将稿件疊了起來，順手遞給旁邊的高森學姐，她接過後又展開來看了。

“學姐要求我給大家澄清一下，關于廣播站的選稿，确實是以趣味性為主來選擇的，稿件一開始是由學姐來篩選，分量足夠後學姐會跟我對接确認這些內容有無問題，等到我播報的時候，我會從中挑選來稿，一般是以播報的時間來定稿件的數量。比如今天學姐給了我十份來稿，但是僅僅只是佐原學長的這一份，就足夠支撐二十分鐘了，那麽剩下的九篇就彙入下一批來稿，再次經歷學姐的篩選過程。”

“也就是說，廣播站的播報稿在實際上是由我做主的，只要我不想的話，完全可以讓這篇稿子無限次地彙入下次來稿。”

“大家可能會像佐原學長一樣為我抱不平，覺得廣播站以我個人……唔，年輕一時沖動做下的傻事作為噱頭，一次次地對我進行尴尬的心理摧殘。但是事實上，我并不覺得這是一件多麽丢人的事情，這也算是一件很有紀念意義的校園趣事吧。”

“當然了，佐原學長的話我也不是不知道，以後我們會減少關于我的相關話題的。我們不是開啓了新的嘉賓欄目嗎，以後會做嘉賓預告的，這樣的話大家的來稿就會圍繞在嘉賓身上了吧。”

“關于佐原學長提到的什麽聽到我揭自己的傷疤會心痛什麽的……你醒醒吧，這根本不是傷疤，是森羅綿小姐勇往無前的勳章哦！”

“那麽，今天的播報就到此為止。因為我們的社會實習是中午啓程出發，所以今天的晚間播報也只有藤岡學長的天氣預報哦。我們一周後再見吧，我是播報員森羅綿，大家不要忘記我哦。”

播報順利結束，我關閉了話筒，長舒一口氣，站了起來。

“今天就去社會實習嗎？”高森學姐關切地拍了拍我的後背，“雖然不知道你們英雄科的社會實習是什麽樣的，但是還是加油吧，有什麽困難都可以跟學姐我傾訴哦。”

頓了頓，她又聳了聳肩：“不過你的傾訴對象太多了，估計也輪不到我。”

我覺得我不會有什麽需要傾訴的事情的。

我這樣想着，跟溫柔的高森學姐道了別，出了廣播站的大門，順着樓梯往下走。

在此期間，蜜璃一直安靜地漂浮着跟在我背後，整個人陷入了極其低迷沮喪的狀态。

哈，沒事嗎她？

就算是我跟轟學長毫無進展，她也不應該這麽難過啊？

「誰知道呢。」楠雄也難得地跟在我身邊，他浮在半空瞥着蜜璃，「大概是那個雙色頭發不按套路出牌打擊到她了吧。」

轟學長純粹是太單純了吧，腦回路還異于常人，要攻克他也太難了。

“蜜璃。”我扭過頭去叫她，“沒事嗎？今天出去社會實習，趁機散散心？”

“好……”她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

我見她沒精神，也只能安慰她：“雖然你是因為我的戀情原因才被召喚出來的，但是我最近對戀情方面沒什麽訴求啊，你就不要鑽牛角尖了。”

蜜璃嘟着嘴：“但是阿綿明明就是喜歡轟學長先生的吧？”

“本來是的，現在我也不太确定了。”我喃喃地說道，“我現在覺得即使不能跟轟學長交往好像也無所謂的樣子。”

說話間，我已經走出了活動樓一層的大門，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樓前花圃邊的顯眼的轟學長。

……我覺得他坐在這裏的目的除了等我好像已經沒有別的選項了。

夭壽了，這個男人不會是真的喜歡上我了吧？突然地、毫無預兆地、在我已經坦然接受了我們做朋友也很好的這個關鍵時間點？

蜜璃面色複雜地看着轟學長：“……我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我也不知道。”我回答，“他真的是一個謎一樣的男人。”

「我猜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楠雄用一種涼涼的語氣吐槽道。

轟學長看到了我走出來，沖我揚了揚手，我便走了過去。

“早安。”他看着我，“今天就要去社會實習了，行李放在哪裏了？”

“行李已經提前一步放在大巴車上了。”我回答道，“中午的時候全班會一起乘坐大巴車去車站，從那裏去坐車去各個不同的事務所。”

“這樣啊，決定了是哪一個了嗎？”他彎了彎眼，問道。

“紙鋒射手，艾基修特的事務所。”

我見他點頭，又問道：“學長怎麽會在這裏？”

“我們早間練習剛剛結束，正好走過來的時候聽到了你早間播報結束的消息，就坐在這裏休息一下，想着會不會遇到你。”轟學長勾唇露出單純的笑，“你剛好就下來了，好巧啊。”

……你認真的嗎？

廣播站在活動樓三層，我去教學樓的話必然要從活動樓出來。

而你坐在活動樓前的花圃邊。

我倆相遇并不是巧合，而是必然。

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跟轟學長相處了。

要說他喜歡我，每次我向他告白表達想跟他交往的意圖，他都毫不猶豫地拒絕。

要說他不喜歡我，他又總是會不自覺地在我面前刷存在感，種種行為似乎都昭示着他對我的好感。

我真的服了。

轟學長是暧昧期愛好者嗎？

這樣的話還不如直接絕交更幹脆利落吧？

我整理着自己的心情，在轟學長旁邊半米遠的地方坐了下來。

不管轟學長是出于什麽意圖，我都要跟他說清楚才行。

省得他總是搞得我的心七上八下的。

難道他擁有什麽神之男女推拉技術嗎？

“今天的廣播我也聽了。”轟學長依舊是那種溫和的讓人生不起氣來的語氣，“啊……我感覺我跟別人有些不一樣，是我比較奇怪的原因嗎？”

正在思考措辭的我一頓，側頭看他：“什麽？”

“你今天不是念了三年級學長的來稿嗎？”他微微歪着頭看着我，語氣有些困惑，“那位學長說，每次他聽到你念調侃你全校告白的來稿的時候，都會覺得是在揭你的傷疤，為你感到心痛。”

“來稿确實是這樣寫的沒錯。”我挑了挑眉，強調道，“但我并沒有感覺被揭傷疤，這只是佐原學長一廂情願的認定。”

轟學長的語氣更困惑了。

“但是我很喜歡聽你念這方面的稿件，是我太奇怪了嗎？”

他頓了頓，蹙緊了眉頭。

“一開始、一開始好像我也不喜歡的，總有種被人讨論隐私的感覺，雖然你播報的時候總是會手動馬賽克掉，即使是無用功。”

“但是，大概是跟你熟悉起來以後，我覺得聽到你在播報中提到我，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

“特別是說起全校告白的那件事的時候。”

“我分明記得，那天我聽到全校廣播的時候，大腦一片空白，完全被無語和厭煩，還有一點點氣憤所占據。”

“但是之後，在每天收聽你的早晚播報的時候，我一遍一遍地回憶那天的場景，就只覺得……”

“只覺得？”我看着他，喃喃地重複問道。

他垂下了眼睑，盯着自己杵在花圃邊緣上的手指，他的小指正無意識地一動一動，似乎預示着他如今的茫然和些微的緊張感。

“只覺得有些羞恥的欣喜感。”他飛速地說道，“我明明不是那種從別人的告白中汲取成就感的人……是我變得卑劣了嗎？但是我還是無法欺騙自己，我還是覺得開心又滿足，有種胸口被填滿的熱熱的奇妙感覺……”

他有點茫然地補充道：“明明別人也向我告白過，但是為什麽我只對你的告白印象深刻呢？只是因為是全校告白嗎？”

“當然不是，因為是我的告白你才會印象深刻。”

我抿了抿唇，輕輕吸了一口氣，默默地回望着他。

我将自己組織了半天的絕交宣言咽回了肚子。

“你很喜歡被我告白吧？”

“很喜歡跟我見面吧？”

“也很喜歡跟我說話吧？”

“學長，你其實很喜歡我吧？”

我看着他微微張着嘴，耳根一點一點漫上粉紅色，但卻一個反駁的詞都說不出來的樣子。

“好奇怪啊你，學長，明明喜歡我，卻不要跟我交往。”我也覺得有點難以理解，“那樣的話，我跟別人交往的話你又要怎麽辦？”

轟學長一頓：“……你不會随意跟別人交往的。”

“我當然會。”我面無表情地說，“我是個超級沒耐心的人，也非常識時務。如果這條路行不通的話，我不會一直在路口徘徊，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下一條路。”

“……”

“所以我再确認一遍，學長，你是不是喜歡我？”

轟學長的瞳孔從無所适從的微微晃動中平穩下來。

他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與我僵持了一小會兒後，才低低地應了聲“是”。

……啊？

居然承認了。

我以為他是打死都不承認的那種類型呢，畢竟死活都不願意跟我交往。

那、那麽接下來我是不是該趁着這個勢頭，問他要不要交往？

「啊，喂！阿綿！」

楠雄有些焦慮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我一怔，扭頭向他的方向看去。

為了方便我自在地跟轟學長交流，他跟蜜璃就站在離我稍遠一些的花圃旁邊。

蜜璃現在雙眼含淚，兩手交握在胸前，散發着微微的光芒，見我看過去，對我露出個感動的笑臉。

“太好了呢，阿綿，你的戀情實現啦。”

她渾身泛着光點，從小腿以下已經透明到完全看不清了。

我駭了一跳，急忙站了起來，向她的方向緊走了幾步。

“喂，蜜璃！”我伸手去觸碰她的靈體，想讓她嘗試一下附身技能，“怎麽回事？”

“我本來就是因為阿綿的戀情被召喚的呀。”蜜璃笑着說，“現在阿綿與心上人心意相通，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就算在此消失，也沒有遺憾了。”

……等等，我的個性有這種完成召喚目的持有靈就必須消失的限制嗎？

我從來沒有注意過這種設定啊！

“要好好照顧自己啊，阿綿。”蜜璃小聲說道，“要是以後能再見面就好了……啊，不不，因為戀情而召喚什麽的只要一次就夠了。阿綿就好好跟轟學長先生相處吧，這樣的話，即使不能見面，我也很幸福啦。”

我從前從來沒意識到持有靈消失的時間會這麽快。

只是轉瞬之間，花圃間就再也沒有了蜜璃的身影。

「……別難過。」

楠雄向我伸手，似乎想摸摸我的臉，但他仿佛意識到這是徒勞無功的事情，便收回了手。

「也不要哭，還有無辜的人在呢。」

話音剛落，我的手腕便被旁邊被冷落了一陣的轟學長握住。

他偏頭看着我的臉，語氣有些謹慎小心：“……不開心嗎？為什麽哭？”

作者有話要說：  哇啊啊啊啊啊！！！

lay了。

感謝在2019-11-30 00:26:07~2019-12-01 00:33: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霁月月月月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阿莫墨、想見MAMO 5瓶；Ryoko -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