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我憑什麽不敢喜歡你
“你躲什麽,不知道我到處找你麽?”終于在宴會大廳側門的露臺上堵住了江岩,葉啓皓沒好氣地質責道。
“就因為知道你要問我什麽。所以才找個沒人的地方查啊。”江岩把平板電腦豎過來,手指劃開一個文件夾給葉啓皓看:“這就是陸雅姿的基本背景資料。”
“你早幹什麽了?”葉啓皓抱怨着反問一句。
這些年來,但凡出現在他身邊三米範圍的人,哪個不被江岩調查個底朝天?
陸雅姿是陸百年的侄女這種事怎麽可以被大意錯過!
“抱歉葉先生,是我疏忽。因為陸雅姿的确只是個巧合,說她是陸百年的遠房侄女,其實往上數三五代才能打到一竿子關系而已。”江岩解釋道:“她本出身平凡工薪階層,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大學畢業後在私家車會所做咨詢公關,你們不就是那裏認識的麽?”
葉啓皓之前聽陸百年介紹的時候,也的确注意過他講起陸雅姿只是一個遠房侄女。
江岩繼續說道:“陸百年這些年起家後也,家裏家外的親戚朋友也都沾了不少光。陸雅姿的父母也很希望她跟着這位‘伯父’好好混,在這社交名圈裏釣個豪門金龜婿什麽的。
那陸百年什麽頭腦?二話不說就給安排進了自己的公司。還一次性把她介紹給你和林展西兩人,真是廣撒網。”
“所以那唐小詩呢?作為鮮少人知的親生女兒,也被他用來包裝投資?見她在我這不起作用,于是換個風格不同的陸雅姿?”葉啓皓問出這話的時候心裏挺不是滋味的,這世上有多少人那麽渴望親情相伴卻沒有長緣。而有些人卻會把親生骨肉用作利益的交換。
“這就不清楚了,其實唐小詩明明已經起作用了。再送陸雅姿給你,只怕是弄巧成拙。”江岩毫不客氣地打斷葉啓皓的猜測:“陸雅姿可不是個簡單的女人。還沒等用她伯父出手,早在一年多以前就自己先勾搭上你了。畢竟,優質的豪門大少,總是各類層次的女人們趨之若鹜的對象。
所以你也無需太糾結,這炮打多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吃到回頭草了,正常的。”
葉啓皓真是滿頭黑線:“這和我有什麽關系?你給我挑重點的說!”
“好吧,重點就是——”江岩關掉電腦屏幕。一臉認真地對葉啓皓道:“這一年來。陸雅姿始終與你保持着随叫随到的良好信譽,又從來不要你的錢,多半是希望有一天你能把她當真愛來依賴珍惜一輩子呢。
所以不排除她是做着做着就愛上你了的可能性,否則她剛才那嫉妒的表情,跟你嫉妒的表情怎麽會那麽相似?”
“這算什麽重點!”葉啓皓一把拎住江岩的領結:“而且,什麽叫我嫉妒了?我什麽時候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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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承認麽?”江岩捏着他的手腕,毫不客氣地掙脫開:“你剛才對唐小詩說的話過分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那樣不知愁的小姑娘也會哭得那麽難受。”
葉啓皓松開拳頭,壓抑着雙肩上微微的顫抖:“你看到她了?在哪?”
“剛才在後廳長廊那,哭得跟死了爹似的。連你外婆,我媽都跟着一起遭殃……”江岩話音未落,葉啓皓轉身就要走。
“站住,你幹什麽去!”江岩一把拉住葉啓皓的胳膊:“這是陸家宴會的商務場合,這種争風吃醋的小兒科你給我适可而止!”
“什麽時候……輪到你這樣對我說話了?”葉啓皓掙開江岩的手臂。猛地掄開力度。差一點把江岩推開幾步遠。
“抱歉……”江岩緩和一下面色:“我只是希望你明白……”團吐鳥號。
“明白什麽?”葉啓皓冷冷地打斷他的話:“明白即便不是所有人都與自己為敵,但至少沒有人是真的朋友。
但是,從小到大,我可不可以有一次不要相信你的話?”
“……可以。”江岩怔了下,後退一步點了點頭:“但唐小詩是陸家的女兒,是林家的朋友。”
“哪又怎樣!我只想跟我喜歡的女人道個歉,這很過分麽?”葉啓皓攥了攥泛濕的掌心,終于舒出長長一口氣:“江岩,我不相信這世上有那麽多不可調和的針鋒相對。
我喜歡她,并不代表我會忘記自己要做的事。唯一所不同的是,我是牽着她的手走到我希望的那一處巅峰!”
喜歡,終于意識到那是一種喜歡。
既然敢乘風破浪,樹敵無數,甚至萬劫不複——
又憑什麽,不敢去愛一個唐小詩呢?
————
“葉啓皓他真的說了那麽過分的話?”聽了唐小詩委屈的敘述,大窮表示:這麽不懂憐香惜玉的渣男,怎麽跟他哥哥這麽像啊!
“所以說這男人裏就沒一個好東西。”唐小詩唏噓不已,順便連身邊這位一并躺槍罵進去。但見大窮眼神似砍刀,于是趕緊改口道:“不好意思哈,我說的不包括你。”
“這還差不多。”大窮哼了一聲。
“哦,我的意思是,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你最多只能算個中性。”唐小詩坐在臺階上,笑眯眯地倚在大窮的肩膀頭:“唉,還好身邊還有你這個貨,大窮你說你咋就這麽好呢!”
大窮抖落一聲雞皮疙瘩,一巴掌把她推出去:“得了吧你,說是對男人沒信心了,剛才遇到個什麽快遞小帥哥不是一樣發花癡麽!
話說那人長啥樣啊?能讓你個還沒發育的死丫頭片子流哈喇子的,那得帥成精靈王子吧?”
“說實話,我就連現在都覺得像做夢似的,就那種日本漫畫裏走出來的美少男你懂不懂?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無死角啊!”唐小詩手舞足蹈地描述了一番,還沒等咽口水呢,肚子先咕嚕咕嚕地叫了一聲。
“你丫不至于吧?這也不是春天啊——”大窮難得有機會用這樣鄙棄的眼神回饋給唐小詩,可算報了一箭之仇了。
“唉,我餓了,”唐小詩可憐巴巴地看着大窮:“你幫我去廳裏拿點點心好不好?我這妝花的跟京劇臉譜似的,不想見人。”
“怕了你了,等着!”大窮悻悻地起身往偏門裏走。
“乖啦,回來姐給你小費!”唐小詩這會兒心情好多了,大咧咧地一拍提包——突然覺得包裏鼓鼓囊囊的,好像有什麽奇怪的東西。
她端着狐疑打開包,竟然發現裏面多了一只巴掌大小的包裹!
這不是之前那個帥哥快遞員要自己幫忙轉交給葉啓皓的東西麽?!當時自己明明是拒絕了的,現在卻為什麽又回到了自己的提包裏!
是那個男人悄悄放回去的?唐小詩拿捏在手,輕輕颠了幾下,咣當咣當的幾乎沒什麽重量。
人對于未知的事物向來都是又好奇又恐懼的。一瞬間,小時候看過的那些恐怖片刑偵劇的畫面驟然湧進她的小腦袋!
葉啓皓在外面樹敵無數,該不會是惹上了什麽大麻煩吧!這裏可不可能……是什麽斷手斷腳,小指頭,半個耳朵?
唐小詩已經快把自己吓死了,她無法控制地腦補着一段很沒節操的畫面:花美男快遞小哥笑眯眯地把盒子送到面前,然後懷春的少女含羞地打開禮物,還以為是什麽求婚的戒指呢,結果發現是一對血淋淋的眼珠子!還一大一小瞪着自己!
那恐怖的電影鏡頭簡直被營造得酸爽到爆!
“大窮!大窮你等等——”唐小詩像兔子一樣蹦起來想要去追他,結果連個背影都沒抓到。
這家夥,屬鬼的呀?走路用飄的!
唐小詩實在太忐忑了,又不願意親自去找葉啓皓說話,心想着要麽幹脆随便找個侍應生塞給他或者還是先等一會,等大窮拿點心回來再說。
一個人沿着停車場兜了半圈,此時外面的天已經全黑了,所經之處豪車并排,亮瞎狗眼。但在唐小詩心裏,這不過就是那一幅幅靈魂空虛的軀殼罷了。偶爾有客人在這裏講電話,抽支煙,每個人臉上都是同樣虛僞的表情。
“唐小姐,你在這兒做什麽?”聽到身後有人叫自己,唐小詩打了個激靈回過頭來。
陸雅姿?!
哼哼哼,果然走夜路容易遇見鬼呢。
“我出來透透氣。”唐小詩可不願意在她面前表現出慫樣,她是護士,同樣很會把職業笑容拿捏得恰到好處。只可惜剛剛哭得太歡,嗓音鼻音都很重,分分鐘被對方拿捏到了打臉的把柄。
“呵呵,透氣透到氣孔都塞住了?”陸雅姿故意擺高姿态,竟然伸手去撫唐小詩鬓角邊粘連的頭發:“女孩子可要好好保持自己的儀态,否則,那些圖新鮮的男人很快就膩歪了。
靠梨花帶雨的眼淚,不是長久之計。”
陸雅姿是來車裏拿噴霧的,剛剛被葉啓皓氣得五官移位,這會兒想去補個妝。一眼看到冤家路窄的唐小詩獨自在這兒晃蕩,自然是恨不得上去再貶損她一頓。
唐小詩又不是傻子,看她這一臉知心大姐姐的綠茶表情實在滿心惡寒,她下意識往後躲了躲,嘴上也不饒人:“謝謝陸小姐提醒了,我的确不太适合這樣的場合,就是再下功夫修煉也比不上陸小姐您這樣光彩照人。”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陸雅姿也沒有絲毫要放過她的意思。這會兒得寸進尺地端詳着她那張失去妝容的小臉蛋,輕聲啓笑:“妝都掉了,過來我幫你補補吧。”
“謝謝不用。”唐小詩咬了咬唇:“我馬上要走了。”
“等公交車啊?”陸雅姿鼻子裏哼了一聲,然後故意慢吞吞地掏出鑰匙按亮了一輛紅色的迷你寶馬:“要不我送你一程麽?新車,上個月伯父才送我的呢。咱們邊走邊說好了——”
這特麽西瓜皮擦屁股,還沒完沒了了?
唐小詩心想:我惹不起還躲不起麽。像這種很低級的炫富姿态向來是自己最不齒的。
還伯父送你的車,我要是開口想要——估計陸百年趴下來當馬給我騎他都心甘情願。
對方把刀槍都貼到自己家門口了,唐小詩也不願總當包子。不管怎麽說,這裏畢竟是陸家的宴會,不管公開不公開,她唐小詩也算是半個小主人吧!
想到這,她挺着腰杆轉身過來,綻開臉上的表情道:“不麻煩陸小姐了,現在時間還早,陸小姐應該還有一半以上的賓客沒陪吧?
快點回去吧,你伯父既然肯送你這麽貴重的東西,當然是希望你給他辦點有意義的事咯,別辜負他哈。”
“唐小姐客氣了,我也答應了伯父要好好關照你這個小表妹呢。”陸雅姿輕哼一聲:“你看看你自己這樣子,渾身上下狼狽不堪,我這個做姐姐的恐怕也難辭其咎——呀啊!”
只覺得頭頂灌風落冰一樣泛起一絲深寒的涼意,陸雅姿發出見鬼一樣的慘叫。眼前紅赤赤的液體沿着劉海睫毛淌下來,散發着諷刺的甜美醇香。等她意識到自己這是被人用紅酒兜頭澆了上去,一轉身,就看到葉啓皓那張陰冷嚴厲的臉。
“葉啓皓……”唐小詩長出了一口氣,卻又有點尴尬于直視他的眼睛。
葉啓皓也沒理她,徑自嘲諷地看着一臉狼狽抓狂的陸雅姿,手裏的高腳杯翻轉,啪嚓一聲任其自由落體在地,摔個粉碎。
“現在,你們兩個誰比較狼狽?”葉啓皓冷笑:“陸雅姿我警告過你,我最讨厭多嘴多事的女人。”
“你……”陸雅姿抖索着發青的嘴唇,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也流不出一滴羞憤的淚。
“葉啓皓你太過分了!”唐小詩急急忙忙翻找包裏的面巾紙,她自認為自己跟聖母白蓮花搭不上邊,有時候睚眦必較的程度甚至一點也不亞于葉啓皓。
何況面對陸雅姿這個渾身上下都散發着LV裏裝爛菜葉氣質的外圍女,簡直跟自己從小接受的人生觀世界觀完全相悖——按理來說她應該拍手叫好,滿心爽點才是。
但不管怎麽說,女人之間互相瞧不爽,也就是說幾句難聽的話罷了,矛盾還沒上升到你死我活的程度。
像這麽驕傲又矯情的女人,被兜頭澆上一杯紅酒,可是很容易就燃起內心深處殺人的沖動。
唐小詩的确不太喜歡葉啓皓這樣無理霸道的作風,好像就只會用最直接最激怒別人的手段來刷存在感。
“你覺得我過分?”葉啓皓皺了下眉頭。面對着唐小詩的質疑,他有點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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