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最好現在就殺了我

我低着頭，抿着唇不說話。

你看，我總是很輕易就能找到他的軟肋。

“告訴朕，你都知道了些什麽？”見我不說話，他手上的力度又大了些，仿佛要将我的胳膊捏碎一般。

“怎麽？皇上是準備殺人滅口嗎？”我毫不畏懼的對上他的眼睛，冷笑道，“也是，反正現在皇上也不需要林家南征北讨的幫你打天下了，你自然可以過河拆橋。反正你已經殺了我的孩子，殺了我哥哥的孩子，還把我哥哥關進了天牢，你幹脆把我們全都殺了啊，不是要株連九族嗎？你倒是頒旨啊！”

“那是你自找的！”蕭湛恨恨的盯着我，咬牙切齒道，“朕早就說過，你這輩子都休想逃離朕的身邊！朕念你是初犯，所以只是對你略施懲戒，倘若還有下次，朕定叫你生不如死！”

蕭湛的性子向來淡漠，鮮少這樣失态。

可我聽着他的話卻只想笑。

略施懲戒？我的孩子，我哥哥的孩子，兩條人命，在他看來，就只是輕描淡寫的略施懲戒而已！

十年前，他為了得到皇位，逼宮篡位，甚至不惜逼死了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十年後，他為了穩固皇位，殺死了自己的孩子，還意圖除掉當初陪他一起征戰四方打江山的有功之臣！

蘇柳兒說得沒錯，最是薄情帝王家，他這個人，原就是沒有心的。

“你最好現在就殺了我！否則，你一定會追悔莫及的！”

我想，我現在的神情一定猙獰又可怖，因為我整個人都已經被仇恨占據，我恨他！恨他害死了我的孩子！恨他害死了我哥哥的孩子！恨自己當初第一眼看到他就奮不顧身的救了他，更恨父親為他白白斷送了自己的性命性命！

他這樣薄情寡義的人，怎麽配為人君為人父！

“林青黎！”他盯着我，臉上的神情頗有些氣急敗壞，咬牙切齒的意味，“你非要這樣逼朕嗎？”

他說我在逼他。

呵！

對，是我在逼他！我逼他帶我回宮，逼他封我為妃。我逼他将我打進冷宮，任我自生自滅。我逼他害死了我的孩子，害死了我哥哥的孩子。我逼他對林家趕盡殺絕，斬草除根！

這一切都是我逼他的，全都是我的錯！

我的父親死了，我的哥哥被他關在天牢裏，我肚子裏的孩子沒了，我嫂子肚子裏的孩子也沒了。

沒有了麒麟令，林家已經走到了滅門的邊緣。我已一無所有，還有什麽好怕的？

既然我做什麽都是錯的，那就不妨讓我錯得再徹底一點！

“我就逼你了，所以你想怎樣？”我看着他冷笑，藏在袖口的手卻悄悄的握住了刀柄，“蕭湛，我今天不僅要逼你，還要殺了你！”

那個“你”字一出口，我猛地舉起了自己手中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着他的胸口狠狠刺了下去！

我說過我要為那兩個枉死的孩子報仇的，在來見他之前，我就做好了要跟他同歸于盡的準備。

我故意挑了個他距離我最近，也是他注意力最松散的時候動手，我想着，事發突然，他又不會對我有所防備，所以我很容易得手，我想着到時候，他非死即傷，就算是拼上我這條命也是值了。

可我到底還是低估了他。

閃着寒光的匕首在距離他的胸口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了下來，他死死捏住我的手腕，稍一用力，我手中的匕首便“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震驚，憤怒，隐約還藏着些許苦楚，他看向我的眸子裏，神色複雜，但更多的卻是難以置信。

“你要殺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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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守着的侍衛大概聽到了聲響，猛地破門而入。

那個看起來像是領頭人模樣的人，一邊大聲的叫嚣着，“保護皇上！”一邊派人将我重重包圍起來。然後跪在蕭湛面前，戰戰兢兢的禀道，“微臣救駕來遲，請皇上恕罪，皇上受驚了。”

蕭湛沒有動，他依舊死死拽住我的手腕，目光灼灼的盯着我，沉聲喝道，“退下！”

“皇上……”那領頭模樣的人擡起頭來，似乎沒有聽清。

“朕說了，都給朕退下！”蕭湛眼中的暴戾又多了幾分，語氣明顯已經帶了一絲愠怒和不耐煩。

那領頭估摸着是恨極了我，狠狠的剜了我一眼之後，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下令，“都退下吧！”

估計是怕我再出手傷了蕭湛，那些侍衛雖然都撤退了，但是卻并沒有離得太遠，一個個虎視眈眈的看着我，仿佛随時都會撲上來将我撕成碎片。

“告訴朕，你心裏到底有多恨，才會想着要殺了朕？”

他總是這樣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

我冷笑一聲，全然不顧手腕上傳來的劇痛，以及就在我身後兩步之遙手握兵器的侍衛，一字一句，清晰無比，“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将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也難解我心頭之恨！”

蕭湛突然笑了，他松開我的手，臉上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長，“林青黎，這麽多年了，你當真一點都沒變。”

我變沒變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對他的所有情義，在他下令殺了我的孩子和我哥哥的孩子時便以消磨殆盡，從今以後，我對他只有恨！

“蕭湛，你今天不殺我，總有一天，我要你血債血償！”

我發誓，我一定會用盡一切手段，讓他後悔今日的所作所為！

“你放心，朕不會殺你的。”蕭湛一步一步往後退着，清冷而篤定的聲音透着一絲涼意，“因為朕也想看看，天子腳下，你有什麽樣的手段能讓朕血債血償。”

他的語氣甚是高傲，像是挑釁，又像是在嘲笑我的無知與自不量力。

想想也是，他是一國之君，想弄死我，就像捏死一只螞蟻那樣簡單。而我只是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跟他對抗，無異于蚍蜉撼樹。

可是那又怎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對于現在的我來說，報仇是我還能繼續活下去的唯一動力，我既已抱了必死的決心，就沒有什麽好怕的！

“便是以命換命，也在所不惜！”我聲音決絕，擲地有聲。

“好一個以命換命！”蕭湛轉過身來，看向我的眼裏多了絲笑意，“黎兒，你知道朕最喜歡你哪一點嗎？朕就喜歡你這種打死也不服輸的性格，越是走投無路，卻越是英勇無畏。不過……”

他的聲音倏地冷下來，“以朕來看，這将軍府你怕是不适合待下去了。就去天牢呆着吧，那裏應該更适合你。”

蕭湛到底是皇帝，不管他的皇位是以各種卑劣的手段得來的，他現在是東漓國的君王這是不争的事實。

候在一旁，早就蓄勢待發的侍衛們一聽到這話，便迫不及待的沖了上來，有人押着我的胳膊，有人将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我沒有反抗，只是冷笑着開口道，“放開！我自己會走！”

不就是天牢嗎？他以為我會怕？我現在連死都不怕，更何況區區一個天牢！

大概是被我眼裏的寒意吓到，那些押着我的侍衛看了看蕭湛，又看了看我，最終還是松開了對我的禁锢。我挺直脊背，不卑不亢，也毫不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