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扶翠之死

“扶翠！”我又驚又懼，連滾帶爬的挪到她身邊，小心翼翼的将她從地上扶了起來，“你怎麽樣？你別吓我，扶翠，你醒醒……”

我整個人都被一種巨大的恐慌包裹着，我從來都沒有這麽害怕過。

“娘娘……”扶翠的聲音，虛弱的可怕，她費力的真開眼，抓着我的手道，“奴婢怕……是不行了……”

“不！不會的！你不會有事的！你撐住，我這就帶你去看大夫！”我語無倫次的喊着，手忙腳亂的起身，“你一定要撐住，你是上過戰場的大将軍，上次那麽難你都挨過來了，所以這次你也一定不會有事的。”

聽聞早年間，蕭湛身邊曾有位女将軍姓盧名羽，她英勇無敵，骁勇善戰，曾單槍匹馬，只身一人擊退敵方三千精兵，打得敵軍落花流水，潰不成軍。

聽聞那一戰，她也是身受重傷，性命垂危。可是蕭湛卻硬是将她從鬼門關裏搶了回來，只是從那以後，她便銷聲匿跡，音訊全無。

人人都說，盧将軍功成身退，告老還鄉回家享清福去了，卻無人知道，蕭湛竟然把她安排在了我身邊。

我何德何能？竟然讓一個馳騁沙場的将軍來給我當丫鬟？

扶翠身上的血越來越多，我的心也越來越慌，我想将她從地上扶起來，可是，我才輕輕一動，她便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有血順着她的嘴角流了出來，我慌忙擡手，想幫她擦擦，可是她卻猛地拽住了我的手，聲音急促，“娘娘……剛剛那些人……不……不是皇上……派來的……皇上……不會……不會殺娘娘……劫……劫獄也……是皇……上的……旨意……”

我跪坐在她身旁，頃刻間，淚如雨下，“你別說了，不要說了……你告訴我，怎樣才能救你？”

我不關心要殺我的到底是不是蕭湛，我也不關心劫獄到底是誰的旨意，我只想知道，怎麽才可以救她？

她身上的傷口太多了，根本動彈不得，這裏又是荒郊野外，根本一個人都沒有！

“不……聽奴婢說……皇上派……奴婢劫……劫獄……是想……救……救娘娘……是……是奴婢……”

越來越多的血順着她的嘴角湧出來，我伸手去擦，卻怎麽也擦不幹淨。

“是奴婢自作主張……改變了……逃亡路……路線……皇上找……找不到娘……娘……才……抓了林将軍……奴婢……不想娘娘……回宮……因……因為……奴婢不想……不想……娘娘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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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傻子呵！她怎麽能這麽傻，只是為了不讓我難過，所以不惜違背蕭湛的命令，她想帶我逃離皇宮，僅僅是因為我是除了蕭湛以外，唯一給過她溫暖的人！

“值得嗎？”我将她摟在懷裏，哭得撕心裂肺。

扶翠費力的點了點頭，“值得。”

說完這兩個字，她接着喘了好大幾口氣，這才繼續道，“還有……皇上……不……讓娘娘……生孩子……是因為……因為……娘娘身……身體受過……重創……太醫說……如果娘娘生産……必……必會一屍……兩命……皇上下……下不去手……所以才派了……王後……可是皇上沒……沒有要……殺将軍……的孩子……是王後……王後自作主張……皇上他……他有太多……太多的苦衷……”

我的心慌得厲害，仿佛能感覺到她的生命正在一點一點的流失，我摟着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別說了，你別說了好不好……”

扶翠搖搖頭，她甚至朝我擠出一個微笑，“奴婢……就快死……死了……這些話……奴婢現在……不說……就永……永遠也……說不了了……娘娘……答應奴婢……不要……恨皇上……也不要……不要回宮……”

“好！我答應你！我不恨他！我也不回宮！”我手忙腳亂的摟着她，拼命點頭，“你說什麽我都答應你，可是你也要答應我，你要好好的，你不許死！我不允許你死！”

“這是……奴婢的……報應……”扶翠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她的聲音已經微弱得不成樣子，“奴婢……欠娘娘的終于……還清了……真好……”

我就那樣，看着她擡到半空中的手直直的垂了下去。

“不！扶翠！不要！”

凄厲的哭喊劃破長空，剎那間，大雨傾盆而至。

“扶翠！你起來！你不要死！我求求你，起來好不好！我都答應你了！我再也不回宮了！我只求你起來好不好！你還沒帶我走呢！後面還有那麽多的追兵！你怎麽可以丢下我一個人！扶翠！你起來！你起來啊！”

我哭得聲嘶力竭，喊得喉嚨嘶啞。

可是，她卻再也聽不到了。

她就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布偶，任我再怎麽拉扯哭喊，都再也不會對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