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雅丹 9—修

黎動忘記把AI關掉， 結果就聽到AI賤嗖嗖地在他耳側說：“哎呦喂動動你簡直丢我們平拆隊的臉！你會不會接吻啊？要把舌頭伸進去的！起開我來給你做示範。”

黎動把人工智障AI徹底禁足，按着莫慈的後腦勺，一開始不過是親親嘴唇， 莫慈像一只小獸， 受了驚， 想躲， 心底卻又發甜。

她忍不住就抱住了黎動的腰。

黎動的吻來勢變洶，并且， 是帶着欲望的。他吞咽着女孩子的呼吸和溫軟，只覺得自己越來越沉溺。

莫慈也一樣，甜意咕嘟嘟越來越濃稠，她就要溺死在其中。

親吻綿長深入，直到莫慈開始喘息， 黎動才不舍地放開，遇到莫慈， 他變得好貪，貪她戀她，幾乎想把她化進自己身體裏。

莫慈臉羞紅了，眼睛卻還是清明， 說：“我知道錯了。”

面對黎動， 莫慈能屈能伸，擅長服軟。

而且跟黎動的事吧，本來就是她——雖然是另一個她——但也是她錯了。

黎動可是一點都不覺得安心，錯認得這麽快， 只能傳達一個信號：下回還得接着犯。

黎動看莫慈淚眼婆娑的， 整個人消瘦了一圈，下巴尖得能當改錐使。低頭在她唇上一啄， 心想就算這姑娘下回還得犯，這一次他還不是該原諒原諒，該哄哄。

但他還是決定繃一下，說：“那錯哪兒了？”

莫慈心知肚明，答得極快，“第一條，首先在風陵渡，我偷跑了！渣。”

黎動：“……”

這話怎麽聽怎麽不對勁。

“第二條，我擅自救了小陳的爸爸。後來才知道原來他爸爸根本是自己尋死嘛，真是的，害我那麽勞累。”

“第三條，那一次在小陳爸爸的小酒館裏看到你了，我也沒出來跟你說話，抱抱你，親親你，安慰你受傷的靈魂。”

黎動一聽這話，氣得直想笑。

“第四條，剛才我還氣你，說要不是懷安情況危急，我是不會現身的。其實我才剛到雅丹世界，沒想到竟然見了你們，立刻就進來找你們了……”

“第五條……”莫慈皺巴着眉，“第五條沒了。”

“第五條，”黎動清清嗓子，忽然聲音變得陳厚，“第五條，你知不知道喜歡是什麽意思？知道什麽是相思麽？你知道我親吻你，代表什麽麽？”

莫慈炸了眨眼，黎動見可能難為她了，她現在又回到了小孩子狀态，正要說話。

莫慈說：“本來不知道的。但是突然知道了。我在黑洞裏有幾天，覺得好像骨頭縫裏都嵌滿了思念，黎動，我是不是喜歡你的？我也喜歡你親親我。”

莫慈說着又委屈了，剛才那一點撒嬌意味的零星眼淚花忽然呈破竹之勢，沖出眼眶。

“哭什麽？”黎動親掉莫慈的淚，輕聲說。

莫慈深深嘆口氣，愁，說：“黎動，你不知道，我現在身體裏住了另一個人，她是大莫慈。她好厲害的，她經常會兇我，我每次說想要找你，她就說我不應該招惹你。我也搞不清楚是什麽意思……”

黎動聽得心驚，怪不得莫慈的變化是那麽天翻地覆，星火世界之後，她從一個小孩子突然變成女魔頭。

他一直以為是無方讓莫慈見到了什麽，記起了什麽，也許真的見到了什麽，莫慈不能接受，因此精神分裂來自我保護。

莫慈想到這個就吧嗒吧嗒掉眼淚，說：“我一直生她的氣，她告訴我了好多事，又說好多事自己也不知道，但總之她一直不讓我來找你。但是她跟我又好像是一個人，我能知道她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她也能知道我在的時候發生了什麽。”

“好了，”黎動伸手把她抱懷裏，“沒關系，不說了，不怕了莫慈，我在呢。”

莫慈把頭整個買進黎動胸膛，說：“對，有你我就不害怕了。”

擁抱一會兒，莫慈說：“我們得去找小陳了”

黎動松開她說：“知道了。有一件事，下一次不經允許就跑走，那就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莫慈立刻抓到黎動這話的漏洞，感覺有空子可鑽，問說：“那要是經過允許呢？”

“可以經過允許，但是得寫報告給我審批。”黎動笑。

莫慈說：“那你要是不批準，我就親親你。”

黎動親親莫慈的額頭，說：“行吧，到時候試試。走，救小陳。”

黎動被莫慈帶着穿過厚實沙壁，眼前豁然開朗。

他們在高處，身下竟是一個綿延到目光盡頭的小鎮。

小鎮到處亮着燈，但是感覺不對，風在雅丹中穿梭發出空洞的呼嘯，鬼氣森森。

黎動奇怪：“這是什麽地方？”

雅丹世界覆滅前的地圖黎動背得爛熟，這世界上智慧生物的生存範圍就是一座又一座的雅丹，根本沒有這樣像人類居所的小村鎮。

莫慈給黎動解釋：“大莫慈告訴我，這是個高仿你們世界油田邊的石油小鎮，猜猜看是誰的手筆？”

黎動只覺得覺得風沙犀利，在自己臉上噼裏啪啦地砸，跟跳跳糖似的，他低下頭說：“沙漠之花。”

莫慈兩手一拍，“你好聰明啊！”

她話音一落，黎動感覺那能把他的臉砸出坑的力道消失了，莫慈在他眼前豎了一道防風的能量波。

他們“刷刷”飛速前行，黎動是瞬移器深度用戶，也不覺得莫慈的速度受不了，說：“所以沙漠之花其實沒什麽創造力是嗎？”

莫慈：“我不知道，好像是。現在這個地方叫做空墟幻境，在這裏沙漠之花可以根據某個人腦海中的畫面來仿制。”

黎動想了一圈，認定這人一定是三三那個敗家玩意兒。

三三要是在這，估計得深表同意。

眼前這個破落的石油小鎮，的确是他在某一部國産大IP電影裏見過的。

他一進雅丹世界看見滿天滿地的沙，腦子裏第一時間就浮現出了電影裏的畫面。

黃沙漠漠，一堆妖怪在小鎮橫行殺人。

多刺激。

現在刺激到他自己，他就再也不想要什麽刺激了。

黎動說：“是不是沙漠之花可以入傾人腦？”

車快開到海城那一晚，他們所有人都做了相似的夢。如果那也是沙漠之花制造出來的，那它的手伸得可真夠長的，都能跨越兩個平行世界了。

莫慈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吧。不過應該也不是所有人都行，得跟它恰好匹配，怎麽配我就不知道了。三三跟懷安就配上了。”

三三總不能光想到一個空曠無人的石油小鎮吧，肯定得有點戲碼。

黎動的心忽然一緊，“小陳沒事吧？”

莫慈說：“嗯，好像有點事。”

小陳已經吓暈好幾撥了，這個鎮子被三三腦子裏的妖怪給占據了，他躲在一個禮堂裏，跟妖精死戰呢。

他們飛速趕到那個禮堂，禮堂演藝廳很有年代感，舞臺上兩塊紅色幕布拉攏在一起，好像下一秒就會有一個眉心用口紅塗個紅點的小姑娘出來報幕。

莫慈揚揚下巴，“裏面。”

兩人一把拉開紅幕布，一個重物當頭砸下。

莫慈眸光一凝，看不見的力道攔住重物。

舞臺裏擠擠挨挨都是人，當中有個高手給下了個禁制，攔住了外面那些妖鬼。

要不然小陳也撐不到現在了。

莫慈跟黎動一拉幕布，被裏面的人當做妖怪入傾，幕布上頭有個機關，外面一動，一個巨大的鐵箱子就會掉落。

這要真是只妖，這會兒得被砸得稀爛。

黎動一眼就看到小陳，他躲在角落抱着膝蓋愁眉不展，悵惘得跟一朵結着愁怨的丁香花似的。

黎動知道周圍這些老少都是三三腦中電影裏的龍套人員，直接沖着小陳喊：“小陳，走了。”

小陳是無論如何想不通，把他拖到這裏的那手到底是什麽玩意兒。

他被拖進小鎮之後，立刻看到了無數的大型傷人妖物，躲妖躲得肝腸寸斷，內心油然而生對那些降妖伏魔能手的敬佩。

期間緊急，小陳使用了好幾次的瞬移器，按照黎動他們的理論，現在都克隆出好幾個小陳了。

小陳一想到這個，就覺得太恐怖了，戰戰兢兢地，生怕有另外一個自己也跑到幕布裏來，跟他撞個正着。

聽到黎動的聲音，小陳騰地起身，踩了旁邊男孩的腳也不知道，硬生生在堆滿人群的舞臺給自己擠出一條路。

他感覺自己像與黎動分離一輩子了，沖過來就想跟黎動抱頭痛哭，走到跟前了這才見莫慈，小陳糊塗了，問黎動：“莫皇怎麽也在這裏？”

“走。”莫慈發出一道能量攏住小陳，直接裹挾着他朝外走。

“哎哎哎！莫皇，他們呢？他們會被妖怪吃了的啊！”小陳放心不下跟自己同甘共苦的人們，掙紮着回頭看。

莫慈一笑，情況緊急的時候，小陳還是可以跟女人流暢對話的嘛。

出了禮堂，黎動給小陳解釋，那些人都是三三想象中的幻象，不是真人。

可是小陳跟他們共同抵抗妖鬼了這麽久，覺得他們比真人還像真人啊。

有人為了救自己的孩子被妖怪攔腰咬斷；有人為了給衆人拖一點時間用自己的身體阻擋巨獸；連小孩子都能就手拎起一切有殺傷力的武器跟巨獸正面剛。

就算他們不是真人，在小陳的記憶中，也已經與真實沒有區別了。

況且記憶本來也不是真的。

小陳垂頭喪氣，難過，可是他又不敢跟黎動莫慈提要求，哪怕對莫慈來說，那也許根本就是舉手之勞。

黎動給小陳講道理：“沒有必要在幻想出來的人身上浪費精力。”

小陳看着自己腳尖喃喃地說：“什麽才是真實的呢？那些人有血有肉，知道疼知道怕，關鍵時候還知道犧牲，本質上跟人有什麽區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