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風月

顧昀的話音一落地,便感覺長庚那脈搏又快了幾分,簡直已經不能算脈象了,被他捏在掌中的手腕滾燙,脈門下面好似藏了一座火山,稍一震蕩便歇斯底裏地噴薄而出,要将長庚周身經脈震個寸斷。

顧昀全沒料到自己都已經這樣委婉了,長庚居然還有這麽大反應,又擔心他有什麽不妥,一伸手輕輕抵住長庚的胸口:“凝,別胡思亂想!”

長庚一把将他的手拽了下來,狠狠地扣在手心裏,骨節“嘎啦”一聲響,顧昀眼皮一跳。

長庚面如金紙,雙瞳似血,眼前閃過無窮幻影,耳畔如有千軍萬馬鳴鐵敲鐘,妖魔鬼影幢幢,魍魉橫行而過,一根烏爾骨飲着他的心血轟然漲大,枝杈森然處荊棘遍布,撕心裂肺地如鲠在喉——

而那烏爾骨的盡頭,有一個顧昀。

猶在千山萬水之外。

顧昀一時心驚膽戰,嘴唇微動,卻不知道該怎樣接下去了。

就在這時,長庚雙手緊握着顧昀那只手,捧起到自己胸口處,似乎發出了一聲含混的嗚咽聲,他閉上眼,顫抖着将自己的嘴唇烙在顧昀冰冷凍裂的手背上。

顧昀雖然早有些惴惴不安的揣測,但事先沒預想到這一幕,長庚灼熱的呼吸順着他的袖口鑽了上去,他頭皮炸了起來,一句“你瘋了嗎”便要脫口而出。

長庚卻突然推開他,往後退開半尺,整個人蜷縮起來,低頭嘔出了一口紫得發黑的血來。

顧昀:“”

這一切快如電光石火,顧昀驚怒未起,驚慌已至,目瞪口呆之餘被自己卡在喉嚨裏的話噎得嗓子眼生疼,呆在了原地。

長庚臉上帶了一點近乎灰敗的慘淡,這一口淤血吐出來,他心裏清明了不少,智也漸漸回籠,一偏頭避開顧昀要來扶他的手,低聲道:“冒犯義父了,要打要罵咳,都悉聽尊便。”

顧昀倒抽一口涼氣,心裏錯綜複雜的諸多滋味湊成了一篇堪比“沈将軍季平之語錄”的長篇大論,愣是一個字都沒敢往外吐,把他憋悶壞了,心道:“我還沒有興師問罪,他倒先吐血了,我他娘的還敢開口嗎?”

他一彎腰将長庚抱起來,安置在寬敞的馬車小榻上,收斂起滿腔的心亂如麻,低聲喝道:“閉嘴,先調息你的內傷。”

長庚順從地閉上眼,不吭聲了。

Advertisement

??

顧昀在旁邊守了他一會,翻遍了馬車,也沒翻出一滴酒來,只好将小爐架上的驅寒湯藥端下來喝了,被裏面一點生姜味沖得腦仁疼。

他以前只是覺得長庚或許有一點迷惑,可能就是被他那天酒後做的混賬事影響,産生了一點不那麽合适的念頭,想着這孩子慧極,稍微點一點他就能明白,誰知道只是輕輕戳了戳,還沒開始點,長庚自己居然先漏了!

怎麽會這樣?

顧昀郁悶地看了閉目調息的長庚一眼,頂着一腦門半懂不懂的霧水,坐在旁邊專心致志地發起愁來。

古人講“修身齊家安天下”,顧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從身就沒修好,乃至于家與國全都一團亂麻,好不焦頭爛額,鬧心得要死。

從皇宮到安定侯府,統共沒有幾步路,馬車就算是烏龜拉的,也不過一時片刻就到了。

顧昀剛一下車,迎面便飛來一只木鳥,不偏不倚地落到了他肩膀上,栩栩如生地歪着頭跟他大眼瞪小眼。

忽然,顧昀身後伸出一只手,長庚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悄無聲息地下了車,将那鳥捉走了。

他臉色依然難看,卻已經恢複了平日裏的寧靜。

長庚手握着木鳥,沒急着打開看是誰的信,只是趁老管家收拾馬車的時候,走到顧昀身邊,低聲說道:“義父要是心裏覺得別扭,我可以搬出去,不會在你面前礙眼,以後也絕不再逾矩。”

那雙眼睛裏血光褪盡,長庚的色略顯清冷,眉目低垂,顯出一種心如死灰般的周到。

顧昀木然了一會,實在沒有無計可施,一言不發地轉身走了。

葛晨和曹春花是一大早起來才知道頭天夜裏出事了,早已經等在門口,這會連忙迎上來,卻見顧昀招呼也沒打,沉着臉色與他們錯身而過。

長庚目送着他的背影,臉上色晦暗不明,将一點苦澀深深地藏在瞳孔中,他嘴角似乎還有血跡,臉色竟比跪了一宿的顧昀還憔悴些。

葛晨:“大哥,到底怎麽了?”

長庚只是搖頭,等顧昀的背影再也看不見了,他才收回視線,伸手撥開木鳥小腹,從中間取出了一張紙條。

只見那紙條上寫道:“元年伊始,顧大帥押送北蠻世子出關,大病一場,族中二哥專程從太原府趕去,一月方歸。”

落款一個“陳”字。

木鳥不知飛了多久,兩翅都已經有微微的磨損痕跡。

陳輕絮的話說得沒頭沒尾,換一個人可能都看不明白,長庚為謹慎起見,還是敲了敲木鳥的後腦勺。

那鳥張開鐵喙,噴出了一簇小火星,轉眼便将紙條焚毀了。

曹春花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哥,我看最近木鳥頻繁出入侯府,是你在查什麽事嗎?”

“查一樁舊案。”長庚道,“我一直覺得他到了西北之後性情雖然沒變,但對很多事的看法似乎變了很多,以為是樓蘭古絲路上潛移默化的結果,看來并不是。”

葛晨和曹春花面面相觑。

長庚短暫地從方才的悵然若失中恢複過來,幾不可聞地低聲道:“自北疆出關的路上,到底發生過什麽事?”

是什麽讓這個天塌下來當被子卷的安定侯在行軍路上險些一病不起,甚至驚動了太原府陳家?是他在關外遇見了什麽還是知道了什麽事?

長庚忽然道:“小曹,阿晨,你們倆能替我跑趟腿嗎?”

曹春花低調出府後,長庚就過起了龍見首不見尾的日子。

顧昀輾轉反側良久,想找個日子和長庚好好聊聊,卻愕然發現根找不着人了!長庚根躲着不見他。

他整日裏沒事好做,閑得胡思亂想,便幹脆連藥也不吃了,聽不見看不清倒也落個清靜。

而與此同時,朝堂上又不消停起來。

先是隆安皇帝要重啓“融金令”一事,剛剛宣布,便立刻遭到了工戶兩部的聯合上書,連被隆安皇帝清洗成自家小棉襖的兵部裏都出現了不一致的聲音。

李豐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一意孤行,很快做出回擊。

二月二,先是戶部侍郎被禦史臺參了一“收受他國賄賂以謀私利”,随後徹查過程中又翻出了各地官員吃拿回扣等一系列的爛事,很快演變成了隆安年間最大的一起貪污舞弊案。

工部尚書跟國舅爺有點像,雖有一顆為國為民的心,但是沒有為國為民的膽,見煙就卷,一見皇帝态度,馬上識趣地緘口不言,悶頭蓋房去了,再不敢逆着真龍逆鱗提融金令的事。

二月初十,顧昀被軟禁在侯府已有小半個月,一個玄鷹悄然飛到京郊北大營外,換下玄鷹甲,連夜便裝入京,不知鬼不覺地來進了侯府。

顧昀也終于有機會見了避他如蛇蠍的長庚一面。

長庚将藥湯端到顧昀面前,兩人之間靜谧到了尴尬的地步:“有個玄鷹來了。”

顧昀點點頭,把藥端起來喝了,長庚已經準備好了銀針,見他放下藥碗,便将針平攤到顧昀面前,用眼示意:“行嗎?”

他這樣疏遠客氣,反倒讓顧昀更加無所适從。

長庚再沒有放肆的讓顧昀躺在他腿上,他就像個陌生的大夫那樣,凡事只是打手勢,或是虛扶,甚至不肯碰到顧昀。

顧昀合上眼睛閉目養,随着藥效開始起作用,他聽力漸漸恢複,周遭便“吵”了起來——屋外下人掃雪時低聲說話的動靜,侯府家将護衛們甲胄與兵器摩擦的動靜乃至于長庚行動間衣衫拂動的窸窣聲,全都一股腦地紮進顧昀的耳朵,他聾了十多天,十分不适應。

顧昀忍住煩躁,抓住機會問道:“長庚,跟我說說為什麽行不行?”

長庚當然知道他問的是什麽,一時沒有吭聲。

顧昀:“是不是因為那天我喝多了酒,對你做了什麽呃”

長庚手一顫,将要落下的針在空中停頓了片刻。

他一直沉默,顧昀心裏真是別提多難受了——從李豐那受再多的氣,他問心無愧,自可以俯仰天地直面良心,可是長庚這裏,顧昀雖然摸不着頭腦,但總覺得一個巴掌拍不響。

要是他自己沒有什麽不太妥當的行為,長庚怎麽至于

“不是。”長庚忽然平靜地回道,“那天其實是我先對義父不敬的。”

顧昀:“”

“沒有原因,”長庚輕輕按住他的頭,不讓他亂動,口吻異常稀松平常地說道,“這種事能有什麽原因?要說起來,大概也是我從小爹不疼娘不愛,除了義父沒有人疼過我,長此以往便生出了些許非分之想吧。你一直沒注意過,我也不想跟任何人提起,只不過那天心情一時激憤,不小心露了形跡。”

顧昀只覺從天上掉下來一塊腦袋大的石頭,“咣當”一下砸在自己胸口上了,砸得他半天喘不上氣來——以為是真氣一時走岔,誰知道居然是陳年痼疾!

“義父也不用放在心上,權當沒這事就好。”長庚漠然道。

他手中落針紋絲不亂,若不是先前自己親口承認,顧昀大概還要以為自己為老不尊、自作多情了。

但這怎麽能當沒發生過?

顧昀快瘋了,一股未老先衰的感覺油然而生,頭一次發現“西北一枝花”不再青春年少了——他開始不明白年輕人心裏都是怎麽想的了!

“這兩天皇上叫我入朝聽證了,”長庚忽然生硬地轉開話題,問道,“我聽他們整天再吵,吵出了一場貪污舞弊的大案,大概也明白皇上的想法了,義父打算怎麽辦?”

顧昀一臉面癱地看着他,沒心情跟他讨論朝政。

長庚微微嘆了口氣,伸手将顧昀的琉璃鏡摘下來放在一邊,借着這動作隔絕了顧昀的視線,一臉“我什麽都不會跟你說”決絕色。

“我什麽都願意為你做,倘若你看見我煩,我可以不讓你看見,倘若你只想要個孝順懂事的義子,我也保證不再越過這條線。”長庚說道,“義父,此事我已經無地自容——你就不要再追問我心裏想的是什麽了,好嗎?”

顧昀整個人就是一張大寫的“不好”。

長庚開始将他身上的銀針往下卸,平靜地問道:“那你希望我怎麽樣呢?”

不等顧昀開口,他又兀自接道:“也都可以。”

倘若長庚真的以下犯上糾纏他,顧昀大概早就叫上侯府三百家将,将他收拾到已經建好的雁北王府去了。

快刀斬亂麻,狠下心來冷他個一年半載,什麽事都沒了。

可長庚偏偏給他來了一個“你就是把我發配到天涯海角,我也甘之如饴”的對策。

顧昀頭疼得厲害,感覺自己這是狗咬王八殼——無處下口。

憋了好半晌,顧昀問道:“你傷好了嗎?”

長庚點點頭,惜字如金地“嗯”了一聲。

顧昀:“怎麽弄的?”

長庚坦然道:“經年癡心妄想,一時走火入魔。”

顧昀:“”

更鬧心了。

長庚說話間收拾好銀針,轉到屋角,取出一點安散點了,色淡淡地問道:“我去叫那位玄鷹兄弟進來嗎?”

“殿下,”顧昀忽然鄭重其事地叫住他,“你是天潢貴胄,金枝玉葉,日後或能貴不可言,他人皆待你如珠似玉,臣也希望殿下無論何時何地都能珍重自己,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自輕自賤。”

長庚大半張臉埋在陰影裏,八風不動地接道:“嗯,侯爺放心。”

顧昀:“”

長庚了一會,仿佛在等着聽他還有什麽吩咐,等了一會見顧昀啞口無言,便悄無聲息地轉身走了。

顧昀用力往後一靠,長出了一口氣。

他寧可長庚像少年時那樣,不由分說地跟他大吵一架,因為他發現,這個混蛋一旦無欲無求起來,幾乎是立于不敗之地的。

焦頭爛額的顧昀在屋裏溜達了幾圈,決定再也不沒事妄想軟香溫玉、紅袖添香什麽的了,太夠受了。

這時,久候的玄鷹敲門進來了。

那玄鷹大概是一路趕着飛過來的,雖然已經簡單梳洗過,卻依然是一臉憔悴,胡茬都沒來得及刮。

“大帥。”玄鷹拜倒在地。

“虛禮少行,”顧昀強打精道,“怎麽回事,何榮輝讓你來的嗎?”

玄鷹:“是!”

顧昀:“信件拿來我看。”

他手腕一抖展開了玄鷹帶來的信劄,飛快地從頭掃過,玄鷹總都尉何榮輝的字難看得要命,話卻說得簡明扼要——

月底,西域小國且末與龜茲因邊貿生了龃龉,因西域諸國之間的事務向來都是由其自行調節的,大梁官軍不便介入,剛開始并沒有過多關注。

樓蘭國與這兩國剛好呈三足而立,樓蘭國君便派其親弟為使,斡旋其中,不料使團在龜茲國邊境遭劫,全軍覆沒。

剛開始以為是沙匪,結果樓蘭國君派人徹查後,在遺跡裏發現了龜茲國君禁衛的劍徽,馬上向龜茲國質問,龜茲國上下拒不承認,反而聲稱樓蘭偏袒且末,将使者羞辱一番。樓蘭遣王子殿下為先行,帶三千輕騎前往龜茲讨說法,龜茲國剛開始閉門不肯應,而後忽然城門大開,內裏竟有數百‘沙虎’。”

所謂“沙虎”,是一種沙漠中行走的戰車,極重,也極耗紫流金,工藝異常複雜。

顧昀十年前在西域平叛的時候就遭遇過,當時對方只有三輛大沙虎,險些困住他半個營尚未成熟的玄騎,但據他所知,那三兩沙虎已經是西域諸國湊在一起湊出來的全部家當了。

顧昀驀地起身,眉頭皺得死緊,手指無意識地捏着手中珠串——此事與西南叛亂何其相像,他壓低聲音問道:“是真沙虎,不是空殼子?”

玄鷹口齒異常伶俐,飛快地回道:“大帥,是真沙虎,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将樓蘭輕騎打得潰不成軍,小王子險些戰死,被手下士兵拼死救出。當天,樓蘭便派人往我軍駐地求救,但是火漆尚未拆封,古絲路上萬國駐地已經紛紛得到消息,各自風聲鶴唳。西域其他國、天竺、洋人,全在各自的駐地裏集結兵力,西北都護所孟大人親至營中,令我等靜候‘擊鼓令’。”

顧昀狠狠地一拍桌子:“荒謬。”

玄鷹以為他指的是擊鼓令,便接道:“咱們玄鷹的何将軍也是這麽說的,玄鐵營就不歸擊鼓令節制,可那孟都護卻說,大帥正被皇上禁足,責令閉門反省,令我三部等候聖旨——”

支持:,請把分享給你們的好友!

同類推薦

天王殿夏天周婉秋

天王殿夏天周婉秋

六年浴血,王者歸來,憑我七尺之軀,可拳打地痞惡霸,可護嬌妻萌娃...

凡人修仙傳

凡人修仙傳

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諸位道友,忘語新書《大夢主》,經在起點中文網上傳了,歡迎大家繼續支持哦!
小說關鍵詞:凡人修仙傳無彈窗,凡人修仙傳,凡人修仙傳最新章節閱讀

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

步步生花:穿越之霹靂皇後

步步生花:穿越之霹靂皇後

師父居心叵測,讓他身敗名裂;師兄騙她感情,讓他死無全屍;
小師妹給她設下生死陷阱,就讓她生不如死!彈藥師借屍還魂,辱她者,她必辱之,害她者,她必千萬回報!
還有他,欲借她力、謀她身、奪她心,她偏要拆他臺、踹他小弟、戳他心肝脾肺腎!
什麽,要姐做皇後?行,領着千軍萬馬過了霹靂火雷陣先!
包子已死,天才重生。行走間,石榴裙下屍橫遍野!談笑中,舌燦蓮花怎敵得過步步血蓮!

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拍賣盛宴上,擁有絕佳體質的少女被開出天價,人人哄搶。
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經脈俱廢,不能修煉?怕什麽,她是絕世神醫,這點傷根本不放在眼裏。
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