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一窮二白
站在明亮的陽光下,岳雲長出了一口氣,這些天一直在黑暗中度日,可把他悶壞了。
這是一個很簡陋的小院,栅欄是沒怎麽處理的木頭,院子裏有一口辘轳井,除此之外空無一物。身後是三間茅屋,除了他躺的那一間,還有兩間,一間是正房,另一間不知道放些什麽東西,也許是風的房間。離小院大概幾步遠的地方,是另外一個小院,和這個小院差不多,只是更破敗一些。帥增說,那個就是他家,在院裏正在收拾一些野果子的中年人就是他爹槐。
遠處,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大山,郁郁蔥蔥,只是山頂光禿禿的,覆蓋着一層火紅的東西,不知道是什麽,山尖尖似乎還冒着一縷縷的煙霧。
“就是姑射山。”帥增指着大山說道:“山裏有不少寶貝,但是也有不少怪獸,一般人不敢進山,除了祭神的時候,平時只有那些尋寶的傭兵小組和實在沒有辦法的人才會進山打獵。”
“怪獸?祭神?”岳雲聽得一頭霧水,大夏國還有神?大宋雖然也相信鬼神,可是說老實話,岳雲征戰多年,手下殺死的金兵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他早就不相信什麽鬼了。他父子被誣謀反,他一度也不相信有神,可是現在他自己明明被斬首,卻莫名其妙的來到這個大夏國,又讓他對神的看法有些了動搖,也許天地之間真有神也說不定。
“當然有,我們能活在這個世界上,都是神的恩賜。因此,每年城主大人都要進山祭神,要不然,神會發怒的。”帥增似乎十分緊張,不敢再往下說了。
“帥增啊——”一直蹲在地上幹活的槐站了起來,沖着帥增招招手,帥增連忙走了過去,岳雲也慢慢的跟了過去。槐将一個紅紅的果子遞到帥增的手裏,然後謙卑的沖着岳雲點了點頭,默默的走了回去。岳雲驚訝的發現,槐的頭發居然是火紅色的。
“你爹的頭發……”岳雲指着槐的背影,大惑不解。
“怎麽了?”帥增不解。
“怎麽……怎麽跟你不一樣?”
“我是他撿來的,當然不一樣了。”帥增似乎見怪不怪,指了指岳雲說:“我跟你也不一樣啊,神木鎮上的人,頭發都是這樣的。”
岳雲吃了一驚,拉過一縷自己的頭發一看,果然,和槐一樣是火紅色的。他連忙向上翻了翻眼睛,看自己的眉毛,可惜,再怎麽翻也看不清。帥增見他拼命的把眼睛向上翻,不禁笑得彎了腰:“不用看了,你的眉毛也是紅色的。”
岳雲想想好笑,也忍不住笑了。
在院子裏轉了一會,岳雲覺得有些累了,便回到屋裏躺着。帥增坐在一旁,把以前的事情一件件的講給的岳雲聽,岳雲認真的聽着,基本把以前的事聽了個大概。只是帥增不懂武功,風訓練雲的時候,從來不讓他看,而槐看他這個樣子,說他再怎麽練也不行,連個夥頭兵都當不成,幹脆不要練了。
“如果不練武,以後還能幹什麽?”岳雲關心的問道。
“我也不知道。”帥增有神情有些迷惘,“鎮上的人都說,我以後大概只能被貴人們買去當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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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雲不是太明白帥增具體說的是什麽,但是他見帥增這麽失落,也不忍心再問。聯想到前世貴人們養家妓的事情,他大概能猜出一些了。帥增告訴過他,大夏國男女平等,女人成為武士的不在少數,做官的也屢見不鮮,基本上凡是男人能做的事,大部分都有女人在做。那既然貴人可以養家妓,那貴婦人養面首應該也不是什麽稀奇事了,何況大宋的高官們養娈童的也不在少數。
說到前途,帥增的心情十分低落,他有一口沒一口的咬着手裏的野果子,眼睛無神的看着灰蒙蒙的土牆。從窗戶裏照進來的陽光拉得越來越長,越來越暗,慢慢的,小屋開始黑了下來。心事重重的帥增擡起頭,看了看天色,這才驚叫了一聲:“唉呀,天黑了。”
岳雲笑了笑,沒有說話。
帥增走到牆角,打開一個粗劣的陶罐看了看,又看了一眼岳雲,皺起了眉頭。陶罐裏只有一小把米,本來給岳雲熬熬米湯還行,可是現在他醒了,要吃更多的東西才行,這點米根本不夠。而他的家裏僅剩的一點米也早被吃光了,這可怎麽辦?
帥增沉思了片刻,忽然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什麽決心,他走到床邊,對閉着眼睛假寐的岳雲說道:“雲哥,你好好休息,我回家去弄點吃的來。”
岳雲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正沉浸在體內真氣自如運行的惬意狀态中,不願意打破這個難得的好景象。在前世他練功的時候,直到一年後才進入這種真氣有如實質的狀态,而這個地方好象天地之間的元氣十分充沛,他僅僅用了幾天的時間,就達到了一年的境界。
帥增出門去了,岳雲繼續體會中身體內的真氣運行。那股真氣在經絡裏穿行,将他的身體變得暖洋洋的,十分舒服,所到之處,原本僵硬的肌肉、筋骨似乎都得到了滋潤,漸漸的恢複了一些力氣。
等收了功,岳雲坐起身來,重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他驚喜的發現,僅僅是一次運功,就能讓他感覺到力氣增加了不少,現在不僅能自己站起來,而且能輕松自如的邁步行走了。岳雲十分興奮,他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帥增,卻發現帥增不在屋裏。
這時他才想起,好象帥增說是回家拿東西去了。岳雲不免有些懷疑,他家又不遠,怎麽會到現在還沒有回來,他雖然不太清楚自己運功用了多長時間,可是他肯定不會太短,這個時間應該足夠帥增回來了。
岳雲的心頭犯起了一些疑雲。他走出門,看了一眼帥增家的小院。小院裏黑燈瞎火的,什麽也沒有。他走到圍欄邊,沖着那邊喊了起來。
“帥增!帥增!”
“吱呀”一聲,木門打開了,一個人影從裏面慢慢的走了出來,是木讷的槐,卻沒有帥增的身影。岳雲心頭的疑惑更重了。
“槐叔——”
“是雲哥啊。”槐走到木欄邊,讷讷的說了一句。
“槐叔,帥增不在家嗎?”
“他……他……”槐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隐,吞吞吐吐的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槐叔,帥增說回家拿點吃的,可是到現在還不見他人影,他到哪去了。”
“唉——”槐又沉默了半天,長嘆一聲:“我家哪有什麽吃的,風大人剛走的那幾天,他就将家裏的東西全拿去煮給你吃了。他……”
“他怎麽了?”岳雲急了。他打開自家的院門,大步走到槐的面前。雖然身體恢複了不少,可是這麽快的走路,還是讓他覺得有些力不從心。
“他……他……”槐忽然捂着臉,痛苦的蹲了下去,低聲抽泣起來:“他去……他去鎮上,要把自己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