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月牙泉
面對煊的威逼,岳雲笑了,從他的臉上看不到一點緊張。他擡起頭,示意煊稍安勿燥。
“我知道我擔不起這個責任,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把祝融帶到你這兒來。”
“你這什麽意思?”煊被他說得糊塗了。應月卻從岳雲的話中帶出了其他的意思,上前半步,和聲說道:“你別急,慢慢說,九黎城發生了什麽事?”
煊聽應月這麽說,也有些不安起來,壓制住了怒火,盯着岳雲的眼睛不放,似乎想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些端倪,可是她很快就失望了,岳雲的臉色很平靜,眼神很清湛,除了一點淡淡的哀傷之外,看不出有什麽異常。而且,他根本沒有看她,而是看向她身側的應月。
應月被岳雲看得有些不安,下意識的避開了眼神。岳雲見她躲開了,也醒悟過來,咳嗽了一聲,把她們走之後九黎城的事情說了一遍。
“城主夫人讓人看住祝融,可是我們去找祝融辭行的時候,卻發現門前根本沒有人,連門都是虛掩着的,祝融只要冷靜下來,随時可以逃出九黎城。”岳雲從容的說完經過,留下一個懸念:“我不知道看守的人哪兒去了,只是覺得祝融如果一個人趕上來,可能更危險,祝融救人心切,我也攔不住她,只好把她護送到這兒來交給你。現在我已經把她毫發無損的交給你了,我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
煊還沒聽出其中的問題,疑惑的看着岳雲,只是本能的點了點頭。可是應月卻一下子聽出了其中的問題,她擡起手,做了一個思索的時候常做的動作,半曲起手指擱在唇邊,晶瑩的指甲在陽光下反着柔潤的光。
“城主夫人讓人看住祝融,自然是知道祝融的脾氣,知道沒人看着她,她一定會逃跑。”她瞟了一眼祝融,祝融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低下了頭。煊點點頭,這個小九妹的脾氣她是知道的,如果沒人看着她,她無論如何也會想辦法逃出來的。可是,既然如此,那麽看守的人呢?
“既然如此,那麽看守的人哪兒去了?以九黎城的規矩,這些看守不會無故離開,肯定是接到了什麽命令。是誰,下了這個命令?”
煊一下子明白了,随即臉色變得很難看。撤去看守,等于縱容祝融逃跑,也和讓祝融送死差不多,城主夫人不可能下達這個命令,那麽會是誰?難道是大哥燦?煊就是再粗心,也能想出其中的貓膩了,九黎城的事情她自然清楚得很,但這些事情,是不宜在外人面前張揚的。
她瞪了祝融一眼,把祝融拉到一邊,不再讨論這個話題,只是她再看向岳雲時,臉色便溫和了些:“多謝。”
“不客氣。”岳雲躬身回禮,也不追問。
“你既然趕來了,就不要急着回去。”應月做出一副很随意的樣子,淡淡的說道:“随着大軍行動吧,如果立了功,也好搏個出身,就算你不想做官,領一筆賞錢,也是好的。”
岳雲無可無不可的說道:“是。”
煊意味深長的瞟了一眼應月,她覺得應月和岳雲的神情有些怪怪的,可是她現在沒時間關心這些,她拉着祝融回自己的大帳,要問祝融具體的情況。這件事如果真如岳雲所說,那背後的事情可就大了。雖然她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但是這麽多年的人生閱歷告訴她,這樣的事情是完全可能發生的。
應月回到月牙泉邊,重新坐了下來,示意岳雲和帥增也坐下。她沉默了片刻,又示意貼身侍女帶着親衛們站遠一些。侍女有些怨恨的看了岳雲一眼,默默的帶着人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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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月不說話,看着輕輕拍打岸邊的泉水出神,似乎是在考慮問題,又似乎在發呆。
岳雲也不說話,偶爾看一眼應月。山谷間寧靜而空寂,“嘩嘩”的水聲清晰入耳。
“大夏國的行軍速度,大概是一天七八十裏,一般來說,斥候的偵察範圍,也是七八十裏,我們離夷谷還有一百餘裏,就算敵人特別小心,他也不太可能偵察到我們的行蹤。如果連夜趕到,我們就能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應月輕聲的自言自語道:“可是,這些人都是九黎城的,煊不同意,我也無法堅持。”
“在這裏休息一下,是對的。”岳雲直截了當的說道:“你突然出現在夷谷,的确會讓敵人措手不及,可是,他在暗,你在明,你又怎麽能一擊而中?”
應月愣了一下,擡起頭看着岳雲:“他們不在谷口?”
“谷口肯定會有人,但是絕不會是全部兵力。”岳雲看着應月茫然的面孔,嘆了一口氣,這個七星戰将果然只是武功好而已,作戰經驗一點也沒有。其實他并不知道,華胥城在一個盆地之中,周圍有山巒為阻,華胥城的兵力從來不出華胥城範圍,他們的作戰也是以防守為主,從來沒有主動進攻的行動。他們的任務是防備,防備的目标也不是什麽蠻人,而正是四方城,比如南面的大散關就是防備九黎城的,所以華胥城的将士,包括大将軍逢蒙在內,擅長的都是守城戰,而不是野戰,應月對野戰不熟悉,也在情理之中。更何況四方城輕易不敢對華胥城有什麽不軌行為,說起來,華胥城雖然有二十萬大軍,可是已經将近有百年沒有發生戰争了,就連他們最擅長的守城戰,也只是操練得比較精熟而已,真刀真槍的開戰,卻是沒有的。應月的理論還不錯,但是實戰經驗卻是空白一片。
“哦。”應月一想就明白了,頓時滿臉通紅,如玉一般的臉頰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羞澀。岳雲看得有些呆,一時竟忘了往下說。應月感覺到他不加掩飾的眼神,臉一沉,收了笑容,咳嗽了一聲。岳雲這才回過頭來,沉默了片刻,接着往下說道:“對方有多少人,如何安排,這些都不知道,一萬大軍趕過去,也不可能速戰速決。你們只帶了五天糧,把全部希望寄托到燦的及時支援上,這……有些太過冒險了。萬一燦那裏出了些意外,這一萬大軍将不戰自潰。”
應月的眉頭一顫,臉色立刻變得十分難看。剛才岳雲說祝融逃出來的情景時,她就覺得這裏面燦的嫌疑最大,倒還沒有想到燦會拖延軍糧的事情,現在被岳雲一提醒,她立刻覺得形勢嚴峻,燦如果真有不軌企圖的話,他只要随便找點借口,在路上拖延個一兩天,那不論是她們這一萬大軍,還是谷裏的太子、城主,都将陷入不可預知的危險之中。
對于以陰柔見稱,向來不憚以最壞的心思揣度的水族人來說,應月比起火族人煊更容易認定其中有陰謀,稍一分析,她的額頭就冒出了冷汗,沉靜的神情也變得有些慌亂起來。
“這……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