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參加侗族的宴會

不遠處傳來一陣鼓聲,接着就聽到許多人的應答聲,鼓樓大廳一位中年男子大聲說:“開餐了,都到下面的鼓樓餐廳吃晚飯!”

基叔等六位從龍标來的漢族客人似乎對侗族朋友的故事還沒聽夠,都看着剛才講故事的幾位侗族朋友,只見那位年長一些的站了起來說道:“吃晚飯去,今天晚餐開得早,吃了晚飯好看嘎老比賽。”說完作了一個手勢,于是大家走出了鼓樓大廳。

鼓樓餐廳在最裏側的一座鼓樓旁邊。如果說世間奇特的事物多,那麽這侗寨的鼓樓餐廳也夠奇特。原來這餐廳成一長長的走廊型式,可以擺兩排餐桌,長長的餐桌一張接着一張,擺成長長的兩排,人坐在每一排餐桌的兩邊。侗族人把它叫着‘長桌宴’。按照主人的要求,客人都坐在同一邊,而主人都坐在客人的對面,這樣,恰好一個主人對着一個客人,而且也許是有意安排,客人所對着的都是男的對男的,女的對女的,甚至連年齡也相仿。

環兒和三妹子的對面都是年輕的漂亮姑娘,仿佛是有意讓她們比一比美麗。基叔和馬車老板的對面都是五十多歲的男子,看樣子他們還頗有學問,一派老學究模樣。七哥五哥的對面都是二三十歲的後生。從這陣勢看起來,好戲馬上就要來了。

現在開始有人在桌子上擺上碗筷,酒杯。接着酒也上來了,酒是用一個酒罐子盛着,一陣陣濃郁的香味從酒罐內直撲入每個人的鼻子。

“好香哪!這是什麽酒?這麽香?”無拘無束的環兒贊嘆道。本來麽,這環兒從前在後宮時什麽天下名酒沒喝過?那各種各樣的宮廷禦酒還不是她楊玉環的尋常飲料?不是有“貴妃醉酒”的名畫在普天之下流傳麽?只是今天的心情特別好,她也就覺得這酒特別的香。

“你們這裏不是有喝‘苦酒’的習慣嗎?不知那苦酒是什麽味道?”基叔對那‘苦酒’還有點不明白,于是提出了這個問題。

對面的老先生笑笑說道:“說起來那‘苦酒’并不是味道很苦,其實,那苦酒就是麥子酒,将大麥或小麥煮熟,加燒酒曲漚制而成,喝起來很甜,稍微有一點苦味,但你仔細品賞,這酒的味道大半在那一點苦味上。你們看,這酒罐裏盛的就是‘苦酒’呢,你們先試一口,看它苦還是不苦?”

聽了老先生的話,環兒和三妹子都笑起來,老先生以為是笑他說得有趣,也笑起來,其實環兒和三妹子是笑上午他們剛來時,有位侗族姑娘講的關于‘苦酒節’的故事,那故事跟剛才老先生講的竟然毫無關系,不過那故事也講得真的動人。

說話間,已經上來幾道菜,主人一方的“把壺官”(酒席上負責篩酒的人)将那花瓷酒杯篩滿酒。這時有一位四十來歲的男子大聲說:“雙江的父老鄉親們,溪口的‘嘎老’歌唱隊兄弟姐妹們,各族同胞們,大家好!今天是我們侗族的苦酒節,現在就讓我們共同喝一杯‘苦酒’吧!”說完,所有的人一齊站起舉杯,“把壺官”邀請道:“來來來,感謝各位客人遠道而來,共同慶祝我們侗族的‘苦酒節’,大家幹一杯!”于是大家一飲而盡。

酒喝下肚,基叔等六位都在杯子裏留了一小口,細細品味那酒是不是苦,開始真的有點苦味,可你細細咀嚼一下,那苦味漸漸變成一種非常特殊的香味,越細細品賞,它越是香氣濃郁,明白了,原來這‘苦酒’的特殊味道就在這苦味。

接着酒杯又已經曬滿,不過現在“把壺官”沒有急于邀大家喝酒,他開始勸大家吃菜:“來來來,大家吃菜,這是‘燒魚’,這是‘腌魚’,這是‘腌肉’,這是‘牛癟肉’,這是‘白蘸肉’,這是……”

環兒和三妹子看到那些菜,有點發呆,環兒心想,這些奇奇怪怪的菜,我在後宮那皇家宴會上也沒見過,不知口味怎麽樣?三妹子對那“腌肉”倒熟悉,因為龍标也有吃“腌肉”的習慣,一般是把豬項下的所謂“泡泡肉”切成肉片,加米粉和在一起腌制,但對其他的菜也從來沒吃過,甚至沒有聽說過。

“這‘燒魚’是怎麽樣弄的?”五哥吃了一塊‘燒魚’,覺得味道還不錯,他想,當年後宮那些禦廚,手藝也不過如此,不知這‘燒魚’的加工有些什麽特殊訣竅?于是提出了問題。

“你是說這‘燒魚’吧,要說難也不難,要說容易也不算容易。這‘燒魚’關鍵在個‘燒’字,首先,你得用活魚,去掉鱗皮,把它放在爐火上翻來複去地烤烙。直到把魚烤炙得‘滋滋’作響,轉變成黃色,那時候,你會覺得香味撲鼻,然後放入鍋中,澆上茶油再炸一下,‘飛水過’,然後放入細鹽沫、辣沫、生姜片或生姜沫,最後成了這‘燒魚’。”

“難怪這‘燒魚’味道這麽鮮這麽香,原來要經過這麽些特殊的烹調過程。”基叔六人都這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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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已經喝過三杯,就是文人們常說的“酒過三巡”,這時又換了一壺酒,“把壺官”一邊篩酒一邊說:“大家再嘗嘗我們侗族人的糯米酒。”篩完酒,端起酒杯:“來來來,大家一同喝杯‘糯米酒’。”大家脖子一仰,一飲而盡。

環兒對着三妹子作了一個鬼臉,那意思很明顯地是表示了一個意思:這糯米酒為什麽這麽甜,而且又是這般香醇濃郁,這侗族人也太能做能享受。

“這是我們侗族人自己釀的糯米酒,喝起來又香又甜,度數不高,不易喝醉。”基叔對面的老先生看着環兒笑容可掬地說道。

“把壺官”又忙着勸大家吃菜:“來來來,大家吃菜,大家吃這牛癟肉,這牛癟肉也是我們侗族人的拿手菜,它是先把牛肉煮熟,切成薄片,再将牛胃或牛粉腸中未消化的百草溶液去除幹淨,放在鍋裏炖焖(松軟易咬),容易咬吃,然後與牛肉片和在一起,加入五香、薄荷、辣椒、用鹽浸過的苦瓜片等伴料,這樣做出來的牛癟肉即脆嫩松軟又香氣撲鼻,教你越吃越想吃。”于是大家一齊動筷子吃牛癟肉。

環兒的嘴裏銜着一塊牛癟肉慢慢咀嚼,臉上那表情有點古怪,當她剛把嘴裏的那塊牛癟肉咽下,喝了一小口酒,接着一連吃下了幾塊牛癟肉,口裏說着“好吃好吃!”

“把壺官”又用筷子指着一碗肉介紹道:“這叫‘紫血肉’,也是我們侗族人用來招待客人的一樣很有名的菜。其烹調方法是:将豬肝、豬心、豬肚子和瘦肉用火烤熟(放在鍋內煮熟也可以),切成薄片,然後拌入茱萸粉、辣椒粉、花椒粉、橘皮、大蒜、蔥花、鹽巴等佐料,再拌一點槽血,待槽血不見紅色就可以吃了。來來來,大家嘗嘗這‘紫血肉’。”于是大家一齊動筷子吃“紫血肉”。

這時又有人提來一壺酒放在桌子上,說:“今天只喝三種酒,這是泡酒,晚上要看唱歌比賽,不能喝醉,所以那酒性烈的陳年老酒就不喝了,請大家諒解。”

“把壺官”一邊篩酒一邊說:“這泡酒是用上等的糯米釀的,色澤有點微紅,味道特別芬芳,大家看,這酒慢慢倒下來,就像一根絲,連綿不斷,即使高過杯子的邊沿,它也不會往外面流出來,你們說這酒濃還是不濃?真算得上是酒中的上等貨呢。來來來,大家嘗嘗我們侗族人的‘泡酒’。”由于酒篩得太滿,大家只能趴下讓嘴巴在杯口輕輕地喝了第一口,然後再端着杯子慢慢品賞。

第三杯泡酒喝過,“把壺官”說:“現在大家吃點飯,吃點我們侗族人的‘花米飯’。”說完,就有幾個站在旁邊的姑娘給每個人遞了一碗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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